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明月被衛(wèi)綾桑的話一噎，她本以為會像上次在御花園湖邊一樣，衛(wèi)綾桑滿口答應并讓衛(wèi)綾詠道歉。
她又感覺眼前的人有些不同。
林明月如今未滿十三，從小嬌生慣養(yǎng)，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養(yǎng)成的刁蠻性子讓她從小就有旺盛的征服欲。小小年紀是分不清喜歡和征服欲的，連很多常成年人都分不清。
她是有多喜歡衛(wèi)綾玨嗎？并不是。
如果喜歡怎么可能丟下他昏迷不管，她喜歡的只是使本來對她冷淡的男人另眼相待她罷了。她想要天下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她母親從小便這么教導她的：
“明月，你的美麗就是你的武器，你不是喜歡你姨母嗎？我的明月也可以做到的，甚至比姨母更好，成為所有男子的白月光。你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華服、珠寶、權利……”
她從小被扭曲的價值觀讓她對‘對她較為冷淡的人’更感興趣，現在的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她從來都是看不上的庶子太子也頗合她胃口。
她并未因衛(wèi)綾桑的態(tài)度所惱怒，反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太子殿下，您在寫什么？怎么不搭理明月了。”她一轉態(tài)度，連您字都用上了。一手撐著書案，生長脖子往衛(wèi)綾桑那邊靠，一股幽香混合著她今日佩戴的荷花干花香囊傳到了衛(wèi)綾桑鼻尖。
林明月擺出天真懵懂的表情，向前探使她優(yōu)美的頸線更加修長，迷人。
衛(wèi)綾桑皺起眉頭：“來人，拉出去。”不再和林明月廢話，對著跪在門口的宮人喊道。
他叫妹妹過來是要和妹妹介紹一個人的，他今日才懶得應付林明月。
該走的人終于離去，衛(wèi)綾桑關上門，繞道屏風后，卻看到衛(wèi)綾詠手里握著一把翡翠柄的拆信刀，直勾勾的盯著屏風，手上已經滿是鮮血，鮮紅的液體一滴滴的往地上砸。
“你在干什么？”他大驚的向前，奪過手中的刀，另一只手將衛(wèi)綾詠手攤開，只見上面有一道橫斷掌紋的豁口。
“啊，痛！”衛(wèi)綾詠仿佛才有痛覺，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如夢初醒。
“剛才發(fā)了一會呆。”她強扯了個笑容，她說不出口，她剛才在林明月湊上去看衛(wèi)綾桑時，差點拿起拆信刀將給林明月捅了。
她有些恍惚，因為殺過人，還不止一個。所以她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了嗎？殺人的念頭泛起的太過容易，讓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衛(wèi)綾桑臉色卻從一開始看見衛(wèi)綾詠受傷的陰沉變得有些愉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看著她手心還在發(fā)抖，食指蘸了蘸，然后在她手心畫圈，安慰道：“不用感到害怕，殺意從來都是對自己的保護。但要做的不留痕跡，最好借刀殺人，更不可傷害自己。”
他一直覺得曾經的妹妹太過容易心軟，欺負過她的宮女都不會出手懲治，可重生回來的妹妹連殺人的勇氣都有了，他有些欣慰。這樣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林明月算什么，殺了就殺了，可是不能在這，也不能是妹妹親自動手。
蠱惑的聲線誘使衛(wèi)綾詠乖巧的點頭。
“哥哥帶你來書房，是為了讓你見個人。叫寧森，偶然救下的，為了找弟弟，便留在我這了?！毙l(wèi)綾桑拉著衛(wèi)綾詠坐下，取出暗格里的繃帶便幫妹妹包扎。
他仔細地涂著藥，藥物的刺疼令衛(wèi)綾詠反射性的縮了手。他懲罰性的大力抓住衛(wèi)綾詠四指，食指墊在她指結下微微往上用力，疼的衛(wèi)綾詠齜牙咧嘴：“哥，輕點！”
嘩啦一聲，窗戶翻動的聲音，他們兩人前就站了個人。
“主子。九公主。”進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男子，滿臉的胡子，將面容遮去了大辦，留下一對晶亮的眼睛。這便是寧森，他彎了彎腰行了個禮。
“寧森，楓被本宮打發(fā)去給蕭儡送信了。正好，你準備十幾位天煞的人，插入蕭儡選的人里?！?p> 衛(wèi)綾詠一動不動的盯著衛(wèi)綾桑。覺得哥哥對她和上輩子不同了，衛(wèi)綾詠有這樣的感覺，上輩子的哥哥，對她溫柔是溫柔，卻總感覺隔著什么。從不會在她面前吩咐下屬辦事，更不會將下屬介紹她認識。
可現在，她覺得自己摸到了‘真實的哥哥’。
她的哥哥還在繼續(xù)對著寧森說話。
“寧森，你去找高河，把這個藥給他，加在三皇兄的最近的方子里?！毙l(wèi)綾桑從桌子上的一個木制抽屜摸出了一包藥。
衛(wèi)綾桑眼角掃過衛(wèi)綾詠，每說一句都觀察著她的反應。
“主子，這是十枯草？”寧森打開了紙包，看了一眼里面的東西。
“告訴高河，讓衛(wèi)綾玨能癱瘓五日左右就行?！笔莶菔且环N補藥，專門用來治大腿萎縮的藥草?？烧Ｈ朔拢瑫尨笸纫驗樗幜簳r麻痹，等到藥效過便會恢復。
衛(wèi)綾?？粗舸舻拿妹?，表情有莫名的欣喜和不知名的感動，卻沒有厭惡。他帶衛(wèi)綾詠來這不是真的為了介紹寧森，而是試探衛(wèi)綾詠的對他的縱容。他想賭一把，今天之前發(fā)生的事讓他更有底氣，他能賭成功的。
如果不知道妹妹是‘死而復生’的，他會隱藏自己的陰暗，做個溫柔的哥哥，小心的守護著救贖他的光，生怕他的救贖看穿他之后收回。
可最近幾天，他發(fā)現了衛(wèi)綾詠對他無條件的包容，他想知道這包容是不是能知道他陰暗后還會對他如常。
他在所有人面前偽裝，卻不想在衛(wèi)綾詠面前偽裝了。
可等寧森離開好久，衛(wèi)綾桑都沒等到衛(wèi)綾詠的提問，他捧著一本書，心不在焉。而衛(wèi)綾詠玩著他的頭發(fā)，不亦樂乎。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妹妹不問哥哥為什么向三皇兄下手？”他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語氣冷冷淡淡仿佛只是隨意一問。
“妹妹當時不是挺關心三皇兄的嗎？”仿佛是掩飾他的不自在他又接了句。
衛(wèi)綾詠仿佛聞到了酸味，可是怎么可能，她看了看盯著書本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的哥哥回到道：“剛才哥哥不是教詠兒說殺意是保護嗎？我怎敢置喙。”
“只要哥哥不被抓到就好。如果能嫁禍給林明月更好了?！彼肓讼?，補充道。
衛(wèi)綾詠從來不是什么圣母，成年后她對林明月的再三忍讓只是因為衛(wèi)綾桑而已，因為衛(wèi)綾桑喜歡，她不舍得衛(wèi)綾桑傷心。
“哥哥，你和我處境不同，做什么事也不用和我解釋，你要知道，我永遠會和你站在一起就是了。”
上輩子，她知道她嫁給蕭佞之能幫助哥哥拿到兵權便二話不說嫁了。她知道蕭佞之書房的消息有用也悄悄的偷出去送給他。衛(wèi)綾桑從未告訴她他需要什么，她猜著然后得到了巴巴送給他。
她從來都不是站在對的一邊，而是他那一邊。
“哥哥告訴我想要什么，我都會做到的?！边@是衛(wèi)綾詠的表白，她鄭重的看著衛(wèi)綾桑，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她知道現在的哥哥聽不懂，可是她還是想說。
帶點淺灰的茶色眸子閃爍著，話語間的信任如溫泉，讓他的心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此情此景，一個念頭突然竄過衛(wèi)綾桑腦海：“他妹妹喜歡他。是超越兄妹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