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庾亮之怒
庾文君原本是想警告趙越,遂安縣主現(xiàn)在還未出閣,也尚未婚配,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譬如這香囊,這手鐲...
最好是要還回來,我再給你其他的賞賜。
結(jié)果這小子...
這是把她當(dāng)做丈母娘了?
直接在這里下聘娶親來了?
庾文君黛眉緊皺,說道:“小郎君,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太后要問,小子赤誠之心,焉敢有半點欺瞞之意,關(guān)關(guān)雉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h主姿貌上佳,且性情和我,我惜之愛之,又有何不可?”
只要你臉皮夠厚,尷尬的就是別人。
庾文君手揉著太陽穴,有些頭疼。
這個趙家的小郎君,有點不按套路出牌。
我都說了這香囊是女子送給心上人的,我家丫頭尚未出閣,給了你香囊,日后如何嫁與別人?
這個時候,按照正常世家子弟的腦回路,應(yīng)該是將香囊還回來的。
她再勉勵幾句,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然而...
這個趙小郎君...
庾文君頗有些心累的嘆了口氣,說道:“小郎君的‘赤誠之心’,本宮今日算是領(lǐng)教到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一點倒是沒錯,然而女子的婚嫁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尤其是縣主,身份高貴,小郎君若是有心,自當(dāng)從今日起以此為勉勵,為國做事,為國盡忠。”
“太后所言極是?!?p> 趙越一副受教的模樣。
“敢請?zhí)筚n婚,小子定然萬死不辭,鞠躬盡瘁,夙興夜寐,焚育繼晷,廢寢忘食,通宵達旦,全力以赴,來為國盡忠,為百姓做事,收復(fù)故土,還于舊都?!?p> 你這是聽懂了我意思說出來的話嗎?
“唉~”
庾文君深深嘆了一口氣,她朝著趙越揮了揮手,說道:“本宮乏了,小郎君退下罷?!?p> 再說下去,指不定這小子連婚期都定下來了。
這小子的臉皮,比她想象中要厚實太多了。
“如此,在下告辭。”
趙越起身,緩緩后退。
到手的東西要我還回去?
這怎么可能?
若是我將這香囊還回去了,司馬興男如何看?
這好不容易將這位公主攻略得差不多了,這香囊還回去了,豈不是要清空攻略度了。
況且...
這也不僅僅是一個香囊的問題。
趙越贏了香囊,并且將香囊佩戴在身上,原本便是有心慕女子的意思在里面。
太后要你將香囊還回來便還回來了。
那她會如何看?
他趙越又是什么人?
若今日這番對話中,暗含著丈母娘對拱菜的小白豬的考驗,那又該如何?
不管暗含什么深意,趙越都以本心為準(zhǔn)。
子曰:食色性也!
你家公主長得這么好看,我喜歡了,又能如何?
“這趙家的小郎君...”
庾文君在趙越離殿之后,又嘆了一口氣。
“如此輕薄的人,實在不是什么佳婿,縣主你說可是?”
“?。俊?p> 司馬興男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現(xiàn)在被庾文君突然來了一句,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了。
“那家伙,確實是太不知禮數(shù)了!”
“我問的是他非良配,你回不知禮數(shù)作甚?”
司馬興男有些糾結(jié),說道:“其實...他雖然可惡,但...也好似沒那么可惡...”
作為過來人,庾文君哪里不知道自家丫頭的心思。
“趙家子倒也不失為一種選擇,但是,看罷。”
庾文君輕輕搖頭。
如今朝中局勢萎靡至此,便是他這個太后,出宮禮佛都會出現(xiàn)這種被刺殺被圍攻的事情。
原以為新亭詩會后,她那個兄長已經(jīng)是將人心都收起來了,現(xiàn)在看來...
絕對沒有那么容易。
新的風(fēng)暴,似乎已經(jīng)是開始醞釀了。
王敦之亂時,建康的景象庾文君還歷歷在目,如今可不能再有這樣的禍?zhǔn)铝恕?p> 外援外援~
這天水趙氏,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外援,手握兵權(quán),又是世家高門出身。
雖然這趙家小郎君有些不知禮數(shù),但這何嘗不是率直的表現(xiàn)?
若是一些心機深沉的人,哪里會在她面前將心里話說出來?
趙家小郎君,或許真是良配。
此刻連趙越都沒想到,在庾文君心里,他已經(jīng)是變成了臉皮有點厚的老實人了。
...
建康,臺城(建康宮)。
若是從空中鳥瞰,臺城宮殿壯麗巍峨,殿閣崇偉,內(nèi)由多重城垣構(gòu)成,包括百官議政的尚書朝堂區(qū)、皇帝朝宴的太極殿區(qū)以及后宮內(nèi)殿區(qū)、宮后園囿區(qū)等。
此刻,尚書臺中。
庾亮的臉色很是陰沉,就像是燒了火的鍋底一般,顯然是氣極了。
賊人居然敢圍了鐘山寺,宮中宿衛(wèi)居然被人唆使,以至于謀反?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在庾亮知曉鐘山寺發(fā)生的事情之后,他暴跳如雷,當(dāng)即讓建康令帶著衙兵先行去鐘山寺穩(wěn)住局面,并且將右衛(wèi)將軍召見過來,囑托宮中宿衛(wèi)的事宜,并要抓拿賊首。
就在方才,右衛(wèi)將軍趙胤才離開。
庾亮此刻拿著案牘上今日送至臺城的奏報,越看,臉色越是陰沉。
“奏報:御史中丞鐘雅在烏衣巷中被刺客刺殺,身中三刀,現(xiàn)已昏迷,身死不知?!?p> “奏報:御史方寒在廣陽門外,百官府舍道上被刺客射中兩箭,當(dāng)場身死?!?p> “奏報:御史葉凡于鹽市被此,當(dāng)場身死?!?p> “奏報:御史蕭炎,于東府城外被刺,身受十創(chuàng),當(dāng)場身死。”
....
這些,還只是那些御史被刺殺的消息。
御史中丞鐘雅太傅鐘繇后代,公府掾鐘曄之子,明帝尚未駕崩時彈劾南頓王司馬宗,言之他與右衛(wèi)將軍虞胤圖謀不軌,當(dāng)時庾亮罷免了虞胤的右衛(wèi)將軍之職,改大宗正,對于司馬宗,則是沒有直接處理,而是轉(zhuǎn)做驃騎將軍,奪了實職。
畢竟司馬宗在宗室中有巨大的聲望,若是一個處理不好,恐怕會生變。
然而現(xiàn)如今的局面,讓庾亮非常的后悔。
我該早些動手的!
凡是上奏彈劾司馬宗與蘇峻的御史,都被刺殺,或死或傷。
甚至庾家人,也被針對了。
庾翼、庾彬出外游宴,差點被刺殺了,幸得府中侍衛(wèi)得力,以命相拼方才護得周全,但不管如何,這種瘋狂的報復(fù)行為,已經(jīng)是將庾亮徹底激怒了!
“先將司馬宗、虞胤控制起來,再定他們的罪,至于蘇峻...便辟他入朝做大司農(nóng),看他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
庾亮的眼神愈發(fā)陰冷起來了。
這天下,到底是你蘇峻說了算,還是我庾亮說的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