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于林大成而言,還是有一個好消息,是趙一諾和湯天帶給他的。
那個連環(huán)案兇手是被警方懸賞通緝的,其中提供線索者可以獲得8萬元獎勵。
“那8萬塊,我沒要,讓他們直接打進了林大成的醫(yī)療賬戶里!”
“你做得對!就應(yīng)該這樣!”
“不過,就算這樣,對于他的治療費,估計也是杯水車薪!他們那個家庭,太難了!”
“唉……”湯天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一時間,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很快,趙一諾和湯天就趕到了第四人民醫(yī)院,在那里又一次見到了吳淑珍。
吳淑珍悲傷過度,只是不停地哭,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湯天看到陪在吳淑珍身邊的,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孩子。
大的是個11歲的女孩兒,正在上小學(xué)五年級;小的是個9歲的男孩兒,正在上小學(xué)三年級。
兩個小孩兒跟媽媽一樣,也是一副驚惶不安的模樣。
趙一諾看得鼻子發(fā)酸,眼淚刷地就涌出來了,止不住地流淌。
她上前將倆孩子攏在自己懷里,又轉(zhuǎn)頭問吳淑珍:“吳姐,還差多少醫(yī)藥費?”
吳淑珍一直在發(fā)愣,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目光都是呆滯的。
旁邊一個護士看得直搖頭,接口道:“她家里確實困難,上有一個長期癱瘓在床的老母親,下邊還有這兩個孩子。她自己做清潔工掙得并不多,平時主要都靠著林大成在皮鞋廠做工養(yǎng)活吶!”
那護士低頭抹了抹眼角,接著又說道:“她家里只有3萬多存款,昨天晚上全取出來了。今早上找遍了所有親戚,湊了2萬元,對于后期的治療費用,遠遠不夠!”
“今天上午,我們醫(yī)院的醫(yī)護人員,也捐贈了兩萬多元。還有,我們幫助他家在網(wǎng)上申請了眾籌救濟款,就是不知道能籌集到多少資金……”
湯天嘆了一口氣,問道:“傷者目前的狀況怎么樣?大概需要多少治療費?”
“他的傷勢非常嚴重,全身多處骨裂骨折,內(nèi)出血嚴重,而且大腦也受到強烈震蕩。按醫(yī)生估計,后續(xù)還會進行多次手術(shù),光是前期的手術(shù)費就不會低于30萬。如果手術(shù)順利他能活下來,加上后期的康復(fù)治療,總費用應(yīng)該不會低于60萬!”
“我捐兩萬五吧!”
湯天想著自己銀行卡里有兩萬五的意外之財,決定全捐了。
趙一諾贊許地看了湯天一眼,點了點頭:“我也捐一萬五!”
對她來說,這也是她剩下的所有積蓄了。
吳淑珍受到的打擊非常大,剛才三人的對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對于湯天和趙一諾說要捐款,她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反倒是她的大女兒,帶著弟弟喊大哥哥大姐姐是好人,一個勁兒地向湯天和趙一諾鞠躬表達著謝意。
那護士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停抹眼淚。
二人很快跟著護士去繳費窗口,把錢直接打進了林大成的醫(yī)療賬戶。
交完費出來,趙一諾拉著湯天離開了醫(yī)院,她不敢在那里久待,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
哪曉得剛走出醫(yī)院大門,她就哇哇地大哭起來。
走下臺階的時候,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湯天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她。
趙一諾順勢抱住了他,靠在他肩膀上哭得更大聲了。
原本她就不比他矮多少,這個擁抱的姿勢顯得很怪異。
但此情此景,湯天又不可能推開她,只得順手扶住她的背部,輕輕拍打著安慰她。
好一會兒,趙一諾才止住了哭,離開了他的肩膀。
“對不起小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該這個樣子!”
她這么一說,湯天才猛然想起來,今天晚上自己要請客吃飯。
前幾天自己在外面跑商家拉贊助,沒時間管生日的事情。他委托三個室友已經(jīng)在學(xué)校的桃園餐廳預(yù)定了宴席。
昨天他還給老師、同學(xué)和朋友們,挨個發(fā)送了電子請柬。來參加他生日的人大概要坐八九桌,預(yù)計花費12000多元。
原本他銀行卡里新增了兩萬五千塊錢,根本不缺錢??墒莿倓?cè)烤杞o了林大成做醫(yī)療費,這一下就捉襟見肘了!
他暗想:“糟糕!請柬都已經(jīng)發(fā)了,生日宴席是不可能撤銷的,看來我的信用卡得刷爆了!”
但他又覺得沒啥后悔的,本來那些錢就不是自己的,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功德無量。
“小天,我控制不住,我心里難受!”趙一諾還帶著哭腔,“想起他家那兩個孩子驚惶不安的眼神,我就難受得要命!”
“唉!你別多想了!”
“平時看到小貓小狗死了,我都會很傷心的,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
“我心里也不好受??!”湯天嘆了口氣。
“看到他家里的那個情況,我做不到袖手旁觀的!如果這件事我沒看到就算了,但我卻親眼看到了!你懂嗎?”
“可是,咱們已經(jīng)盡力了呀!”
趙一諾又抓著湯天的手,眼淚漣漣的:“小天,咱們再幫幫林大成,好嗎?
“還幫呀?”
“如果沒人幫他,以他家里的經(jīng)濟狀態(tài),手術(shù)費湊不齊,多半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可是,我卡里的錢都捐給他了!”
“我卡里也沒錢了,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湯天很驚愕:“?。窟@樣不對吧?天底下那么多出車禍的人,甚至還有很多更悲慘的家庭,我們不可能都要幫吧?再說了也幫不過來呀!”
“我就要幫!”趙一諾非常激動:“你說的那些悲慘的人,我一個都沒見著,但林大成是我親眼看到的,不幫他我心里會一直不安!”
看到她那副激動的樣子,湯天沒料到她的愛心竟然泛濫到如此地步。
不過,他又想起她平時都在默默捐助貧困山區(qū)的孩子,那些孩子與她素昧平生連面都沒見過,她都堅持在一直捐助。
現(xiàn)在林大成一家遭遇了重大的不幸,被她親眼看到了,她的愛心能不泛濫嗎?
平時在學(xué)校里,周圍的同學(xué)并不知道趙一諾在捐助貧困山區(qū)的孩子。若是知道了,也許很多人都不會理解的。
有那錢,自己留著買點好吃的,它不香嗎?
有那錢,自己給自己買身新衣服,它不美嗎?
想到這里,湯天也有些頭痛了。
他問她:“即便你想幫他,總得有能力才行,對不?”
“你同意了?”趙一諾很欣喜。
“就算我同意,你想怎么幫?說來我聽聽!”
聽到湯天這樣問,趙一諾張嘴剛想說,卻不知道說什么,突然間沉默下來了。
好幾秒鐘后,她才訕訕道:“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我暫時還沒有想到好辦法!”
湯天頓時哭笑不得。
趙一諾只是一時頭腦發(fā)熱,空有一腔助人為樂的熱血,但實際上該怎么做,她并沒有頭緒。
“走吧!先回學(xué)校!”他對她說。
趙一諾不哭了,安靜下來,點點頭:“也好!先回去給你過生日,我們慢慢再想辦法?!?p> 回學(xué)校的路上,二人都沒有說話了,各自想著心事。
其實,如果有能力的話,湯天也是愿意幫助林大成的,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當(dāng)作是積德行善嘛!
但是林大成所需的醫(yī)療費用,并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這就讓他感到棘手了。
突然,情不自禁地,他的腦海中很突兀地浮現(xiàn)出一副畫面:
整個城市空無一人萬籟俱寂,所有建筑物的門,里里外外都是自動開著的……
這畫面他記得太清楚了,是上周六中午他醉酒醒來,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消失后的場景。
他又想起公寓樓下的那個超市,當(dāng)自己后來再去找李松時,他那抽屜里的錢,分文不少。
自己無意間拿走的那8300元錢,只是新增出來的,從現(xiàn)實的角度講,也并沒有對李松造成任何損失。
想到這里,湯天的眼睛一亮:“若要解決林大成的醫(yī)療費,這倒是一個辦法,可以快速籌集到一大筆錢!”
“咦?對呀!我要不要再醉一次,試一下看看?”
不過,他很快又打了個冷戰(zhàn)。
想起整個城市里空無一人,只剩下自己形單影只的場景,湯天就覺得渾身發(fā)冷。
“如果所有人消失后,再也不出現(xiàn)了,我又該怎么辦?”
這個問題他反復(fù)琢磨,但始終沒有答案和應(yīng)對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