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之前的話題太過沉重,沉默足有半晌功夫后,徐伊景忽然想到了什么,隨口道:“便利店社長死了,是善英姐親自動的手?!?p> “真是的?!?p> 搖搖頭,徐伊景露出不知應(yīng)該該說什么的表情,“聽說他就連變成怪物的樣子都很難堪,最終欲望居然只是想要讓自己的禿頭重新長出來頭發(fā)。”
“就是這種人,折磨了善英姐那么多年……”
徐伊景也覺得很無語吧。
“連一周都沒堅持下來嗎?”
心算了下時間,文炳嗤笑道。
大概是忍了這些年,安善英意志堅韌上可要比他強多了。
安善英想趁著丈夫還活著的時候動手那天。
當(dāng)文炳親口說出不會救金石峴這種人,而選擇幫助安善英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其實隱隱然早就有了怪物化的癥狀,甚至?xí)r間都不會比金石峴晚上太多。
想想也是,一個人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被家暴打罵,積累的負面情緒絕對是無法想象的深。
她理應(yīng)是最早一批淪為怪物的人,
就像公寓保安那樣。
文炳從他反饋來的記憶碎片得知,他就是因為無法忍受住戶們和物業(yè)上級積年累月對他的呼來喝去,被感染后才會想著殺光綠之家里面所有人。
要知道,他可是在車賢秀搬開的那天就出現(xiàn)了流鼻血癥狀。
然而安善英就偏偏將自己的殺意壓制了下來,沒有讓人瞧見失控跡象。
“一個禮拜……”
反復(fù)咀嚼著這幾個字,徐伊景小心翼翼地開口:“文炳先生,你和……”
根本都不用去想,文炳也知道她想問些什么,坦然回答:“我已經(jīng)兩周,車賢秀感染要晚些,還要上四五天才能滿足那個女人所說的十五天期限?!?p> “如果……”
“你愛人出事已經(jīng)兩三個月了吧。”
終究是要面對現(xiàn)實的,是時候撕開不切實際的幻想面紗了。
文炳知道徐伊景在本能地回避這個問題,但依舊沒有避開,直指核心。
“雖然我不覺得她說的只要挺過十五天就能成為特殊感染者的說法是對的,但希望確實十分渺茫。她自己都說了那么多實驗體里面只有一個挺了過來,總不會那么湊巧正好是尊夫,否則南相原早該試著來找你了……”
“那通電話呢?”
徐伊景臉色刷地一下立刻白了下去,摸出時刻緊身保存的手機拼命晃動,“你也看到通話記錄了,并不是我的妄想,打電話的時間就在一周之前?!?p> 徐伊景當(dāng)然反復(fù)思考過這個問題,就是因為有通話信息作為最終的信仰,才能夠支撐她堅持抱著那個概率小到可笑的可能沒有徹底放手。
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文炳心中暗暗搖頭,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電話畢竟沒有打通,與其說是南相原本人,還是別人撿到他手機誤撥給徐伊景更加可信。
不過徐伊景本人根本不愿往這方面去想,貿(mào)然戳破,她怕是受不了這個打擊,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動力,真正心如死灰。
“我知道你不信?!?p> 徐伊景聲音猛然一變,透著股不似真實的虛無感。
文炳停下腳步,訝然回頭。
徐伊景收了手機,手掌緩慢撫摸尚是一片平坦的腹部,嘴里喃喃自語。
“但你們不清楚,孩子在告訴我他父親還活在這個世上……”
這是魔怔了吧。
想也不想,文炳一步跨出,站到徐伊景面前,并掌作刀想要將一臉茫然,明顯不在狀態(tài)的女人敲暈,讓她停止胡思亂想。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我知道文炳你做得到的?!?p> 電光火石間,文炳還未出手,就被徐伊景抓住了手腕,向自己腹部摸去。
文炳知道徐伊景軍隊出身,力氣很大,也精通搏擊格斗。
卻沒想到,現(xiàn)在狀態(tài)下的她也能抓住自己,一時還無法掙脫。
就算對方是兩手抓自己一只手也有些過分了。
不,更準確來說,徐伊景比之前速度更快,力氣更大了,簡直超出了人體極限。
偏偏她素來堅強,并沒有感染的跡象,不可能通過被感染強化身體素質(zhì)。
徐伊景明顯是有長期堅持健身的,肌肉線條健美,腹部也是頗為緊致,彈性極佳。
然而現(xiàn)在的文炳哪里有心思想這些,為了擺脫徐伊景雙手,本能運轉(zhuǎn)心火之力。
掌心按在徐伊景小腹,驀然之間,文炳背脊生寒,頭皮發(fā)麻。
徐伊景還沒顯懷,孕期也就是十周左右,不過剛剛成形。然而文炳卻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堪稱茁壯的生機在徐伊景體內(nèi)孕育。
綠之家年歲最幼小的金英秀也有六歲大,不好參考。
但文炳直覺猜想,恐怕這孩子的生機之旺盛已經(jīng)不輸給足胎順產(chǎn)的嬰孩。
“該不會這孩子作為胚胎就已經(jīng)被感染了吧,徐伊景突然失態(tài)也是受它影響……”
因為太過震驚,文炳竟是忘了把手抽回。
然后……
就“看”到了更多不可思議之處。
這股生機內(nèi)也有一點心火閃爍,和徐伊景形成共鳴循環(huán)。
這沒有什么奇怪的,母子連心嘛。
關(guān)鍵在于……
文炳隱隱然能夠感受到在極遙遠處,同樣有一縷意念還是生機什么的,和這個孩子天生相親相近。
只不過距離過于迢遙,對方本身似乎也有些問題,若隱若現(xiàn)的,并不明顯。
和這孩子有血脈親緣的。
除了徐伊景,也就只有……
————
徐伊景迷迷糊糊睜開眼,坐起身,環(huán)視左右。
不知什么時候,夜色已經(jīng)降下,只有床前被調(diào)到最低檔位的充電臺燈播撒微光。
似乎是安置傷患的“病房”,不遠處,剛剛做完手術(shù)的尹智秀仍在沉睡。
“伊景小姐,你還記得我們談?wù)撨^什么嗎?”
熟悉的聲音適時響起,文炳扯過張凳子在床頭坐定。
閉上眼睛,抱頭拼命回憶許久,徐伊景最后仍是不得不頹然搖頭認輸。
暈乎乎的,轉(zhuǎn)不過彎來。
“兩件事情,一喜一憂?!?p> 嘆口氣,文炳豎起兩根手指。
沒有和徐伊景玩“先聽哪個”的把戲,文炳直接說出結(jié)論。
“先說喜事,伊景小姐你的感覺也許是對的,我不清楚南相原狀態(tài)如何,但他本人應(yīng)該的確還活在世上。”
不待徐伊景露出喜色,文炳迅速補上一句,“后面這件就很棘手了,而且直接關(guān)系到你本人安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