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禁足
周皇后驚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銅鏡沒想到雨詩竟然有這樣的神來之筆，竟然把自己思念情人的事情，變成插手國事的契機，她激動地在雨詩頭腦里歡呼，還不停地提示：
“你是張嫣，你這么快就代入到張嫣的身份了，從今往后，你就是張嫣了?！?p> 雨詩嘆口氣：“好吧，我今后就是張嫣。”
她忘不了歷史課，老師講到一八四零年時，臺上臺下的師生，牙齒咬得咯嘣響，恨不能將侵略者從幾百年前抓出來撕碎的場景。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使命吧，為何老天安排她愛上吳睿，一個歷史老師？而不是數(shù)學、物理或其它？
張嫣（今后，雨詩就叫張嫣了）制止了銅鏡的干擾，揉著紅紅的眼睛，繼續(xù)道：“先帝縱有萬般不是，但他對本宮敬愛有加，本宮深夜夢醒，心疼難忍，故啼哭，還請皇后見諒！”
“皇嫂，先帝和太祖說什么了？”
“大明命不久矣！”
周皇后雙眼一閉，沒了呼吸，人就那么慢慢倒下，張嫣一把撈起，放到床上，手忙腳亂地去掐周皇后的人中，周皇后終于長長吐出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她拉著張嫣的手，大哭：“吾等命運如此可憐么？”
“大明二百余年，積弊日深，縱然皇帝勤奮，宵衣旰食，終難察偽詐之臣魑魅魍魎，建奴驕橫，欺我羸弱，國事凋敝，每況愈下，非有大勇氣及其大能力著，不可改也?！?p> 周皇后眼淚滾滾而落，哭得梨花帶雨：“皇嫂與吾均為內(nèi)宅婦人，能有何為？恐大禍臨頭，舉身赴清池而已。”
張嫣也被帶得哭起來，若是她不改變，那也就十年好活，而且，貴為皇后，卻不得不節(jié)衣縮食，紡線織布，日夜憂心，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
反正，最壞也不過是那樣，何不奮起拼一把？
“皇嫂，真的會那樣嗎？”
“太祖那樣說，應(yīng)該會的。周皇后，本宮不甘心，昨夜，太祖走后，先帝曾囑咐與吾些微計策，要吾等奮力一搏，拯救大明?！?p> “先帝托夢于你？為何不托夢給皇帝？”周皇后驚訝不已，都顧不得哭泣了。
“皇帝陽氣太重，莫說先帝，就是太祖也沒法托夢于他?！?p> 周皇后眉頭緊鎖，滿臉哀泣之色。
“皇后，今日之言，還請保密，晚上，若是先帝再現(xiàn)身，吾必追問救國之策……”
“然后，轉(zhuǎn)告皇帝！”周皇后眼神又有了神采。
張嫣搖頭，大潑冷水：“不！先帝曾建言皇帝，魏閹千般不是，然有一用，皇帝不信，繼位便先殺魏閹，致使國庫內(nèi)庫空空如也?！?p> 周皇后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張嫣嘆口氣，繼續(xù)道：“先帝言，皇帝長于宮人婦女之手，又剛愎急躁，眼下不可托付，只有等打開局面，才可交付與他?！?p> 周皇后再一次瞠目結(jié)舌：“皇帝竟然如此不可依賴？”顯然是不相信。
“本宮亦覺不可思議，等晚上吾夢中再問先帝，還請皇后保密，萬萬不可泄露絲毫，否則，吾等性命，僅有十年之期?！?p> 周皇后連連點頭。
“反正皇帝勤政，晚上甚少來后宮，不若皇后就與吾同住，等明天得了良策，共同商討，如何？”
周皇后茫然無措，只得依了張嫣。
崇禎勤政，又寵愛田貴妃，周皇后一個月也就見他一兩兩次，所以張嫣才會這么大膽提建議。而周皇后也不覺得張嫣在侮辱自己。
晚上，兩人抵足而眠，都很不習慣，強忍著一動不動，直覺得渾身僵硬，難以忍受，這樣足足忍了一個多小時，才昏昏睡去，午夜時分，張嫣又被銅鏡騷擾，醒了過來，銅鏡一個勁地催促她想辦法，張嫣翻來覆去，周皇后也被弄醒了。
周皇后睜開眼，看到張嫣一雙大眼正在眨個不停，她想起白天的事情，猛地坐起來：“皇嫂——”
“噓——”張嫣急忙制止，先屏退左右，這才披衣坐起，“皇后，先帝說，想要提振國力，先要充實國庫，且，農(nóng)人困頓，不可增加困難，現(xiàn)如今只有收商稅?！?p> “那豈不是與民爭利？”
“先帝言：加收農(nóng)稅，就不是與民爭利？士農(nóng)工商，商人不是最賤么？”
周皇后無言以對。
“皇后，呂不韋與其父對言，想必你讀過吧？”
周皇后想說沒有，但在張嫣的銳利的目光下，不得不點點頭：
呂不韋謂父曰：“耕田之利幾倍?”曰：“十倍.”“珠玉之贏幾倍?”曰：“百倍.”“立國家之主贏幾倍?”曰：“無數(shù).”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今建國立君，澤可以遺世.愿往事之.”
“皇嫂可是說這段話？”
“然也，皇后，既然商人可獲得百倍之利，為何要從只有十倍利的農(nóng)人嘴里奪食？豈不聞農(nóng)穩(wěn)，則國穩(wěn)？”
周皇后枯坐好久，才小聲說了一句：“恐皇帝不肯！”
張嫣一擺手：“先帝說了，皇帝靠不住。”
周皇后自打嘴巴，無言以對。
過了好一會兒，周皇后下定了決心：“妾身這就回宮，明日求見皇帝，妾身死諫，以期皇帝醒悟！”
張嫣這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宮人都在外面等候，聽呼吸，足有十多人。
“進來吧！”張嫣發(fā)話，外面的人飄然而入，端洗臉水的，拿著梳洗用具的，倒是十分排場，可惜，沒有洗面奶，沒有香皂，沒有牙刷牙膏，連毛巾都沒有，只是布巾，舒適感實在太差。
周皇后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張嫣洗漱之后，吃了早餐，又倒下睡覺。
崇禎勤奮，已經(jīng)早朝去了，周皇后肯定要等到午后，崇禎下朝才能進諫，張嫣剛好抓緊睡個回籠覺。
臨睡前，張嫣派了個機靈的小太監(jiān)：“小珠子，午后，你去皇后宮中看看有什么事情發(fā)生，莫要驚動了?！?p> “是！”小珠子才十五六，八歲進宮，如今已經(jīng)老油條了，幾年時間，能從一個灑掃的小太監(jiān)，混到張嫣身邊伺候，自然很會看人眉高眼低，懂得隨機應(yīng)變。
張嫣放心睡大覺，她就是這么心大，不然，事情還沒辦成，她先嚇死了。
這年月早上都起得早，張嫣吃過早飯，也才六點多，這一覺睡了五個小時，精神滿滿地起了床，再洗漱了一遍，這才傳膳，開始吃飯。
八個正菜，還有好多只能看不能吃的輔菜，張嫣吃得心滿意足——比在家吃泡面好太多了。
吃飽喝足，沒事可做，張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小珠子忽然飛奔而來，遠遠看到張嫣，立刻停下腳步，等候傳喚。
張嫣招招手。
小珠子低頭哈腰，快步走來：“周皇后惹怒了皇上，被禁足了。”
張嫣愣了一下，心中感慨了一句：“就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果，崇禎若是那么明智，怎么可能是亡國之君，也就是周皇后，他老婆才覺得他好?！?p> 周皇后見皇帝大怒，嚇壞了，唯恐被廢黜，不得不搬出懿安皇后。
當年，就是張嫣力主，天啟才將皇位傳給了崇禎，所以，崇禎對張嫣十分尊重，再說，他是小叔子，長嫂如母，即便他沒有對張嫣那么尊重，但他也不敢懲罰張嫣，只能心中不滿。
明太祖立下組訓(xùn)，后宮不得干政，崇禎被一群老孺教得非常教條，周皇后的規(guī)勸，在他看來，就是干政，所以，不管他怎么懲罰皇后，都覺得自己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