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農業(yè)
司工烈派的小吏帶他們走了一會,終于在山腳下找到了一片建筑,就十幾戶人家,看起來破敗不堪。
村口站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家伙,分明是所謂的野人,其實就是奴隸。看到他們,連忙趴在地上,這就算行禮了。
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說的就是如此。刑不上大夫,是指士大夫自己知道錯,不用刑罰就自裁了。禮不下庶人,是說不能對庶人的禮儀要求太多。到后來,這本意卻是被曲解了。
“公子!這位就是鄉(xiāng)宰,芝駕!”
那小吏指著一個穿著還算干凈的老頭,介紹道。
“我是鄉(xiāng)宰?。俊迸吭诘厣系闹ヱ{抬起頭,眨了眨渾濁的眼睛,有些迷糊。
“你老糊涂了吧!這是芝鄉(xiāng),你就是鄉(xiāng)宰啊!”小吏瞪了他一眼,大聲說道。
“啊!我想起來了,我是鄉(xiāng)宰!”芝駕連忙喊道。
燕尋看的直搖頭,說道:“那本鄉(xiāng)三老,司徒,司馬呢?都在這?”
他就不信,這小吏還能從哪湊齊這些人來。
那小吏看著那群人,很快走過去,薅了幾個人出來,其中還有個半大小子,對燕尋說道:“公子,他們就是了?!?p> “父親!”那半大小子嚇得腿都軟了,帶著哭腔,朝地上趴著的芝駕喊道。
燕尋只覺得這場面好笑,他身后的平陽智他們卻已經怒不可遏。
豹介大步走過去,粗壯的手攥著那小吏衣領,咬牙道:“你竟如此羞辱我家公子?。空娈斘业妊巯沽藛??”
那小吏扳了扳豹介的手,紋絲不動,只好苦著臉看向燕尋,說道:“公子,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這里確實不是一鄉(xiāng),只有一社,本是上一任太傅封邑,廢棄多年,就這幾戶野人了?!?p> 燕尋朝豹介擺擺手,說道:“不可無禮!”
豹介只好松開手,卻隨手推了那小吏一個趔趄。
燕尋瞪了眼豹介,這才對那小吏說道:“戶邑多少暫且不說,我問你,我們這么多人,住哪?”
那小吏揉了揉脖子,連忙指向北邊,說道:“那里有一座宅子,雖然多年無人居住,但打掃一下也能搬過去?!?p> 燕尋順著看去,果然看到林木遮擋著的屋頂一角。這才點點頭,說道:“豹介,你去瞧瞧?!?p> 豹介點點頭,快步往那宅子走去了。
燕尋又看向那個芝駕,說道:“你起來,說說這里的情況?!?p> “???什么情況?”芝駕站起來,有些茫然。
旁邊的平陽智提醒道:“有多少人,多少耕地!多少牲畜,你都說說。還有周圍有無水源,有無野獸出沒?!?p> 芝駕佝僂著背,連忙說道:“這里共有二十戶,九十六口!耕地千畝,還有四百畝牧場,百畝桑樹。養(yǎng)了四十匹馬,十只羊!有一條溪流經過,并無猛獸?!?p> 春秋時期的一畝跟后世不同,百畝也就相當于后來的二三十畝。
也就是說,這些地方聽起來有一千多畝,其實也就相當于后世的五百多畝而已,耕地更是只有兩百,再想想這會的糧食產量。
上百口人,再加上燕尋他們的到來,真心養(yǎng)不起!
燕尋看向那小吏,那小吏目光躲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公子,此地戶口雖然只有一社,但按司工所言,此地也無須征收田稅跟力役??!”
燕尋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懶得多說。養(yǎng)活這么多人,對他來說倒沒什么,只是對方的態(tài)度讓他有些無奈。
晉鑿著實不靠譜啊。
過了不久,豹介也回來了,說了下那宅子的情況。
宅子倒是不小,邊長都有上百步,房間也多,安置他們這些人問題不大。
只是那明顯很久沒人居住了,滿院子的荒草,他剛進院子就跟幾只野兔撞了個正著。
不過,燕尋對這些倒不怎么在意,打掃一下就好,只要房子沒問題就可以。
就對那小吏說道:“你回去跟司工說,我以后不會再向晉侯要財賦了?!?p> 那小吏愣了一下,連忙應道:“唯!”
打發(fā)走了那小吏,燕尋讓豹介帶人去打掃宅子,他則是打算去附近轉轉。
所謂的芝地,就包括一座山,還有山腳的一塊平坦地方。
山上沒什么好瞧的,山腳下的平原才是養(yǎng)活人的地方。
跟后世人想象的不同,春秋時期,糧食遠不是農業(yè)的全部,還有大量的牧場跟經濟作物。
就像這里,幾乎一半的地方都是牧場,其他人的封邑可能沒這么高的比例,但牧場跟大規(guī)模的養(yǎng)殖業(yè)是很普遍的。
這個情況的原因很多,地廣人稀當然是一點,還有就是上古生活習慣的遺留。說到底,中原擺脫部落狀態(tài)才多久?生產模式跟那些夷狄其實差不太多。
所以,這會糧食的地位依然重要,但遠沒有后來那么高,只是經過無數戰(zhàn)爭饑荒才一步步抬起來的。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耕作技術太落后了,糧食產量也低,結果就是種植跟養(yǎng)殖的產出并沒有太大差距。
正因為養(yǎng)殖業(yè)比例高,所以中原人的飲食結構并不缺肉食,馬匹同樣不缺。只從體格來看,中原人比生存環(huán)境惡劣的夷狄人更加高大強壯。當然,只指國人!
所有的耕地都是沿著那條溪流分布的,也沒什么水利設施,離的遠的就成了牧場。
農田里,一些野人正在忙碌,看到燕尋他們還有些發(fā)愣。跟在旁邊的芝駕罵了幾句,介紹了燕尋的身份,那些野人連忙趴下,這就算行禮了。
這里的二十多戶,只有芝駕這個管理者是國人,其他都是野人。
所謂的野人,其實就是奴隸,基本都是原本的夷狄。整個春秋的上半截歷史,幾乎就是各大諸侯清除周邊夷狄的歷史。
戰(zhàn)俘太多,城中消化不了,就安置在城外去耕地放牧,這就成了國野之分。
不得不說,周天子的分封策略極為成功。那些諸侯被扔的到處都是,原本都只占據區(qū)區(qū)幾城,都是一個個的點。但數百年的中心開花下來,周邊夷狄迅速被消滅,各國又互相吞并連成一片。
秦國尤其典型,因為是異姓諸侯,當初的封邑可不在如今的地方,而是直接被扔到了夷狄腹地,是一步步擴張到現在的。
沒花多少功夫,燕尋就把這里轉了一遍,出了一身的汗。
覺得宅子打掃的差不多了,他也不再逗留,匆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