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入獄以后
經(jīng)過一段長時間的顛簸,押解的警車在一處荒涼的空地停下。警察打開后廂門,他們從里面陸續(xù)跳下來。
十月的天氣連陽光都顯得無力,照在本來就空曠的土地上顯得更加荒涼。面前是一排很長的鐵絲網(wǎng),快要延伸到土地的盡頭,鐵絲網(wǎng)頂端的環(huán)狀尖刺徹底隔絕了里面與外面的世界。鐵絲網(wǎng)中央是兩扇厚重的鐵門,關的死死的,其中一扇鐵門上開了個小門。警察跟里面的人通話以后,小門被從里面打開,警察押解著他們邁了進去。
這兒就是吳川最著名的監(jiān)獄,濱黑監(jiān)獄。
濱黑監(jiān)獄以關押重犯和死刑犯聞名。入獄的第一天,他們就見識了牢頭兒的手段。
經(jīng)過入獄登記檢查后,三人換上了囚服。在獄警的帶領下抱著被子和剛分發(fā)的洗漱用品來到牢房門口。
這是一間擺著二十個床位的大牢房,除了二十張單人床外什么都沒有。頭頂?shù)奶旎ò迳戏植贾谋K亮著的日光燈,因為沒有窗戶,白天和晚上全靠日光燈分辨。日光燈之間吊著兩盞很大的電扇。四周是已經(jīng)發(fā)黃了的刷著白漆的墻壁。四邊的墻角已經(jīng)起皮發(fā)黑,一大片大大小小的黃斑混合著綠色的霉菌附著在上面讓人一進來就聞見一股濕重的霉味。兩邊墻壁上各有兩個百葉窗通風口,但似乎并沒有什么用。牢房里沒有人,應該是都出去勞動了,唯有三張鋪位是空著的,看起來就好像給他們預留好了的一樣。
“這三張空床鋪是你們的,你們先把個人物品收拾好,晚餐時間就快到了,等會兒我來接你們晚餐,明天開始加入勞動?!?p> 獄警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面無表情地說完就鎖上門出去了。
三個人沒有說話,分別走到鋪位前把被褥鋪好,然后坐在上面等待。
晚餐開始前,獄警打開門,把他們帶出去,告訴他們作息時間,又把他們帶到食堂門口就走了。
尹賀首先走進食堂,看都沒看肖劍和凌風一眼,向前走了幾步便融入到犯人中去了。
凌風和肖劍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也隨著人流走入排隊打飯的隊伍里了。
端著盛好飯的餐盤,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盤子里是粗面窩頭和燉蘿卜,兩個人勉強吃了幾口便再難以下咽。然而左右,卻是一片狼吞虎咽的樣子,好像飯菜很香。兩人站起來,收拾了餐盤就出去了。
經(jīng)過洗漱時間和集體學習時間過后已經(jīng)晚上十點了,僅僅不到半天的時間,兩人卻都覺得很累。
熄燈以后,躺在床鋪上,屋里的空氣愈發(fā)悶熱,空氣里除了霉味還夾雜著汗臭和腳臭味。肖劍忍不住用被子捂住了鼻子。
忽然,寂靜的牢房里響起尹賀的大吼:“誰搶我被子了?!”
肖劍心里一緊。
接著是一片寂靜。
肖劍屏住呼吸,他以為尹賀的叫聲會引來牢房外值夜的獄警,然而幾秒過后,讓他出乎意料的是牢房里響起一聲清脆的掌摑聲,同時是尹賀的叫聲。
“哎吆!”
“誰?!”黑暗中傳來尹賀的大吼。
肖劍從床上坐起來不知道怎么辦。
“哎吆!?。“ミ骸?p> 沒等他反應,黑暗中尹賀痛苦的叫喊已經(jīng)連成一片,混合著拳腳的聲音。
看來獄警是不會來了,肖劍跳下床朝尹賀的方向摸過去。
當聲音就在眼前時,他伸出手臂向前探。他的手被打了一下,黑暗里,他迅速捉住打他的那只手,兩手一起用力,把那人拽到后邊去了。
尹賀還在不停地叫,他順著聲音再次伸手。突然,有一只腳狠狠在他后腰上踹了一腳。
“哎吆!”肖劍大叫一聲倒在黑暗里。
緊接著是一陣密如雨點般的拳腳砸在他身上。
“哎吆!啊……”肖劍抱著頭蜷縮在地面上,根本無力還手。
“別打了!”
當肖劍覺得自己快要被打死了的時候,牢房里響起凌風一聲大吼。
然后拳腳停下了。
幾秒后傳來凌風痛苦地嚎叫聲。
“?。∴?!”
肖劍的眼睛被打的已經(jīng)腫脹的睜不開,腦袋也發(fā)懵,但凌風在他不遠處痛苦的叫聲在他心里捶打。他忍著疼痛朝牢房門口摸過去。
凌風痛苦的叫喊聲持續(xù)不斷,肖劍艱難的摸到門口。他的手剛觸碰到冰冷的鐵門,另一只手撐著地試圖站起來的時候,后脖頸的衣服被人一把揪住拖了回去,緊接著又是一陣暴打。他根本來不及蜷縮起四肢護住身體,一股血腥味的液體從嘴和鼻子里噴出來以后便失去了意識。
肖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白天了,旁邊站著獄警,屋子里只剩下他一個。
“身體沒事了的話就去勞動吧,你被分配在機修車間?!笔仟z警的聲音。
肖劍努力睜開眼睛,盡量讓視線變得清晰。他把手撐在地上,用盡全力站起來。
獄警走到門口,他拖著沉重的身體跟在后面。
“快點!”獄警在前面厲聲催促。
肖劍跟著獄警緩緩來到機修車間。
車間里的獄警分配給他的勞動任務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受傷而減少。午飯的時候,因為勞動任務的壓力和身體的疼痛他沒有去吃飯。直到晚上十二點,他才完成當天的勞動任務。
他的眼睛腫脹的要命,腳也腫脹得像兩個面包,他的脖子僵硬得幾乎抬不起頭,腰椎也疼的好像快要斷掉,他的整個身子沉得像是灌了鉛,每動一下全身肌肉都牽扯的疼得要命。獄警把他押回牢房。打開牢房門的時候,借著樓道里的燈光,他看見其他人都已經(jīng)睡著了。他剛進去,獄警就鎖上了門。
接下來的幾天,工作的勞頓加上身體的疼痛讓他難受得要死,曾有那么一剎,他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完了,他呆滯、機械地完成每一個動作,早就沒有了思考,唯一證明自己還活著的就是自己的呼吸。
但令他自己都覺得驚異的是,有一天,他忽然覺得身體不那么難受了。他的疼痛正在減輕身體也開始好轉,但他卻沒有因此變得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將忍受更漫長的痛苦。
“明天開始你們三個負責牢房衛(wèi)生?!毕羟埃晤^兒來到他床前說了句,然后就回去睡覺了。
身體剛有轉好的跡象沒幾天,牢頭兒就又來找麻煩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們都沒敢出聲,從此以后,除了每天繁重的勞動任務外他們又多加了項工作。
這讓肖劍與尹賀和凌風有了接近的機會。雖然他們臉上也都還掛著淤青,但是肖劍發(fā)現(xiàn),尹賀好像心里不那么恨他了。打掃的時候他們配合默契,只是尹賀變得和凌風一樣幾乎不怎么說話了。
入獄三個月的教育期過后,犯人被允許每月探視一次。雖然身體好轉以后,他們仍然不斷遭受著老犯人的侮辱和挑釁,但他們心中的希望就像黑暗中最后一點光亮支撐著他們。尹賀很快就申請打電話給顧夢,希望顧夢能來探視;凌風心里始終擔心著父母和失憶了的安糖,但他只能申請打電話給父母;而肖劍自己,當然最惦記的也是安糖,但入獄前安糖失憶的狀態(tài)讓他不確定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所以他申請打電話給莎娜,他讓她帶她來見他一面,不管安糖現(xiàn)在怎么樣,他都要見到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