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趕上了?！?p> 不待消防車停穩(wěn)，文炳手掌輕輕一按，身子已經(jīng)從車窗上躍出，重重落在地上，雙膝微彎，拔腿沖向公寓大樓。
心口位置代表尹智秀的那團火苗還沒熄滅，仍在倔強燃燒。
“是我們，快把門打開！”
聽到動靜，生存者移動遮擋大門的障礙物，從縫隙中小心朝外打量。
文炳幾乎都能聽到他們松氣的聲音。
卷簾門緩緩升起。
等不及他們一一搬開阻擋物，腰身一擰，側文炳將身子壓得更低，側身直直撞去。
紙箱、木板被撞得稀巴爛，碎片在空中濺射噴向四面八方。
“智秀怎么樣？！”
“你們來得正好，我們正準備出去找藥，現(xiàn)在看來是用不上斗植大叔改造過的裝甲車了?！?p> 饒是李恩赫，第一眼見到紅色消防車這個龐然大物時也忍不住呆了半晌。
“我是問你智秀怎么樣了，她不是生病了嗎？！”
文炳現(xiàn)在可沒心思和他開玩笑，一把揪住李恩赫衣領，強行壓制心中怒意。
“闌尾炎，情況很糟糕，偏偏公寓里面不止麻醉劑，連其他手術器材都沒有，我們出去就是想要……”
話說一半，李恩赫猛然回過神來，緊緊盯著文炳，滿臉不可思議，“你怎么知道？！”
“阿炳！”
有這功夫，徐伊景也已經(jīng)住穩(wěn)車趕了過來，看到這幅場景急忙開口勸阻。
松開手，文炳深深呼吸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抬臂指向不遠處的消防車。
“麻醉劑，還有其他手術器械是嗎？”
徐伊景未婚夫就是在醫(yī)院附屬診所工作的，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
文炳又早知道公寓里面缺少這些，自然不會放過，幾乎是把診所儲備掏空了過來的。
“太好了。”
“老天保佑。”
“我早就說過智秀那孩子不會輕易死的。”
————
“利多卡因、布比卡因、腎上腺素……”
看著琳瑯滿目的醫(yī)藥用具以任君挑選的姿態(tài)在面前擺開，李恩赫一一拈起讀出名字，這回是真正愣住了。
在最需要這些東西的時候，它們居然就這樣戲劇性地從天而降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就連最不信命，凡事都以最理性最現(xiàn)實思維計算的他都覺得冥冥中確實存在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還是沒那么簡單?！?p> 萬事俱備，周轉騰挪的余地大了，李恩赫本人反而忽然沒了自信，非要潑一盆冷水。
“你們知道的，我不過只是個中途從醫(yī)學院退學的家伙，知道的一切都是從書上看到的，沒有任何實操經(jīng)驗。雖然闌尾切除術算是流程十分簡單，操作成熟的小手術，但也不是說有了手術器材，就一定能夠成功?！?p> 李恩赫看過眾人，視線最終停留在半躺在沙發(fā)上的尹智秀，不知是說給其他人還是自己聽。
“尤其麻醉這方面，更是需要根據(jù)手術類型，個人體質以及術中情形嚴格控制劑量，少了還好，如果用多了……”
文炳揚起單邊眉毛。
李恩赫說的這些，眾人不是不清楚，或許不明白專業(yè)術語，但大概意思是知道的。
無非是賭而已。
不做手術，尹智秀在這種末日環(huán)境中必死無疑，挺不過幾天。
冒險一試，還有手術成功，活下來的可能。
而且?guī)茁什⒉凰愫艿汀?p> 是個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但對于動刀的李恩赫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
正如他用言語引導眾人就是否留下文炳、車賢秀這些感染者時說過的一樣，投票實質上等于參與了殺人過程。
現(xiàn)在的他更是如此，自己一個人直接肩負起尹智秀的性命。
甚至可以說，文炳和徐伊景準備的越齊全，闌尾切除術越簡單，反過來給他帶來的壓力就越大。
手術失敗。
沒有人會因此責備他，只是他個人無法原諒自己。
人之常情。
李恩赫無論偽裝得多么冷漠平靜，根底上終究不是這類人。
文炳這時候忽然開始厭惡自己對這些看得太過清楚，感同身受，所以反而不知道如何開口讓他鎮(zhèn)定下來。
“李恩赫你這家伙！”
幸好，有比他更熟悉李恩赫的人在場，李恩侑憤然站到他面前，怒聲斥道：“所以呢？你現(xiàn)在打算光說不做嗎？！”
“至少要做點兒什么??！”
“你至少要有點兒作為，我還等著向她報仇呢！”
音量越來越大，回蕩在安靜下來的大廳內。
李恩赫先是別過頭去，然后又重新把腦袋轉回來。
“如果是麻醉的話，我或許可以幫把手?！?p> 看著眼神逐漸堅毅下來的李恩赫，文炳忽然開口。
眾人視線齊齊掃射過來，就連面色病態(tài)蒼白的尹智秀也是一樣。
“給我拿幾根縫衣針，再請借我用用你的戒指?！?p> 目光投向滿臉茫然的托兒所所長車珍玉，文炳暗暗搖頭，當時婉拒了對方作為把女兒尸體拖回來謝禮的項鏈指環(huán)，沒想到還是有用到的時候。
“大家應該記得我學過些夏醫(yī)?！?p> 接過縫衣針和金戒指，握在掌心，按自己意念催動心火，文炳給不明所以的眾人，主要是李恩赫解釋。
所有人下意識向進進出出行動如風的徐伊景看去。
“好了?！?p> 不過短短半刻鐘功夫，本來神采奕奕的文炳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疲憊神色。
手中的金戒指無聲無息縮小一圈，至于那幾根鍍鎳鋼針也已經(jīng)改換了模樣。
文炳屈指輕彈，試了試柔韌度后滿意點點頭。
“手術過程中我會行針封住智秀體內氣血運行，看情況也可以反過來活躍氣血，在麻醉上應該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p> 這樣行嗎？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某種程度上，新羅對于承繼夏醫(yī)的東醫(yī)信任度還要高過這個世界的夏人。
但主要還是局限在調理身體，保養(yǎng)肺腑內臟，增益氣血方面。
外科手術是另外一回事。
無論怎么看，文炳提議都有些過于異想天開，難以認同。
可要說不，文炳這手當場冶煉合金的超能力又實在過于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