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春耕了,得準(zhǔn)備食物,在吃之前還要祭祀,等到農(nóng)人來了,得把采邑的野人都聚集起來,大家拜一拜,殺兩只雞意思意思。
如果是大戶人家,肯定會殺羊或者牛馬,甚至再占卜一卦,看看耕種先后順序,各種講究。但蕓姚并不需要這些,也沒錢搞這些,所以殺兩只雞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叔宰先回采邑安排,蕓姚依舊留在岸邊做自己的工作,雖然有五塊公田的年收入,但其實也并不多,畢竟作為男爵還要負(fù)責(zé)采邑的運行,購買祭品,準(zhǔn)備祭器,一樣也不能少,這些都需要花錢的。
這年頭錢有兩種,一種是小米,一種是布幣,也就是布。吃穿資源就是貨幣,國都市場上交易也是用這兩種一般等價物交換的。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穿越十二年,蕓姚已經(jīng)是一個合格的周朝人了,知道除了祭祀和打仗之外,還有其他的事情,喪事、田獵、巡狩都是大事,都需要花費。比如兩年前蕓姚父親的喪事就掏空了家底,好在蕓姚父親生前也有些積蓄,所以喪事才不至于太過寒酸,陪葬品里也有了一匹馬以及兩件青銅器。
然后就是賓客支出,來了參加葬禮總得有小米粥吃,又是一筆支出。到最后算下來,差點就要去借款。國公有泉府,有個業(yè)務(wù)就是借錢給國人應(yīng)急,最短十天內(nèi)還清,最長三個月還清。
蕓姚沒有借款,但父親去世之后一年里確實辛苦,等到新一年的收成之后才好一些,現(xiàn)在兩年過去才恢復(fù)正規(guī)。
準(zhǔn)備好了渡河的筏子就可以干點私活了,采邑里有幾顆芭蕉樹,蕓姚正好用芭蕉樹皮做點蓑衣去賣。
這年頭出遠門前都需要算卦看看天氣如何,可惜天氣可不給卦象面子,所以出遠門的人還是免不了會淋雨?,F(xiàn)在也沒普及蓑衣,所以蕓姚制造一些蓑衣推銷給渡河的旅客,父親剛剛?cè)ナ赖陌肽昀?,蕓姚就是依靠推銷蓑衣和手工業(yè)制品度過難關(guān)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了。
蓑衣的銷量還挺不錯的,不過這年頭也沒有專利,所以蕓姚知道肯定會有人山寨她的作品,卻沒辦法追究。
其實蕓姚想過在采邑里大量生產(chǎn),然后自己就轉(zhuǎn)成商人好了,畢竟現(xiàn)在還沒有市農(nóng)工商的概念,商人在西周肯定不會吃虧。但她出于對西周的恐懼,加上現(xiàn)在小日子也過得去,所以沒敢大刀闊斧地改變。
所以到現(xiàn)在也就蕓姚自己一個人做點手工業(yè),賺點零花錢,閑暇的時候再釣釣魚,就算是過日子了。
“喂……”河對岸有聲音。
耳聰目明的蕓姚立刻知道是對面需要渡船,抬頭一看河對岸稀稀落落站著幾號人,還有一輛兩匹馬力的馬車,看來是個有身份的貴人。
“貴人是要渡河么?”蕓姚張口問道,清脆洪亮,她說的是雅言,也就是周朝通用語言。周朝各地都有方言,為了交流貴族都要學(xué)習(xí)雅言。
“正是,行舟過來?!?p> 蕓姚一聽有工作,立刻把獨木舟拖出來,送下水,然后又把皮筏系在舟后,把葫蘆放在筏子上,劃船過去。
蕓姚劃船技巧精湛,業(yè)務(wù)能力一流,獨木舟牽著皮筏斜著水流而上。一些不熟悉水流的人經(jīng)常會犯下錯誤,覺得瞄準(zhǔn)對岸劃就行了,卻忽視了水流的流速也會影響船的軌道,如果真的筆直向前,船會被沖到斜下游。
靠近河中心,對面的人也開始準(zhǔn)備起來,下車的下車,搬東西的搬東西。馬車肯定是過不去了,但沒關(guān)系,過了河可以找其他的馬車?yán)^續(xù)趕路。
“貴人請上舟。”蕓姚將獨木船靠岸:“貨物放在皮筏上,其余人可用葫蘆過河?!?p> “怎會只有如此少的筏子?”顯然有人不樂意游泳,所以抱怨了一句。
“這只是小渡口,若是想要找大渡口,可以向西五十里進薛國國都,貴人馬力足夠,天黑之前可以到達,明日渡河也是可以的?!笔|姚見慣了這些喜歡擺譜的人了,嫌這嫌那,可最后還不是要游過。
那有身份的貴人看著蕓姚,問道:“過河之后,可有車人?”
“有的,我的采邑里就住有一位車人?!边@是國公當(dāng)初配給蕓姚他爹的公車,不過這年頭沒多少人會閑著出門,所以這個車人就相當(dāng)于是渡口配套的公交車,有需要的旅客可以去請。
“那就這里過去吧?!?p> 蕓姚說道:“各位可以把外衣脫下,把葫蘆綁在腋下,然后扒在舟舷或者筏子上,這樣無須用力就可過河了?!?p> 但依舊有人不怎么樂意。
“這樣吧,我算一卦,如果是吉卦,我們就過去,若是兇卦,我們就向西去薛城國都?!边@位中年貴人也知道不能強迫隨從克服恐懼,所以還是聽天由命吧,算一卦,看卦象怎么說。
蕓姚沒笑,因為這不是第一次見了,這年頭的人都很膽小,再說這年頭會游泳也是稀有技能,所以遇到水不敢下,是普遍現(xiàn)象。雖然看著確實好笑,但蕓姚是專業(yè)的穿越者,一般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不過對方的占卜方式就有些挑戰(zhàn)蕓姚的笑點了,竟然準(zhǔn)備現(xiàn)燒火,用龜殼占卜,這也太正式了,也太浪費時間了。
“貴人,你還是用籌算吧,用龜殼得花多少時間啊,這都二月了,春耕在即,大家都這么忙。”蕓姚表示意思意思就算了,有必要這么隆重么?
“占卜之事豈可兒戲?”顯然對方并不聽話,從布袋中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龜殼,布袋里咔嚓咔嚓響,估計全是烏龜殼,真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出門帶這么多烏龜殼,肯定是遇事不決就燒一個,講究人。
“好吧,不過讓我在這里等,可是要加小米的,就算不過河也得付?!笔|姚說道。
“若是卦象不許,我一樣付你半釜小米?!备褪清仯脲佉粋€人能吃三天了。
既然付錢,那就等著吧,蕓姚看他們收集柴火,然后圍成一圈,似模似樣地跳起大神,而那位貴人跪在火堆前念念有詞,蕓姚有理由懷疑他們可能是宋國人。
宋國人是殷商的遺民,殷商人極度崇拜鬼神,極度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