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這可是正規(guī)職業(yè)，而且身份相當尊貴，就算是天子在遇事不決的時候也得請教巫女。不過算命這種職業(yè)不限多的，蕓姚記得丈師給她上課的時候就教過她幫諸侯算命的職業(yè)有不少，不同場合由不同的人來算，很是細致。內(nèi)廷歸內(nèi)廷，祭祀歸祭祀，喪葬歸喪葬，戰(zhàn)爭歸戰(zhàn)爭，當然具體分類不僅如此，還有分性別的，專門給男人算的，也有專門給女人算的，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沒人可以壟斷天命的解釋權(quán)，算命的人多了，就沒有了壟斷，周也不會重蹈商的覆轍。
如今占卜這種事情已經(jīng)不如殷商時代狂熱，但聽天由命并沒有退出周人的生活，依舊有很多周人喜歡占卜，愛好占卜。
更何況張女本來就是宋國人，殷商遺民，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悲劇，此時定然是極度缺乏安全感，急需占卜來安慰她那沒著落的內(nèi)心世界。
只是蕓姚沒想到這對古怪的似是母女的女人竟然是巫女。
“這兩位是？”
“祝由術(shù)的巫女，年老的是盤婦，年輕的是池婦，她們是一對非常靈驗的巫女母女。多虧了她們，我才能為哥哥復(fù)仇，就和她們占卜的一樣，叛逆的小宗全部被殺光了。”“如果沒有她們的占卜，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現(xiàn)在?！笨吹贸鰜?，張女非常依賴這兩位巫女。
蕓姚心想搞錯了吧，當時丈師不是已經(jīng)分析過了，說小宗以身試法肯定會不得好死，怎么就成了她們占卜的結(jié)果了？只要懂得周禮的人都知道小宗這種叛逆行為不可能成功的，怎么現(xiàn)在成了巫女的功勞？這位張女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表面上蕓姚一副受教的表情：“那就有勞兩位占卜了，不知道需要準備什么？”
“不需要，祝由術(shù)乃是觀天之術(shù)，無須借用任何外力就能勘破命運?！蹦俏话装l(fā)老女人傲然地說道，顯得自信十足，她身穿雙肩上裝飾著艷麗羽毛的狗皮背心，腳上是西周流行的皮涼鞋。
不需要外物，只用一個腦袋大精巧的刻有雙犀對角的青銅爐，放入木柴和香草，熏出白煙來。母女兩面對面，手掌對手掌相抵、舉起，隔著白煙喃喃自語，開始表演。
張女很嚴肅，蕓姚卻不可置否，雖然有神仙，但她對算命這種事根本不信。神仙再強也沒算出來自己會上封神榜，區(qū)區(qū)凡人還想算出天命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
不過就在蕓姚準備看兩個巫女笑話的時候，那白煙之中竟然出現(xiàn)了色彩，隱約好像是什么場景。就在蕓姚的眼前，比魔術(shù)還要神奇。這一神奇變化不由讓蕓姚直起了身子，暗想難道她們真的有通天法術(shù)？
香味飄散開來，整個帳篷里都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六月，氣溫已經(jīng)相當炎熱，帳篷里還點了火爐，人又多，雖然有個冰箱卻也無濟于事，氣溫只高不低，可以發(fā)現(xiàn)青銅冰箱外凝結(jié)了很多水珠正在往地上滴。
一股神秘而詭異的氣息縈繞著眾人，蕓姚不由皺起細眉，目光看著白煙中模糊的宮殿。
張女比蕓姚更加認真，因為她只覺得這就是與自己息息相關(guān)的命運。蕓姚卻只想要看出破綻，一個是無條件地相信，一個卻是在挑刺。
畫面好像是一個廢棄的遺跡，有模糊的人影好像是要從遺跡中尋找什么東西。但白煙飄動不定，畫面也是搖晃模糊，而色彩也很淡，實在是看不清一個所以然。
估計等一下還要讓巫女解釋一番，畢竟這樣才有占卜的意義。
就在蕓姚瞪大眼睛尋找機關(guān)的時候，白煙里的畫面突然變化，由尋寶景象猛地變?yōu)榱艘粭l張著血盆大口大蛇，這個畫面非常清楚，大蛇幾乎要從煙霧中沖出來。隨著大蛇沖出的極具沖擊力的畫面一閃而過，白煙徹底消失，一切回歸平靜。
最后的大蛇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張女更是六月天冒冷汗：“兩位巫女，這到底是何解？”
兩位巫女也很震驚，正在快速地交流眼神，眼神中也帶著疑惑。
“盤婦，池婦？”張女有些等不及了，不知兩位巫女為何沒和以前一樣暢所欲言。
最后還是盤婦這個老巫女行禮說道：“恐怕這是與蛇有關(guān)，朱女本有氣數(shù)，卻為蛇所斷，說明她有一個與蛇有關(guān)系的劫數(shù)。若是能撐過去，自然能取得重寶，若是失敗，便會如這縷煙塵散去，也就是會死?！?p> 蕓姚心想這點也和算命的一樣，都喜歡把事情說得很嚴重，等自己問出該如何化解的時候，她們再給出解答之法，無非是買她們的法寶，給她們財物。渡娘就偏偏不著急，就不問，看她們能怎么辦。
“朱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看著她遭遇劫數(shù)。巫女，這可如何是好？”張女都替蕓姚著急，看蕓姚不動聲色，就說道：“你也不用害怕，巫女肯定有破解辦法?！?p> 巫女沉吟著，好像是真的遇到問題，很為難。如果這是演技那真是一絕，難怪能騙人。
雖然也看到了白煙中的景象，但蕓姚依舊不相信這代表了自己的劫數(shù)：“我日夜守在朱河北岸，哪會有妖魔鬼怪來這里找我麻煩？青天白日，正氣長存，行的端做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蕓姚一開口就是老無神論者了，雖然見過神，見過了散修，見過了水鬼，她自己老師還是個山神，不過她卻依舊不相信巫女所說的劫數(shù)。
“可不要這么說，你也看到大蛇了吧，最后的蛇多可怕啊，難道還不能讓你相信么？”張女覺得不可思議，這么明顯的證據(jù)，眼見為實的事情，朱女怎么會不信呢？難道她腦子拎不清？
“我只看到一個廢墟，一條大蛇，沒有看到什么劫數(shù)。劫數(shù)是她們兩位說的，準不準還不確定呢。”
“肯定準的。”
盤婦聽蕓姚懷疑自己的業(yè)務(wù)能力，很生氣，因為從來沒人敢這么懷疑她的解釋，她可是權(quán)威：“看來這位舟人不相信我們的占卜，那就無需多言了，到了劫數(shù)降臨，直接承受罷了，無外乎一死?！毖哉Z中多了一絲威脅的味道。
“兩位不要生氣，就當是給我面子，朱女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還請兩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施展法術(shù)，救她小命?！睆埮钡卣f道，看來她是真的很感激蕓姚的救命之恩。當初跳河也是一時沖動，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不想死，所以蕓姚對她可謂是再生之父母，她又如何能不擔憂？
“也罷，就讓我做法震懾那條危險大蛇，如此一來就能保朱女平安。”盤婦免為其難地說道：“只是此等法術(shù)定然耗費甚多，還需張女準備妥當才能救她一命?！?p> 蕓姚一聽，暗道套路果然來了，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在巫女心中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