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烈酒醉人
明眼人都知道，謝尚在給趙越鋪路。
眾人心中先是詫異，但稍后只在腦中略微思索，便想明白了。
趙越有才學(xué)，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尤其是趙越現(xiàn)在才學(xué)不揚(yáng)，若將來揚(yáng)名，世人恐怕也會記起謝尚拋磚引玉的功勞，未必不是美談一樁。
況趙越出身天水趙氏，也算是天下有名有姓的世家，與祖氏、陶氏有天壤之別。
同為僑門北歸人，自是應(yīng)當(dāng)互相扶持的。
將來趙越有所成就，豈能忘記他謝尚？
思及此，司馬綽也是笑著說道：“若此間人者能過第二關(guān)，非趙家郎君莫屬?！?p> 世家高門，宗室王侯，都是利益動物。
趙越有才學(xué)、家出門閥、趙越之父趙荀手握重兵...
這幾個因素加起來，毫無疑問，趙越是值得結(jié)交的。
若能與之結(jié)為友朋、手足，關(guān)鍵時刻，對你而言，必然是巨大的助力！
前一秒敵人，后一刻便是摯友親朋，恨不得與其抵足而眠，共妾同姬。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發(fā)笑！
“如何？趙家小郎可有此等氣魄？”庾亮輕笑的看向趙越。
謝尚都給他鋪墊好了，趙越自然也就沒有推脫的必要了。
“在下才學(xué)淺薄，當(dāng)不得諸君盛譽(yù)，不過既然諸君如此抬愛，那我也不能擾了諸位的興致，這樓，小子便斗膽一闖！”
“好！好氣魄！”
庾亮將手中的酒樽舉起，說道：“請飲此樽！”
趙越接過酒樽，掩袖一飲而盡，轉(zhuǎn)頭看向落座的眾人，拱手行了一禮，便徑直朝著新亭三層樓閣而去了。
“請！”
一層樓閣前的青衣小廝對著趙越行了一禮，做請的手勢。
“賢弟，候你久矣?！?p> 一樓布置簡單，樓中擺有一方膝蓋高的大桌，桌上放著文房四寶：筆墨紙硯。
大桌后面跪坐著的白衣美男子，自是庾翼了，在他身后，兩面青竹屏風(fēng)倒是給一樓點(diǎn)綴得頗為雅致。
“可有考校？”
庾翼搖頭，說道：“郎君之才，遠(yuǎn)勝與我，何來考校之說，但有一問，問過則罷。”
“請問?！?p> “如今朝局不穩(wěn)，中原喪亂，于外北伐未盡全功，于內(nèi)民生艱難，作亂不止，不知郎君有何高見，可以教我？”
好家伙！
問策來呢？
趙越輕輕一笑，說道：“此國家大事，非我少年所能全答，不過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窺一葉可知秋，北伐未盡全功，在于各州郡民生凋敝，朝中動亂不止，若要恢復(fù)舊土，收回二京，應(yīng)當(dāng)先整頓吏治，鼓勵農(nóng)桑，興水利、開荒灘、恢復(fù)生產(chǎn)，只有蓄養(yǎng)良馬、精造兵甲，勤于練兵，方有成大事的可能?！?p> “郎君果然高見！”
庾翼輕輕一笑，再問道：
“那何以整頓吏治？”
到了這一刻，趙越也明白了，庾翼所問的問題，恐怕是庾亮要他問的。
“自是朝中諸公，眾志成城了。”
“何以讓朝中諸公眾志成城？”
庾翼眼神清亮，頗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中書令如今掌臺省，自是中書令統(tǒng)籌全局了?！?p> “只是家兄勢單力薄，恐怕力有未逮。”
“只要身居大義，即便姻親如高平侯車騎將軍者，難道也敢逆天而行？”
高平侯郗鑒都督三州軍事，與瑯琊王氏乃姻親之家，然只要庾家不犯錯，他敢來幫瑯琊王氏嗎？
那不是造反嗎？！
姻親如郗鑒者是如此，我天水趙氏就更是如此了。
當(dāng)然...
有些話是不能說得太明白的。
庾翼明顯是聰明人，他裝著一副醍醐灌頂?shù)哪?，起身對著趙越行了一禮。
“受教了！”
“賢弟，請上二樓?！?p> 這一樓的庾翼，原本就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趙越起身，給庾翼還了一禮，便朝著二樓去了。
如今庾家與瑯琊王氏爭位，不僅體現(xiàn)在朝中，在東晉各州郡亦是如此。
庾亮居臺省高位，宮中有太后庾文君掌舵，皇帝可以說是一半個庾家人，在大局上，庾家比之瑯琊王氏占據(jù)上風(fēng)。
然在地方上，便是瑯琊王氏勝過庾家了。
畢竟瑯琊王氏經(jīng)營多年，非庾家所能比擬的。
而庾翼此一問，或者說庾亮此一問，便是探一探趙越的態(tài)度。
是站在他庾家身后，還是站在瑯琊王氏身后？
毫無疑問，趙越的回答讓庾翼滿意了。
朝中無意義的爭斗，趙越是不屑于參與的。
然如你進(jìn)入一個大染坊一般，怎么樣都會在你的身上留下一點(diǎn)顏色印記的。
從爭斗中不斷獲得晉升之資，對趙越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登上紅木臺階，樓梯之中隱約可見花鳥銘文，讓狹小逼仄的樓道也顯出層次與韻味來了。
“郎君請?！?p> 二樓臺階之上，早有侍女等候其中，專來迎接闖樓的賓客。
走上二樓，與一樓的布局，二樓又有不同，粉白色的帷帳將二層樓閣分出內(nèi)外間來，窺著帷帳，依稀可以見到一個女子的曼妙身影。
粉白色帷帳外面，有一個鹿皮坐墊，坐墊前有食塌，上面擺放一壺?zé)釟怛v騰的清酒，在食塌側(cè)，有兩個侍女侍立期間。
“天水趙氏，趙越前來闖樓，還請閣下不吝賜教！”
趙越先表明身份。
“哦？”
帷帳之中，傳來一陣清越的女子之聲。
“坐?！?p> 趙越跪坐在鹿皮坐墊上，他方調(diào)整好坐姿，帷帳內(nèi)的聲音便又再次傳來了。
“趙家小子，先將身前燒酒飲下暖身?！?p> 暖身？
現(xiàn)在可入夏了，喝酒暖什么身？
身側(cè)侍女早早準(zhǔn)備好酒器，給趙越斟滿一杯。
熱氣騰騰的酒液，散發(fā)著濃烈的酒氣，與在外面喝的紹興黃酒不同，這個酒恐怕可以算是烈酒的范疇了。
趙越一口將酒吞下去，乍一開始倒是柔柔順順，但頃刻之間，酒氣回沖，胸口一陣發(fā)熱，喉嚨亦是熱疼熱疼的。
“好酒量！”
帷帳之中，宋袆難得夸贊一聲。
“這酒好烈。”
趙越臉上浮出兩朵紅云，雖然不至于醉，但思緒卻是活泛了不少。
“郎君沒喝過美人醉？”
美人醉？
趙越愣了一下。
他費(fèi)力的搜索腦海中的記憶，發(fā)現(xiàn)確實(shí)沒有這方面的印象。
要么之前的趙越?jīng)]有聽過‘美人醉’這種東西，要么就是聽說了，但沒有在意。
“不曾?！?p> “這可是你趙家的生意，號稱美人喝上一壺，便會醉得不省人事，早在貴人中流行，一小壺美人醉，當(dāng)上好蜀錦一匹?！?p> 我家的生意？
我爹趙荀不就是個打仗的將軍嗎？
額~
或許有點(diǎn)文才，但這很正常，出身高門，沒有點(diǎn)吹牛逼的技能那怎么可能？
怎么現(xiàn)在還有酒水生意了？
而且這酒...
度數(shù)也太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