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北極熊
換崗放哨的于組長是醫(yī)療組的野外小領(lǐng)導(dǎo),是一個在挪威居住多年的中國醫(yī)生,對冰原環(huán)境和極地氣候有著更多細致的了解。
兼之性格開朗,長相正氣,做向?qū)r熱情幽默,大家都很愛和于組長組隊。
寒風(fēng)凜冽中只見他收了標(biāo)本箱,接過隊員手里的望遠鏡,一如既往地檢查了一遍周邊的環(huán)境。
“比我預(yù)想的更順利的,你們都好了嗎?要準(zhǔn)備離開了。”
他嘴角輕翹,面上頗有些自得。
說起極地,他可是曾兩次跟隨北極科考隊伍進入極地的人。
那時候可遠沒有現(xiàn)在熱鬧。
只是現(xiàn)在這個熱鬧,不是什么好熱鬧就是了。
拉開車艙,安置好標(biāo)本箱,拿著望遠鏡坐在車頂上瞭望,等待著隊員們歸來。
沒想到冰原底下竟然有土壤,以他的經(jīng)驗來看,這可是不可多得的肥沃黑土。
他對著望遠鏡里的土壤點評起來,如果不是有那該死的血蚊就更好了。
突然,游動的視線捕捉到了一抹活動的余光。
他不敢輕佻,視線趕緊追逐。
以他的經(jīng)驗,那是一頭站立高度超過三米的公熊,瘦得形銷骨立,在冰面上焦躁的走動。
饑餓的北極熊舉目張望,似乎在分辨食物的氣味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快上車!”
于組長收了望遠鏡,一甩車門,劃進了駕駛艙,他壓低聲音對著隊友咆哮。
“不想死就搞快點!”
慌亂之中只確定了沒有人遺留在車外,卻沒人細數(shù)少了一個人頭。
油門踩到了最大,粗糙的履帶輪胎刮擦冰面,聲音尖銳刺耳,仿佛吸引了北極熊的目光。
雪地車雖然笨拙,但剩在輪胎軸距夠大,全速跑起來時,很快將本來就間隔一段距離的北極熊遠遠的甩在后頭。
“馮瑜呢?”
“她不是先上車的嗎?”
不知是誰先問了出來,驚魂未定的醫(yī)療組在車上面面相覷,互相隔著防護服都能看出來俱是面色發(fā)白。
“馮瑜,是研究院院長蔣芾的,私人醫(yī)療組成員之一,我們得回去救她!”
“你瘋了!你忘了我們?yōu)槭裁磁錁??!我們拿什么去救她?憑我們幾個的三腳貓功夫去和北極熊肉搏?!”
此話一出,大家想起來,采集樣本的坐標(biāo),離前幾天事發(fā)的地點非常近,不到兩公里。
若不是上頭的最后通牒已經(jīng)下達,他們也不必這個時候來涉險。
可以說,這幾箱標(biāo)本的重要程度,遠超他們幾個隊員的生命!
更何況。
北極熊的嗅覺有多厲害?交配期期間它們能聞到一百公里開外另一半的味道!
如果他們這個時候折返,不是救人,是送命!送的可能還不止他們幾個人的命!
也許血蚊的解決方案,此刻就在車艙里,他們沒有人敢冒險。
于組長目眥欲裂的錘在方向盤上,咬牙切齒地踩下回程方向的油門。
“回去馬上上報,上頭一定會派人來幫忙!”
可是,這一來一回,至少需要10小時。
這話誰也沒敢說出口。
一個人在冰原上成功地獨自存活10小時的概率有多大?
馮瑜拖著冰刀滑行了不到八百米,眼前就是一個向下的緩坡,幸虧沒有開車,她想。
這要是開車過來,分分鐘陷在這里,然后就要一起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她收起冰刀,確定目標(biāo)就在前方后,從空間里拖出一塊木板,做一個臨時雪橇。
木板底下得釘滿釘子,增大摩擦力,減慢滑行速度保證自己能隨時停下來。
否則一個跟頭翻上幾百米,很有可能沒找到徐煬,就先把自己送歸西。
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才能看到自己的留言。
徐煬一個大男人,她可沒辦法保證能獨自拖回原點。
釘子刮擦冰面發(fā)出滋滋啦啦刺耳的摩擦音,馮瑜咬緊牙關(guān)忍耐著,分辨著前方有什么地方是能藏人的地方。
沒有。
這里也沒有。
難道坐標(biāo)是錯的?
不不不,不應(yīng)該,坐標(biāo)是通訊器自動衛(wèi)星定位,出不了錯。
那就是躲在了哪里,畢竟這樣的環(huán)境,露天是非常危險的。
馮瑜厚厚的手套笨拙地抓著通訊器,看著上面坐標(biāo)閃爍,確定此刻自己就是站在徐煬發(fā)送的那個點上。
又給徐煬發(fā)了兩條簡訊,依舊石沉大海。
面前幾塊巨大而凸出的冰棱,看起來灰撲撲臟兮兮的,上面有些凹痕,她不確定是風(fēng)蝕痕跡還是什么動物留下的。
要是于組長在就好了,他最懂這些。
馮瑜拿霰彈槍把敲擊了那塊凸出的冰塊,想要放聲大喊,問一問這人到底在哪里。
正在提氣,她陡然發(fā)現(xiàn)那冰塊往下沉了沉。
?。?!
底下是空的?
馮瑜掏出消防斧,使出吃奶的力氣去鑿動那塊冰。
凍得太嚴(yán)實了,一斧頭鑿上去,只留下一道長坑,連裂縫都沒有。
不行,要是等她一個人鑿開這冰床,不知得鑿到什么猴年馬月去。
她焦躁地往極地車方向張望,疑惑難道還沒有做完采集工作嗎?
又見四下無人,靈光一閃,馮瑜預(yù)估了一下空間里的位置,手覆在冰塊上,她準(zhǔn)備把這冰收進空間。
然后再換個地方扔出去。
撥了一下,那巨大的冰床消失了一瞬,又立刻出現(xiàn)在了原地,甚至看起來好像大了幾分。
什么呀!馮瑜氣急,裝不下就裝不下嘛!怎么還把她存的洗澡水帶出來了!
塑料的圓形澡桶反扣在冰床上,滑稽得像個小丑的帽子。
她認(rèn)命的去把那澡桶拉扯下來。
但是在她手上用力的一瞬間,澡桶裂開了。
塑料件在極寒模式下速凍了
然后老化了
然后裂了
………
馮瑜暴走,攏共就囤了三個澡桶,果然一遇上徐煬就不能發(fā)生點好事。
冰天雪地里人總是能快速冷靜,她認(rèn)命地收攏了裂開的塑料片,扔回空間。
隨地亂扔垃圾,缺德!
不過現(xiàn)在可以確定,這冰底下是空的,不然不能兩次向下沉降,徐煬搞不好就在下面。
馮瑜把目光轉(zhuǎn)向那坨小一點的冰床。
大的不行,小的總沒問題吧?
她已經(jīng)無暇思考為什么自己的隊員還沒有來接應(yīng)她,現(xiàn)在只知道冰棱后面有個人影,沒動靜。
凍硬了?
二十分鐘前還給她發(fā)求救信呢,應(yīng)該硬不了。
收了那塊體積小些的冰床,消防斧這下可派上用場了。
在不大的冰裂上剖開個肩寬的洞,馮瑜把背包先扔進空間,隨即自己艱難地順著冰裂往里爬。
見到徐煬的時候,他裹得像個繭子一樣,渾身上下只露出半個鼻子,護目鏡里結(jié)滿了水汽,光線昏暗,看不清更多細節(jié)。
她喊了幾聲,又搖了搖他。
沒反應(yīng),暈過去了。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躺在這新斷裂開來的逼仄的冰床之下,手腕上套著同款通訊器,暫時看不出別的外傷,只看見身體右側(cè)呈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