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咔嚓”一聲,正在神游的孟菀菀忽然被拉回神來,她猛然向地上看去,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一只非常精貴的碗竟因為她的走神而沒有拿好摔在了地上,碗身粉碎,湯汁四濺,有一些甚至濺在了溫珞簡今天剛穿的新袍子上。
氣氛瞬時降到了冰點。
孟菀菀反應很快速,趕緊彎下腰去拾起摔碎的碗。
“陛下?。?!”
此時忽然沖進來幾個侍衛(wèi),手上“唰唰唰”地拔出鋒利的刀劍來將刀。
跪在地上的孟菀菀與坐著的溫珞簡皆是一愣,孟菀菀更是不知所措,她跪在那里不知道是該接著撿還是不撿。
侍衛(wèi)低頭看了一眼孟菀菀,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搞了烏龍,猛然跪下并連連求饒,希望溫珞簡能放過他們的失誤。
溫珞簡無奈地擺了擺手,自己心煩意亂得很,讓他們退下就行。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弄臟的衣角,內心不停地告訴自己,你要放松,你是皇帝,你不能跟一個地位低下的女人計較。
孟菀菀輕手輕腳地地拾起碎碗來,生怕再惹怒溫珞簡,他的喜怒形于色,喜歡就是喜歡,生氣就是生氣,并不將情緒收于心。
孟菀菀處處小心,但沒想到,還是被鋒利的碎瓷給劃傷了手,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這一聲引得溫珞簡低頭去看,便看見了她這幅想要討好自己卻又十分狼狽的模樣,他暗暗嗤笑,這都做不好,還想當皇后?
做夢去吧!
孟菀菀沒說什么,只是輕輕皺了一下細如柳葉的眉毛,將嫩白的手指放入小巧的口中一含,將血一吸,又繼續(xù)打掃著地面,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溫珞簡將用手撐著下巴,歪著頭冷眼看著這一幕。
孟菀菀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將碎瓷片用手帕包住放在桌上,看溫珞簡正用笑意中透露著諷刺的眼神盯著自己,頓時有些慌亂,自覺向后退了幾步,站在一旁躲避他的目光。
剛想找她的錯處,結果得來全不費功夫。他眼中忽然多了幾分冷色。
“孟菀菀,你覺得你有當皇后的潛質嗎?”溫珞簡剎那間冷意翩飛,直勾勾地盯著她。
孟菀菀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盡量將自己的身體伏低,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手指緊緊的摳住地面。
若是成為不了皇后,那就救不出自己的母親,那她對于蘇玉闌就沒什么用處了,必定會成為一顆棄子。
“嗯?”溫珞簡十分慵懶的倚在桌面上,見她一言不發(fā),像一只無路可逃的小老鼠,甚是不喜她這番模樣,忽然提高了音量,“把頭抬起來,說話!?。 ?p> “民女無能,深覺自己難當大任,只是太后懿旨不敢不從......”孟菀菀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幾乎都聽不到她的聲音。
她不敢抬頭,她怕看見溫珞簡那兇惡的眼神。
但事實上,溫珞簡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他看孟菀菀這副懦弱又木訥的樣子,就連發(fā)火的心情都沒有了。
溫珞簡用手揉了揉眉間,語氣轉柔和了許多,對跪在冰涼地上的她說:“你先起來,不必跪著了?!?p> 孟菀菀聞言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溫珞簡,見他面色如常,才猶豫一番后站起身來,又往旁邊走了幾步,手縮在袖子里,不安的絞著袖口。
“這也不用你服侍了,你先回去吧?!?p> 溫珞簡長嘆一口氣,他現(xiàn)在煩得很,但又不知道該將這股無名的火向哪里發(fā)泄。
“是?!泵陷逸彝笸肆藥撞?,打算從側門出去,但又想起一事,轉頭道,“民女自愿搬到他宮去住,住在皇后宮中實在不合禮數?!?p> “隨你,其他的宮殿你任意挑選吧?!睖冂蠛喦笾坏?,因為那曾經的宮殿中儲存了太多他對母后的記憶,他不希望有任何一個人去破壞那里的回憶。
這么多年來,他時常去那宮里頭轉轉。物是人非,宮殿還在,但宮殿內所住的人早已逝去了。
那里面有他七年來所有的記憶。
觸景生情,溫珞簡的表情逐漸哀傷起來,他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下,一股辛辣而清冽的感覺劃過喉頭,他滿足地嘆息。
孟菀菀見狀并沒有去安慰他,或許自己現(xiàn)在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吧?她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只是從溫珞簡的表情中讀出,他很難受。
她輕輕地退出去,將這密閉的空間只留給他一人。
而溫珞簡覺得,只要他每次喝醉,他就一定會做夢夢到小時候的事情。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隨著年歲的增長,他開始逐漸遺忘小時候的事情。一點一滴的,從記不起場景、記不起事,就連人的長相,都快要記不住了。
他有時候真的會非常恐懼這種感覺,所以小時候他會偷偷藏著母后的畫像。
母后滿目星河,眉眼如畫,是他見過最溫柔的人。而他沒想到父皇,寧愿去那個賤人的宮里,也不愿來看看他們母子倆。
他對先帝沒有感情。他甚至在先帝死后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卻在聽到自己的母后去世的時候哭得一度昏了過去。
記憶如洪水般涌入自己的腦海中,溫珞簡的眼眶忽然覺得有些潤濕,他不停地給自己灌著酒,好像喝的越多,那些煩惱的心事就都沒有了。
桌子上的菜已經都被撤下去了,只剩下桌子上東倒西歪的酒壺。
他托著兩腮,柱在桌子,。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起來。
溫珞簡的酒量其實并不是很大,而這次他顯然已經是喝到了頂。
溫洛簡撐著桌子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就想往床邊走。
然而他已經力不從心了,沒走幾步便徹底的倒在了地上。
門口的侍衛(wèi)聽到“咚”的一聲巨響,嚇得趕緊推門而入,卻發(fā)現(xiàn)陛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們慌忙地將溫珞簡扶起來,其中一個人的反應很快,他大喊:“快叫御醫(yī)!順便把孟姑娘也請過來!”
剩下的侍衛(wèi)不敢耽擱,立馬就跑去通知御醫(yī)和孟菀菀。
宮殿外的一角處,陰暗里一個太監(jiān)正冷眼觀察著皇帝寢宮里所發(fā)生的一幕,看著皇帝寢宮里的人亂作一團,悄悄的向太后宮里行去......
“什么?你說他喝得不省人事?”蘇玉闌剛受過男寵的滋潤,此時身體軟的像一灘水,她懶散地倚在枕頭旁邊。
“人呢?人沒事兒吧?”蘇玉闌擺弄著剛修好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道。
“娘娘放心,應該只是喝多了暈了過去而已,并無大礙?!毕旅嬲局奶O(jiān)低著頭弓著腰,恭恭敬敬地說道。
“那就行?!碧K玉闌輕輕的用袖子遮住半邊臉,微微打了一個哈欠,覺得渾身疲憊,“他想怎么折騰就讓他去吧,只要讓他別死了就好?!?p> 太監(jiān)應聲稱是。
“另外,”蘇玉闌忽然想起一事,立馬叫住想要轉頭離開的太監(jiān),“讓盧橫養(yǎng)好傷之后立馬就去找醉顏,這個月底之前必須要讓我看到她人和琴。”
太監(jiān)點頭應下,慢慢向后退去,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