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大結(jié)局:巫法歸寂
曾經(jīng),滕介近乎殺死了巫族所有的人。
如今,謝蕪悠卻是要滅絕巫法,就在巫族神山,十陣山內(nèi)。
彼時,明國的廝殺已經(jīng)落幕,趙昀那邊所有的蠱人都被綁了起來,密密麻麻鋪了一地,惜花受命將蠱人都帶回蠱人村,然后速回十陣山,謝瓊鳶和慧真方丈不放心,帶著保住一條命的無為道長也一起來了此處。
她們正好與謝蕪悠在山腳遇見,謝蕪悠先是有些驚訝,隨即釋然一笑:“也好,如此佛、道、妖都算有了見證。”
“你想做什么?”謝瓊鳶問道。
她答得隨意:“毀了天靈石,順便斷絕巫法?!?p> 謝瓊鳶眼里閃過一絲戲謔,“只怕你外祖母不會同意?!?p> 謝蕪悠眉心輕蹙,領(lǐng)著穆沉熙和王小蘭往山上走:“一起上去吧,不過這次我想一步一步爬上去。”
走在山路上,謝蕪悠能感覺到山脈里流動的血液和磅礴的生機(jī),耳畔是山中靈物雀躍的歡呼,恭迎它們的巫女歸來。
謝蕪悠的手指輕輕在泥土上撫過,似是輕道一聲后會無期。
穆沉熙握住她的手,拉著她一路向上,朝那可望不可及的云霧前進(jìn)。
直到山河盡在腳底,入眼皆是壯闊風(fēng)景,翟嬋正站在峰頂?shù)姆嚺裕従忥嬛啤?p> 陽光撒在她的銀發(fā)上,似是點點星光,許是因為臉上皺紋滿布,竟然讓她看起來輕松了很多。
翟氏先祖的牌位被她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法陣周圍,她也第一次脫下了巫女的紅衣,穿上了一身藍(lán)色布衫。
“謝蕪悠,你來了。”她將酒壺扔下山,招呼里帶著些疏離,一如平日。
謝蕪悠看著面前的一切,輕輕一嘆:“您總是什么都知道。”
“不敢,我只是一個輔祭而已?!钡詪容p輕一挑眉,“好了,別說沒用的,要做就趕緊的,老娘還有事!”
謝蕪悠有些訝然,翟嬋竟然是輔祭?那她的巫女又是誰?
見到翟嬋眼里的催促,謝蕪悠突然明白了,或許她并不是那么喜歡守著十陣山,離開這座神山,她也有屬于自己的人生需要追尋。
比如那位在元化府,等了她一輩子的書生。
“蕪悠明白了?!敝x蕪悠額首,和穆沉熙輕輕對視一眼,帶著惜花和王小蘭走進(jìn)了陣法之中。
謝蕪悠將天靈石放在陣法中心,彩色的流光立刻盈滿了整個陣法,王小蘭的身上白光閃動,有幾星發(fā)著白光的淚飛出來,在天靈石周邊縈繞。
謝蕪悠和惜花各據(jù)一方念起了咒語,彩光盤旋,逆流成波濤,隨著以天靈石為中心匯聚縈繞,直指蒼天。
趙昀頹然坐在龍座上,腳下躺著翟清弦的尸體,見到遠(yuǎn)處的光芒,他眼里閃過一縷狂熱,猛地站起了身。
起義軍首領(lǐng)被他驚到,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頹然倒地之時,系在他手腕上的一塊繡著蘅蕪的布終于散開了。
他突然明白了,記憶里那個太陽般熾熱的少年郎,真的愛上了一個姑娘,并愿意用生命去殉。
而他趙昀,至始至終,都是局外人而已。
趙越看著遠(yuǎn)方的光柱,捏緊了手里的帕子。
“悠兒會解決的。”謝蘊(yùn)之扶住她的肩。
“不用家人祭天嗎?”她疑惑地看向桌上的話本。
謝蘊(yùn)之不動聲色地將話本收了起來。
劉衾寒站在窗旁很久了,一直緊蹙著眉,看著那道光。
他不明白,那么拙劣的謊言,為什么總有人信呢?
大概是因為,沒有面對現(xiàn)實的勇氣吧。
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氣。
因為那光芒的上空,沒有裂口。
那像是一個逆流的瀑布,要將水流送回天上,變?yōu)楦柿芈浠厝碎g。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光柱終于消散了,便為了一道絢麗的彩虹。
薄霧散去,天的盡頭,仿佛多了些什么。
史書有載,這一日天顯異象,北國之南,明國之東,惡沼退散,瀾國露出了它真正的樣子。
北國和明國動蕩的政局,也因第三國的出現(xiàn),拉鋸穩(wěn)定。
從此往來通商,更不必提。
只是從那以后,世上再無巫族。
——
下月初五,謝蕪悠沒能嫁給穆沉熙。
巫法歸寂之后,穆沉熙護(hù)著翟嬋回了元化府,謝蕪悠則和謝瓊鳶一起走妖道回了北沙城。
同行的還有九尾狐妖王小蘭,惜花,無為道長以及慧真方丈。
憐蝶據(jù)說跟著誰去闖蕩江湖了,白焰早在明國就不辭而別,說要去追尋自己的妖生。
春暖花開的時候,謝蕪悠和謝沁柔一道,去北沙城新建的清虛觀踏青拜神。
接待她們的是一臉戲謔的歐陽柘。
“怎么?穆沉熙還沒來北沙城娶你呀?”他站在高高的臺階上,臉被籠罩在屋檐的陰影里。
謝蕪悠憐憫地看著他:“這么遠(yuǎn)的路,他又是皇族,要備儀仗,這才三個月而已,柘公子怎么看著比我還急?”
歐陽柘挑了挑細(xì)眉:“呵,好歹一起長大的情誼,我自然擔(dān)心你嫁不出去,清虛觀求姻緣甚靈,不如你再求一個?”
“甚好,那給我求一個吧。”謝沁柔上前一步擋在謝蕪悠面前,冷冷地看向歐陽柘。
歐陽柘難得地露出吃癟的表情,側(cè)身讓出一條道,恭敬道:
“兩位娘子這邊請。”
謝蕪悠在后面偷笑,路過歐陽柘時想狠狠瞪他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退開百步遠(yuǎn),正垂眼想著什么。
無為道長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蹙眉看著他:
“謝三娘子知道你現(xiàn)在是鬼修嗎?”
“嘁?!睔W陽柘自嘲一笑,“都巫法歸寂了,她現(xiàn)在不過是凡胎肉眼,如何知道?”
見謝蕪悠蹦蹦跳跳地去了姻緣樹,他的神情里閃過一絲痛苦,轉(zhuǎn)身狼狽地走進(jìn)了黑暗:
“好了,我要去我該去的地方了,師父您保重?!?p> 無為久久凝望他消失的方向,長長嘆了一口氣。
桃花飄落,似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枝椏上掛滿了紅綢帶,竟比那花兒還要嬌艷三分。
謝沁柔執(zhí)著筆,躑躅半晌也沒能落下去。
“該寫什么呢?”她問身旁寫得飛快的謝蕪悠。
“嗯?”謝蕪悠的臉上掛著紅云,先是愣了一愣,才輕聲道:“剛剛小道士說,將愿望寫在紅絲帶上,掛上姻緣樹,就能與所愛之人相守一生?!?p> “這我知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寫?!彼[眼看向謝蕪悠的,“能給我看看你的嗎?”
謝蕪悠忙把絲帶攥在手心,咬著唇瓣轉(zhuǎn)過頭:“我還能寫什么,二娘不都能猜到嗎?”
“哼,不看就不看,你眼睛睜大點看我寫!”謝沁柔十分不爽地將絲帶鋪平,故意將字寫得極大。
謝蕪悠好奇地看過去,沒忍住扶額。
她寫道:“謝沁柔要與比謝蕪悠那個更好看的郎君相守一生?!?p> 寫完后,她惡劣地指了指最高的枝椏:“你不是會輕功嗎?幫我掛到最高的地方去吧?!?p> “???哦,好的?!敝x蕪悠其實想說自己太久沒有打架,武功都生疏了,但看著謝沁柔有些陰沉的面色,默默閉了嘴,看著幾丈高的樹杈,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她硬著頭皮運(yùn)氣一躍,便感覺后腰一閃,但身子已經(jīng)到了那么高的地方,也只能以扭曲的姿勢把腳勾在樹干上,笨拙地系好謝沁柔的絲帶。
系好后,她又覺得上來一趟這么難,不如把自己的也掛好,于是又掙扎著去夠另一個沒人系過的枝椏。
腰部的疼痛突然變得劇烈,謝蕪悠身子的平衡被打破,眼見著就要朝后栽去。
在墜下去之前,她想的竟然是這樣會不會不吉利。
正狼狽時,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穩(wěn)穩(wěn)一托,拿著紅絲帶的手被溫暖裹住,耳畔的男聲帶著些無奈:
“你怎么,總是這么不小心?!?p> 聽到這個聲音,謝蕪悠心里涌起一陣委屈,小嘴立馬就嘟了起來,哀怨道:
“還不怪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這么久,我什么時候摔死了都沒人管?!?p> “對不起,都怨我,是我太在意繁文縟節(jié),我以后一定好好補(bǔ)償!”他的手在謝蕪悠的絲帶上搓了搓,疑惑道:“這是什么?為什么要系在這?”
謝蕪悠心里警鈴大作,一句“不要看”還沒喊出口,對方已經(jīng)單手將那絲帶抖開,還念出了聲音:
“謝蕪悠愿與穆沉熙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p> 謝蕪悠的臉紅得快要滴血,遠(yuǎn)遠(yuǎn)地還聽見謝沁柔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穆沉熙也愿意,我需要再寫一張嗎?”穆沉熙笑著湊近了她的臉,啞著聲音問道。
“寫什么寫,羞死人了!”謝蕪悠嗔他。
“那我們一起系上可好?”他專注地看著她。
“哦,快點?!敝x蕪悠站穩(wěn)了些,拿起紅絲帶的另一端繞過了枝椏,和他一起打結(jié),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兩人卻做得格外艱難,差點把自己的手指綁上去,打完一個再疊上幾個,直到無繩可打了,兩人才放下手,靜默地站在樹上。
“我從瀾國帶來的迎親儀仗在你府上,你回去應(yīng)一聲,我們就能開始走六禮,在北國辦婚禮了。”穆沉熙捉住她的小手,聲音有些緊張,“你愿意嫁我為妻嗎?”
“不愿意……”謝蕪悠才說完這三個字,就感覺手上一痛,她悄悄勾起了唇角,慢慢說完:
“不愿意,你不是白跑一趟?那樣太可憐了,誰叫我心善呢?”
“太好了!”穆沉熙失態(tài)地笑出聲,攬著她幾步便掠到一個無人的小院里,將她緊緊抱入懷里:
“我知道你嫌禮節(jié)麻煩,我又何嘗不想快點娶到你?可是禮不可廢,少一步我都覺得委屈你,你再忍忍,我提前派人買下了你家旁邊的宅院,屆時我們在那完婚便好?!?p> “忍什么!說得好像我很急一樣,我不急,我一點都不急!”謝蕪悠紅著臉推開他。
穆沉熙只看著她笑:“你不急,是我急,是我在強(qiáng)忍著?!?p> 一手撫上她的臉,他感覺心里發(fā)癢:
“三個月沒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思念,可是路途太遠(yuǎn)了,瀾國王侯成婚又繁瑣,我緊趕慢趕還是耗費(fèi)了這么長時間。”
手掌下移勾起她的下巴,另一手?jǐn)堊∷难?,他的臉緩緩迫近她,近乎唇齒相貼。
謝蕪悠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顫聲道:“等等,我總覺得哪里不對?!?p> 穆沉熙不管不顧地在她唇上吮了一口,紅著眼問她:
“哪里不對?”
“這是北國,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每次我們稍有逾矩,就會……”謝蕪悠瞳孔微縮,穆沉熙也明白了什么,兩人齊齊看向小院門口。
謝斌正沉著臉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把劍。
“你們,在干什么!”他大喝一聲,舉劍殺了過來。
穆沉熙變了臉色,忙吻了吻謝蕪悠的額頭,急急道:
“我在謝府等你回來應(yīng)我?!?p> 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謝蕪悠撲上去緊緊拉住謝斌的衣擺,凄然道:
“兄長,冷靜呀!”
謝斌扯出自己的衣擺,追著穆沉熙跑去,同時喊道:
“登徒子,哪里跑!”
謝蕪悠擔(dān)憂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看著看著便彎了唇角,腳步輕快地往謝府走去。
希望這次的婚事不要出幺蛾子,她在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