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選，鋼琴
“年輕真好?！?p> 助理小曾這是第二次聽到面前的女人說過這樣的話了。
而女人第一次說這句話時的對象，是張榮瑾。
張榮瑾尚在世時，女人去過他的演唱會的。
張榮瑾唱完《瑰藏》，手掌虛握在胸膛，微笑對臺下粉絲致意的時候，女人就感慨過一次。
女人長得并不漂亮，如今年歲漸長，皺紋也漸漸攀附到她的臉頰上。
她是看著華國樂壇這三十年動蕩過來的。
小曾其實也不小，只有眼前這女人才能叫他一聲小曾的。
他在樂壇摸爬滾打多年，也混出一個薄名，可從來沒有被眼前的女人認可過。
原本年少輕狂，他只覺得這女人端得目中無人。
但如今跟隨女人在《全能歌王》這個節(jié)目也待了幾個年頭，女人隨口說出來的人物，或風流，或無雙，或才氣斐然，或狷狂，都各自成了氣派。
他這才知道，自己原來真的不配這女人給予一句評論。
所以，他暫歇了一切活動，只為了沉淀，打磨，蛻變，真正能讓女人正視自己，并且給予自己一個合適的評價。
但就在女人跟前，她正開口，似感慨韶光易逝，似緬懷張榮瑾，也似對眼前的少年滿懷期待，取欣欣向榮之意。
小曾是有些不服的，他看向踽踽獨行，一人便是一面大纛的陰郁少年。
這也沒什么不一樣嘛。
無非是侯爺?shù)闹貙O子罷了……
小曾的不服，沒有表現(xiàn)在面部之上，但女人分明能看透，她笑著回看小曾：“你要是也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你就是《全能歌王》的導演了。”
小曾恍然，聽到女人如此的話語，方才反應過來。
張榮瑾英年早逝，眼前的少年，女人給他的評價，也是一個“年輕真好”。
兩相融合，答案呼之欲出。
女人嘆息一下，搖了搖頭：“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呢。走吧，咱們見見那位最近鬧出不少事端的宋老板?！?p> 小曾亦步亦趨跟在女人身后。
宋惑見著一位年長的女性邁著矯健凌厲步伐走來，做過功課的話，自然知道這位女性是誰。
歐陽芳諾，滬城音樂學院教授，作曲家，散文家，建筑師，導演。
《全能歌王》總導演。
“歐陽老師，我是宋惑，您叫我小宋就成，這是我的經(jīng)紀人，叫顧誠?！?p> 宋惑上前，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歐陽芳諾推了推眼鏡，倒也笑著伸手，宋惑惶恐，雙手伸出和人握手。
也不怪宋惑這么沒出息。
這位歐陽老師的履歷，那都不能說是格外豐富了。
華國建國七十周年獻禮劇目《問蒼》的總導演和音樂顧問是她。
華國大劇院開場保留曲目《江水長》，作曲是她。
兩岸音樂交流會，改編自對岸傳統(tǒng)民謠《渡風》，驚艷對岸，將大陸不通樂理，不識五線譜的話硬生生打進肚子里咽下。
如今，對岸不識趙安庭，宋惑，不識季青，祝頌。
但一定識得，一位來自滬城的女子，她叫歐陽芳諾。
無論是本身專業(yè)能力，還是涵帶的華國作曲家的象征，歐陽芳諾都值得讓人尊敬。
“不要這么客氣，這是我的助理小曾。你們年輕人的話應該多一些?！?p> 宋惑在別處的稱呼，都是“宋老板”，“宋先生”，“宋老師”，但在歐陽芳諾面前，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年輕人罷了。
宋惑定睛一看，那個助理小曾，覺得有些眼熟。
顧誠和那位“小曾”握手，隨后在宋惑耳邊低語：“他是情歌王子，曾文白?！?p> 情歌王子，曾文白！
他是趙安庭一直想成為，且是粉絲們一直認為可以達到的目標。
他是帶領華國樂壇掀起一陣“苦情纏綿”的曲風的始作俑者。
但如今，這樣的人物，也只給歐陽芳諾當一個助理。
歐陽芳諾帶著宋惑一齊回到休息室，她隨意坐下，伸手示意宋惑也不要太過拘謹，隨意就好。
宋惑坐在一旁，咳嗽一聲，有些緊張。
“被小孩子邀戰(zhàn)的感覺如何？不過，能讓清瀺主動向你示威，那你的鋼琴水平，自然不低的。我恭聽了您最近的作品，詞作來看，《崖邊》最佳，濃淡相宜?！洞髿鸶琛反沃玫浞倍?，卻安排得太滿?！妒耆碎g》與《空城計》，尚可。對于《門徒》的分析，仍未完全理解，所以不班門弄斧了。”
歐陽芳諾的語速很快，但聲音有種獨特的魅力，清晰，準確，能讓人理解其中意味。
宋惑腹誹著，這樣的臺詞功底，一天應該掙個三百萬吧。
他想了想，答道：“被挑戰(zhàn)，也沒什么感覺；得到承認，也不覺得喜悅。見到了那架不朽，也不會太過激動。您說恭聽，真是折煞晚輩了。能入您耳，哪怕都只獲得一個尚可的評價，都讓我欣喜不已?！?p> 歐陽芳諾卻不領情，笑著指宋惑：“前半句話是真，后半句話就沒有那么真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怎么一點真話都不敢說了？那個李家的后人可說了，來就是為了拿冠軍，或者贏你的。”
“不過，他也說了一句犯眾怒的話，當然，是你們兩個都犯眾怒了?！?p> “他說，其實只有一個目標，因為贏了你，就拿了冠軍了?！?p> 宋惑聽到這樣的話，已經(jīng)有些氣急敗壞了。
只能說趙清瀺這個熊孩子加中二病拉仇恨的能力真是頂尖的，可你自己拉仇恨就完了，為什么還要拉上我！
歐陽芳諾喝了口水，笑瞇瞇看著宋惑如今窘迫模樣，“這事處理起來，說難也難，說不難也就不難。但人就該活得輕松點。宋老師，邀請您來參加節(jié)目，我也有些私心的?！?p> “我的女兒可是您的粉絲，正好手頭有權有錢，就敢斗膽邀請您來。不過，這玩意腐蝕人的速度，可比作一首好曲洗滌人的速度快多了?；仡^您可以鼓勵她一下，讓她認真對待學業(yè)上的問題?！?p> 宋惑點頭，歐陽芳諾說了最后一句話。
“那么，您的鋼琴技藝，我實話實說，是不如那個李家的孩子的，如果您當擂主，會選什么樣類型的歌曲呢?！?p> 宋惑摸了摸一直珍藏在胸口口袋的那枚戒指。
他怎么會害怕呢。
“我選，鋼琴。”
歐陽芳諾笑了，宋惑這句話說的是實話。
她笑得越來越開心，因為呀，那個李家的孩子，趙清瀺，他選……選得是。
民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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