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
李恩赫與徐伊景癱坐在地,眼睜睜看著觸手從鐵卷門縫隙中探進來,最近離兩人面門可以說不過一張紙薄厚的距離。
輕“噗”一聲,猶如花苞打開,觸手頂端同樣綻開一朵血花,然而卻絲毫不給人以美好感覺,直讓人想起那些傳說中潛伏在雨林深處,狩獵過往動物的食人花傳說。
大概是意識到無法對兩人造成傷害,在空中搖曳停留了數(shù)分后,觸手終于不甘退去,縮回怪物口腔。
目送著怪物身影從視野中一步一步遠去,李恩赫站起身,看向地上的徐伊景,真心誠意道,“謝謝你?!?p> 冷汗后知后覺地從額頭滲出,淚珠在烏黑大眼睛中滾來滾去,大敵退去,一向表現(xiàn)得剛強堅韌的徐伊景也終于顯露出幾分小女人的柔弱,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詢問身邊的李恩赫,“那是什么呢?”
怪不得徐伊景被怪物觸手掃到之后行動如此遲鈍,原來一塊玻璃碎片狠狠扎在了她小腿上,應該就是來自被怪物打碎的玻璃門。
咬牙將碎片拔出,徐伊景一陣吃痛,淚水終于從眼眶滑落。
“那不是人類。”向徐伊景伸出一只手臂將她拉起,李恩赫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大樓外,重復道,“絕對不是人類……”
“走了嗎?”
“不知道,好像走了……”
眼見危險解除,方才四下逃散的人群紛紛從角落中涌出,重新占據(jù)大廳,紛紛議論起來。
當然,那名被怪物吸成干尸的房客周圍,肯定是一圈空白。
怪物走了,之前被嚇得站都站不穩(wěn)的便利店老板又重新恢復了精神,罵咧咧穿過人群,盯著徐伊景,目光和聲音里滿是不善,“喂,聽說你是消防官,政府在干嗎?!”
搖搖頭,對于老頭的無理取鬧,徐伊景實在沒什么好說的,但她還是強忍疼痛,耐著性子解釋以此安撫眾人,“他們會采取措施的……”
“我們一年繳了那么多稅,他們連只怪物都處理不好……”
“不,不止一只?!?p> 突然出聲打斷老頭,李恩赫聲線忽然輕飄起來,引導著所有人向外看去。
確實不只一個。
昏黃路燈下,一個又一個奇形怪狀但還勉強看出人形的怪物依次登場,追殺捕獵著依舊正常的人類。
普通人在他們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或者說一看到他們渾身血污的可怖面容與身形后就徹底瓦解了斗志,像屠宰廠的豬玀一樣任由宰割。
哀嚎聲,血腥氣,交織在一起,好一場饕餮盛宴。
這么看來,那個將住戶們鎖在公寓里面的神秘人,無論目的為何,客觀上還是保護了樓里的居民。
否則,在沒有任何組織和預警的情況下,不要說這么多怪物,單單最開始的那一頭觸手怪就足以讓大部分人崩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伊景一口道出眾人心聲。
“我也不知道?!?p> 嘴角似扯未扯地抽動了一下,李恩赫也不知是嘲弄別人還是自嘲道,“看來這世界終于要毀滅了吧……”
————
“秀雄,多謝你了?!?p> 將尸體放下,徐伊景抬起手擦一把汗,視線在和自己搭手的年輕士兵軍服胸前掃過,念出對方名字。
她也曾在部隊服過役,一眼就看出這個背著迷彩大包的男孩應該是正在進行百日休假,想著穿上軍服趕回家和父母家人團聚見面,誰知道卻遇上了這檔子事。
雖然對方?jīng)]有說,但徐伊景沒看到大廳房客里面有和他親近的人,恐怕他家人也在外面生死未知,他卻能壓下對家人的擔心,不表現(xiàn)出來,主動提出安頓死者遺體,盡自己的一份力。
比起便利店老板這種除了抱怨咒罵的人,素質(zhì)不知強了多少。
也只有看到這樣的年輕人,徐伊景才會感覺新羅還沒徹底墮落到底,而自己拼了一條命保護的還算有些意義。
“電話不是打不通嗎?”
眼見徐伊景從尸體上摸出手機,李秀雄不禁好奇問道。
“我是要看他的家人聯(lián)系方式,之后要告知他的家人……”
嘆息一聲,徐伊景手指滑過一家三口溫馨和樂的屏保,切換到相機模式。
“你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看著屏幕上現(xiàn)出干癟恐怖的面容,李秀雄猛然拔高音量,作勢想要阻止徐伊景。
“家人沒辦法親眼看到他,至少應該拍張照?!?p> 徐伊景不為所動。
“我覺得,還是不要讓他家人看到他這幅模樣比較好,嗯?”
情不自禁咽口唾沫,李秀雄蹲下身子,還是不行,離得越近,越感覺遺體的可怕。
他一個陌生人都這樣,不難想象,對方家人在看到自己丈夫、父親這幅“尊容”時心里是什么感覺。
“不,不是的。”
連續(xù)重復兩遍,一次比一次堅定。
注視著徐伊景那對忽然噙滿淚水的烏黑眼珠,李秀雄立時住嘴,不再阻攔對方,默默看著徐伊景操作。
閃光燈一閃,遺容被定格。
雖然他才不過二十出頭,熱情有余,對世事經(jīng)歷的理解不夠,但和女消防員對視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
對方一定是有著類似的悲痛經(jīng)歷,感同身受,所以才這么確定,無論故者遭遇了什么,又變成了什么,他們的家人也都一定想要看到他們的最后一面。
“嗯,這是?”
將照片小心保存,正要收起手機,徐伊景手中忽然嗡嗡響起。
不止手里,還有自己口袋里面,李秀雄背包之中同樣也是。
是政府機構群發(fā)的警示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