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元歷九年,三月十五日,星期六。
曙光區(qū)B6號地下城。
天色漸亮,太陽靠著天際線的肩膀,緩緩上升。
海潮事件結束后的第二天。
“這里已經(jīng)被全部淹沒了嗎?”
屋頂上坐著的一個中年女人怔怔的說到。
“不會水的人會被淹死吧?”
高墻與大廈林立之下,女人腳下站的這一脊屋頂顯得十分矮小,只能看到眼前的狹窄景象。
半月之前,黎明區(qū)的大水像不要錢一樣淹沒了這里,最后一批生活在B6地下城之上的人,也盡數(shù)搬進了地下城。
季禮站在女人的身后望著那遠處如同牢籠一般的高墻,也想起了小時侯自己對著父母吵著要和小伙伴一起去學游泳的場景。
“不會水你就不會淹死了。”父母不讓他學東西的說辭永遠是那么理所當然。
而年少的季禮自然是無法組織有效的語言去反駁,就像是堅實的皮球被針扎到了一般,雖然沒有爆炸,但卻是將氣一股腦的泄了出去。
自從那場“終焉之災”的發(fā)生,世界一瞬間就被改變了,世界之心一夜之間離奇消失,原生科技瞬間陷入停滯,所有妄圖重新點燃起科技進步之火的人員,都會在瞬間或是陷入瘋狂或是突然失憶。
而與此同時,世界外部環(huán)境也在不斷劣化。
隨著魔物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如果再選擇懦弱的在世界茍活,就會被這場洪流淹沒在水底,終日像一只老鼠一樣,在地下城的陰影中透不了氣的度日。
“夢醒了,一切就結束了?!?p> 季禮把這些許的無奈與惆悵又壓回心底,腦海關于舊歷的幸福場景就像是一場夢一樣,隨著時間的發(fā)展,記憶越來越淡。
少日對花渾醉夢,而今醒眼看風月。
算著與下一班巡查交接的時間快到了,看了看腕子上的巡查表,季禮伸了個懶腰,從屋頂翻身下去,準備返回基地。
“媽,走吧,我們?nèi)コ燥?。?p> 屋頂?shù)呐耍D(zhuǎn)過頭瞄了季禮一眼,卻是又背過身去怔怔的看著遠方。
“我要等禮禮回來再吃?!氨∪醯穆曇綦m然微弱,卻是透著一股堅定有力的味道。
季禮也是再沒有出言相勸,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對話一般,雖然是每一次都期待著可能會有新鮮回答的希望,但總是如此,卻也不會再感到失落了。
季禮慢步走上屋頂,把蹲著的母親強行背負到身上,任由她的雙手順著自己的脊背而出在臉頰上來回拍打,一步一步穩(wěn)定的踏著屋頂間的木板向著地下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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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6號地下城,設立在曙光區(qū)內(nèi)B號附屬城的西北區(qū)域偏北位置,周圍的舊歷高層建筑大樓在經(jīng)過加固和改造之后成為了這里防守魔物的天然屏障,而每日掙扎在絕望的生存線上的地下城人,也將其戲稱為“天井”。
“近幾日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媽,你抱緊一點。”季禮深深的吸溜了一口氣,把母親在背上向上又抬了抬,調(diào)整了下背負的姿勢,確保下母親不會因為拍打自己而掉落下來后,回頭望向了遠處連接天日的曙光區(qū)防御壁。
“曙光區(qū)守護者”,尤曙光。
破曉宣言時被寫在教科書中的偉大守護者,曙光區(qū)建造的發(fā)起人。
一想到即將可以在下月的凱旋日近距離見到這位偉人,季禮心里覺得有些激動的同時,難免又有些喪氣。
宣傳里具有如此偉力之人都沒有辦法阻攔這次海潮事件發(fā)生嗎?
“季禮哥哥!”在只有灰黑兩色的看守塔哨臺上,一位高挑瘦弱的女生探出頭來揮著手,叫醒了發(fā)呆的季禮。
“嗨,明美。”季禮回頭望見女子,點頭間憨憨的一笑。同時敏銳的閃過母親的一記打向太陽穴的勾拳。
“呃~,那個,今天阿姨還沒有想起來嗎?”少女小臉通紅的搓著手掌哈氣取暖說到。雖然身上只是穿著學校發(fā)的預備役作戰(zhàn)服,但少女哈著氣之間,好像也是有著令這個水域之中溫暖幾分的魔力。
“嗯,還是老樣子?!奔径Y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將自己的巡查表與身份卡遞了過去。“明美,一份雙人繩索?!?p> “好的,季禮哥哥別灰心喲,阿姨遲早會好起來的,哥哥也要加油哦?!泵髅肋f過來繩索與身份卡后,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沖著季禮揮了揮。
“嗯,加油!”季禮接過繩索,也學著明美的樣子小幅度的揮了揮拳頭。往前走了兩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來,在明美的手心放下一個帶著些許體溫的機械暖盒。
“昨天巡查時撿到的,我用不上,你用吧?!闭f罷,沒等明美回話,季禮快速的回到天井的滑輪處,將安全繩鎖到了滑輪之上的鉤鎖上,向下滑去。
滑動下的天井通道大概有十米左右,大多數(shù)人只有向上看,才能靠著那一點點陽光去避免內(nèi)心的恐懼。強化疫苗只是強化了人的肉體,并沒有強化人的心靈。在此次海潮之下,許多人的心理可能就只差一根稻草的重量了。
而季禮卻是喜歡向下望去,從小便在他人口中的深淵環(huán)境中生長,他明白恐懼深淵的模樣,逃避只是自己由于內(nèi)心的軟弱罷了。一旦看清了之后,便能夠理性的去面對許多事情了。
天井不是很深,滑索很快速的就落了地。經(jīng)過疫苗強化后的身體除了一絲絲呼吸上的急促感,并不會感到其他的不適。季禮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后,將安全繩從自己的身上解下放到旁邊的回收盒內(nèi),便慢步背著母親向著屬于自己一家的穴居房走去。
生活的氣息總是會被人帶到居所的每一個角落。盡管地下城是由原先的防空洞改造而成,但內(nèi)部并不是簡陋的禿灰色墻壁,在經(jīng)過人們一番綠植與涂鴉改造后,并沒有原來那么沉重的軍事肅穆感。
甚至在平常的時候,大家還會在空洞的街道上打一打麻將,下一下象棋,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也都會張燈結彩,在過道中擺上一大道長桌席,人氣很足。
但是隨著前日海潮的到來,此刻只剩巡邏隊還在洞內(nèi)的街道上走動。巡視著情況。地下城的居民們又開始陷入了恐懼,在居所內(nèi)自我禁閉,祈禱著星火之神。
許多人就這樣從恐懼中崩潰,被巡邏隊帶走,去了心靈醫(yī)治方艙中心。
地下城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對其諱莫如深,卻也總在談論之時臉上會浮現(xiàn)一副羨慕而又畏懼的復雜色彩。
很快,季禮就走到了自己的屋子跟前,那是一塊從地面拆卸而來的木頭門,上面掛著一個用毛筆寫了兩個勁道的隸書大字木牌——“季禮”。
推開房門,一股被海水悶住發(fā)潮發(fā)酸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由于災變的影響,全球人數(shù)極速銳減,勞動力的缺失導致了生活上各種物質(zhì)缺乏的連鎖反應。
雖然政府的補貼很大,但地下城的居民每個月的電力配給還是供不應求。
所以每次季禮帶著母親出門前都會把家里的換氣扇關掉。
等待了片刻,房間的空氣重新與外界空氣置換掉的時候,季禮才背著母親進去。
由于季禮靈活的避開了許多母親襲來拳頭,使得母親出了許多無用的力,已經(jīng)在背上熟睡了過去。
季禮小心翼翼的將母親從背后放置到其臥室之中后,收拾著母親離家前不小心打翻的物件。
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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