丘聚雖然只帶來五個人,這五個人卻都是各有神通。丘聚不喜歡人多,人多是為了排場,而排場往往是最沒用的,有能力且會做事的人,一個就夠了。
丘聚道:“把魯哈力叫來,帶上他的錘?!?p> 魯哈力是丘聚帶來的五個人之一,粗短身材,毫不惹眼,唯一惹眼的是他的錘。瓜棱錘是再普通不過的錘了,一般的瓜棱錘只有拳頭大小,而他的瓜棱錘竟然像狗頭一般。
錘是鈍兵器之王,有的人就算挨上三刀兩劍,哪怕是腸子流出來了,也一樣有還手之力,而錘則不行,只要中了一錘,重則腦漿迸裂,輕則肉綻骨碎。
比狗頭大的錘也有,比如戲臺上用的,或是鐵匠用的。只不過這種錘再大也沒用,你能拿得起來,卻未必能舞得起來。
而你只瞧魯哈力一眼,就能確信他的錘一定能舞得起來。
魯哈力像一頭犀牛,一頭健碩無比、渾身肌肉的犀牛,連他的臉上都鼓著筋腱子肉。
丘聚指了指那峭壁,說道:“這峭壁的后面一定別有洞天?!?p> 魯哈力應(yīng)聲去了,用錘在峭壁上敲敲打打,還不時地側(cè)耳附在峭壁上靜聽,并沒有叫任何幫手。
阡羽道長算是漲了見識,顫抖說道:“憑他一己之力就能碎石開山么?”
丘聚道:“人多了反而是累贅,就像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其實(shí)開山和練武是一個道理,那就是把全身的力氣集中到一根手指上,只要做到了,這根手指就一定會無堅(jiān)不摧。”
魯哈力雖然很胖很矮,卻出奇得靈活,伸手扯了一下峭壁上的藤蔓,就向上攀了丈余,還在不時地用瓜棱錘在峭壁上敲敲打打。
魯哈力敲敲打打不是為了敲碎巖石,而是聽聲辨位。約有一盞茶的功夫,魯哈力收起了錘子,雙腿扎馬,運(yùn)足力氣在峭壁上擊了一掌。只聽“嘭”地一聲悶響,就像是三里地外的鼓聲。雖然峭壁紋絲不動,而寒水潭里卻蕩起了層層漣漪。
魯哈力的錘子錘在峭壁上,能碎石三寸;而魯哈力的一雙肉掌擊在峭壁上,卻能入石三尺。魯哈力調(diào)勻了氣息,又是一掌,這一次寒水潭里竟然激起了水花。
丘聚瞧著水潭里面的水花,嘴角露出來一絲笑意,因?yàn)樗频妹靼祝@水花不是從水面激起來的,而是從水底激起來的。
魯哈力的兩掌,卻讓陸一白吃盡了苦頭。聲音從山體傳到水中,愈發(fā)響亮而且極具沖擊力,直震得陸一白五臟六腑都翻騰著,嘴里面的竹管竟然都震裂了。
陸一白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在山間小溪捉魚的事情,那時候,隨便撿起一塊石頭,使勁地砸在一塊稍大的石頭上面,就能將大石頭下面的小魚震暈。而此刻,陸一白也成了大石塊下面的小魚。
陸一白趕緊游向旁邊的另一根竹管,吸足了一口氣,然后向潭水的深處潛去。他知道,此刻若是從寒水潭出去,必定是死路一條,而唯一的生路就是水潭的更深處,震動的源頭。
“嘭”,又傳來第三聲。
陸一白潛得更深,更深的地方也更黑,憑借第三聲震動,陸一白更加用力地向聲音的源頭游去。就在這一口氣即將憋不住的時候,陸一白摸到了一塊碩大的巖石阻住了去路,不論向左還是向右,只能選擇一次,因?yàn)檫@一口氣即將用完。
陸一白沒有做出選擇,他知道越是在關(guān)鍵的時刻,越要冷靜。就像殺人,一定要有足夠的把握。陸一白不相信運(yùn)氣,所以,這一刻他只能等第四聲震動。
“嘭”,果然等來了第四聲震動,就在右邊的不遠(yuǎn)處。陸一白轉(zhuǎn)向右邊,不到半丈就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了微弱地亮光。那亮光很微弱,可在這漆黑的水底,便如同太陽一樣光芒四射。
等到第五聲震動響起的時候,陸一白就已經(jīng)爬出了水面,這是一個碩大的溶洞,洞里面全是冰,在冰的上面有數(shù)條不足尺余寬的小溪流,蜿蜒地流到水潭里面。這里雖然出了水面,卻跟水里面一樣冷。
陸一白環(huán)視四周,跟隨蜿蜒曲折的溶洞,找到一處他認(rèn)為最不可能藏身的地方,然后用匕首輕輕地鑿冰。
他知道,依照丘聚的謹(jǐn)慎,就算是剛剛被他打開的溶洞,也一定會仔細(xì)搜查,所以他的藏身之處一定要意想不到。
魯哈力第五掌的時候,寒水潭里面就好像開了鍋,里面的水濺出來好遠(yuǎn),而峭壁上的裹著苔蘚和藤蔓的碎石塊也落了一地。
魯哈力又打了四掌,峭壁上出現(xiàn)了一個洞口。其實(shí)魯哈力第八掌的時候,洞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第九掌正好拍下來一大塊石頭,壓在碎石上面,既當(dāng)了臺階,洞口又恰好一個人能從容進(jìn)出。
魯哈力退下,丘聚卻對阡羽道長說道:“這里想必道長也未曾來過。此間道長是主,我是賓,喧賓不可奪主,道長先請。”
洞口的涼氣涌出來,立刻變成了水霧,洞內(nèi)靜謐如斯,竟如仙境一般。阡羽道長似乎已經(jīng)癡了,幾步跨了進(jìn)來,望著里面的冰天雪地,幾欲老淚縱橫,喃喃道:“我在寒水觀住了五十年,想不到這里竟是別有洞天?!?p> 洞口狹長,遠(yuǎn)遠(yuǎn)能看到遠(yuǎn)處的冰川倒掛,洞口處有明顯的開鑿痕跡,四下里卻空無一物。丘聚的一名手下躍進(jìn)洞來,幾個起落便到了溶洞里面,然后又折返回來,說道:“果如督主所言,這里乃是地下溶洞,寒潭之水便是洞中之冰所化?!?p> 溶洞很大,猶如一個碩大的宮殿,正中有一石桌,還有一方石榻。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丘聚臉上的灰色散去,嘴角上揚(yáng),顯然是不勝歡喜。
阡羽道長也環(huán)視了一周,說道:“看來祖師當(dāng)年一定來過這里,可這里并沒有寒水功。”
“我說過,寒水功於我有害無益,我要的不是寒水功?!鼻鹁壅f著,大氅一抖,里面隱有蒸氣冒出,忙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酉時一刻,日將偏西。”
“好,你們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zhǔn)進(jìn)來。”
阡羽道長一怔,問道“丘大人這是?”
丘聚已經(jīng)盤膝坐在了石榻上面,那個隨身的手下道:“督主每逢晝夜交替之時,體內(nèi)真氣便陰陽轉(zhuǎn)換,此地集天地之靈氣,陰寒無比,正是督主練功的最佳地方?!?p> 阡羽道長點(diǎn)點(diǎn)頭,瞧了一眼渾身蘊(yùn)蘊(yùn)蒸氣的丘聚,轉(zhuǎn)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