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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她只想降妖除魔

第281章 巫變的真相

三小姐她只想降妖除魔 月間客 4506 2021-12-24 20:30:18

  黑是夜的底色,霎那的紅光卻快得像錯覺,頃刻間消失在夜幕之中。

  正準(zhǔn)備入睡的穆沉熙被那紅光一晃,下一刻,嬌軟的小娘子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

  “好冷,手也冷,腳也冷,被子里又不能放湯婆子,總之我付了錢的,我要抱著你睡?!敝x蕪悠委屈道。

  溫?zé)岬拇笳聘采狭怂念~頭,郎君的眼神里含著暖融融的關(guān)切:

  “怎么會這么怕冷,莫不是生病了?”

  謝蕪悠一掌拍開他要探向自個脈搏的手,沉著臉轉(zhuǎn)頭便要離開。

  溫?zé)岬纳眢w從身后緊緊摟住了她,穆沉熙脆弱地靠在她的肩頭:

  “不行,你把我的溫度搶走了,現(xiàn)在冷的是我了。”

  “與我何干?”謝蕪悠壓下上勾的唇角,象征性地掙了掙。

  他抱得更緊,聲音里是十足的委屈:“的確與你無關(guān),但你是全天下最良善的小娘子,一定不忍心看著我受苦受難的?!?p>  “嘖,可憐見的,我最看不得俊美郎君受苦了。”謝蕪悠不再掙扎,抬手愛憐地?fù)嶂哪槨?p>  下一刻,她低低驚呼一聲,便被打橫抱起,堅定地朝榻上走去。

  穆沉熙輕柔地將她放穩(wěn),傾身覆上去,正要去尋她的唇,卻被一雙小手柔柔地抵住了胸膛。

  “悠兒?”他握住她的手,聲音啞得厲害。

  “世人皆道穆王爺一諾千金,我看倒不盡然。”謝蕪悠的手指輕輕打著圈,惹得他更加燥熱。

  穆沉熙無奈道:“旁人之言我不在乎,但別說是應(yīng)承過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會盡全力做到?!?p>  謝蕪悠的手指滑到他的嘴唇上,輕輕摩挲:“這張嘴倒是會說得緊,我還沒讓你上刀山下油鍋呢,是你自己說的回來要告訴我巫變的事,可你在馬車上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穆沉熙故意問道。

  “你躺下來,我告訴你。”謝蕪悠勾了勾手指,笑得嬌美。

  穆沉熙立馬躺下,將她撈進(jìn)懷里啃了兩口,謝蕪悠捂住他的嘴,咬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他眼神立馬暗了,立馬就要翻過去,謝蕪悠卻是早有準(zhǔn)備,先他一步翻了上去,摟著他蓋好被子。

  “好了,最正派的穆王爺,和我細(xì)細(xì)說說巫變的事吧。”

  “不能稍后再說嗎?”穆沉熙央求道。

  “不行,茲事體大,耽擱不得。”謝蕪悠木著臉毫不留情,看著他委屈的樣子像極了吃不到肉的白焰,到底沒憋住笑,輕輕在他側(cè)臉親了一口:

  “乖,講細(xì)點,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不許有遺漏?!?p>  穆沉熙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認(rèn)命般地將過往緩緩道來:

  “巫變的關(guān)鍵是蠱人,說來你還見過?!?p>  謝蕪悠頓時歇了玩笑的心思,肅然看著他,眼里帶著些驚恐:

  “可是小時候刺殺你的那群怪人?”

  穆沉熙點了點頭,“不錯,便是那群,砍不死的人。”

  ——

  二十年前,金屋山下,一個男人跪在地上,不斷叩頭,額上的鮮血浸透了泥土,卻沒有他聲嘶力竭的哀嚎來得更加驚心:

  “我求求你們,求你們了!放了尋香和尋雙吧,她們還只是孩子呀,讓我去,我來替她們死!”

  “混賬東西!”山巔上美貌的紅衣女子重重落下拐杖,山里瞬間刮起陰冷的風(fēng),飛沙走石,更駭?shù)霉虻氐娜藗兛謶植灰选?p>  她下首一男子怒視著他:“滕介!聽聽你說得什么話?什么叫死?她們是被神明選中祭祀,純潔的靈魂將與山神永存,這是多么大的榮耀!你竟然敢心存怨氣,還說要拿你骯臟的靈魂來換?”

  滕介紅了眼,怨恨地看著他們:“我不懂,她們明明是才出生的孩子呀,為什么就該去祭祀?你們算什么神明,算什么守護(hù)者?”

  “愚不可及!”巫女眼里閃著紅光,將他的脊背緊緊壓在地上,任由他嘶吼著,掙扎著,看著自己還在襁褓內(nèi)的兩個女兒被丟下懸崖。

  “不!”滕介凄厲的聲音在山谷里綿延不絕,回響成人世間最悲戚的歌。

  “巫族,該死!”巫力撤去,他對著轉(zhuǎn)身離去的巫女怨毒地咒罵著,這次不用巫族出手,恐懼的百姓爭相壓住了他,用拳頭來懲罰他對巫族的不敬。

  他流著淚咬牙承受,為著剛死去的幼女,也為了這荒唐的人間。

  “夫君,孩子,孩子呢?”

  剛剛回家,面色蒼白的妻子便迎了出來,她眼眶紅腫,像是剛剛哭過,臨盆不足十日的她走起來還有些踉蹌,要緊緊抓住他的袖子才能維持平衡。

  他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fā),溫和地笑道:

  “沒事了,孩子被我藏起來了,等風(fēng)聲過后,我們再去找她們?!?p>  “好,太好了!”妻子彎唇一笑,露出淺淺的梨渦,她輕柔地?fù)崦樕系挠偾啵瑢㈩^靠在他的胸膛上。

  “夫君辛苦了,我去給你煮面。”妻子笑著轉(zhuǎn)身,他拉住她的手,啞聲道:

  “不用了,我不餓?!?p>  “夫君說笑了?!逼拮臃鏖_他的手,自顧自地去了廚房。

  妻子離開后,滕介抓著頭發(fā),捂著嘴哽咽,但他不敢教妻子聽到,更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半點蛛絲馬跡。

  她如何受得了這樣的噩耗?

  他突然想起什么,蠱房里那幾只劇毒的蠱得收起來,還有屋里的刀具,布條,在走漏風(fēng)聲之前,他必須全部毀掉。

  他進(jìn)了蠱房,卻發(fā)現(xiàn)劇毒的蠱少了一只。

  心里慌亂地厲害,他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廚房,卻見妻子正在灶臺前忙活,一如從前歲月靜好的日日夜夜。

  她轉(zhuǎn)過身,對著他笑道:

  “還說不餓,聞著味就過來了?!?p>  他大步上前緊緊抱住她,聲音里帶著懇求:

  “蕓娘,我們一定要好好的,過一輩子?!?p>  “當(dāng)然了,傻瓜?!笔|娘回抱住他,眼角悄悄滑下一滴淚。

  蕓娘給面條澆上醬鹵,撒上蔥花,他急忙接過去,也不到前廳,就站在廚房狼吞虎咽。

  “這是你最愛的醬鹵面,關(guān)鍵是醬要煮好,你每次都不記得加茴香,也不知道火候,所以做出來的不夠香還有糊味?!?p>  滕介的聲音有些囫圇:“茴香得你加,我才能找到家的方向,火候得你掌控,日子才能過得紅火。”

  “油嘴滑舌,以后不能這樣了?!笔|娘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往外走:

  “我累了,回去休息會,麻煩夫君收拾了?!?p>  “好,你快去休息吧?!彪橐怖仟N地轉(zhuǎn)過身,讓淚水滴進(jìn)面碗里,卻因此錯過了她眼里最后的眷戀。

  他收拾地很慢,總是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時而迷茫地停下,然后開始哽咽。

  沾著醬料的瓷碗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狼藉。

  心里的某一塊仿佛被刺了一下,他大步朝臥房跑去,嘴里不斷呢喃:“不會的,蕓娘,不會的?!?p>  他推開門,卻見到了此生都忘不掉的場景。

  他最愛的蕓娘躺在床上,眼神空茫地望著賬頂,耳朵不斷往外流著血,染紅了身下的床單。

  他哭喊著抱起她,手足無措地給她下蠱,想要阻止她生命的流逝。

  “對不起,夫君,孩子太小,我想去照顧她們?!彼澏吨鹗?,卻夠不到他的側(cè)臉。

  “你還是,不太會騙人呀?!彼髦鴾I慘淡一笑,淚水蓄滿梨渦。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放……茴香,還有……火……”蕓娘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身子軟在了他的懷里。

  滕介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側(cè)臉上,神情木然,聲音陰沉地如同厲鬼:

  “茴香得你加,我才能找到家的方向,火候得你掌控,日子才能過得紅火?!?p>  一遍一遍地,他守在愛人身邊重復(fù)著這句話,從正午到黃昏,當(dāng)雞鳴響起,他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嚎叫,怒吼道:

  “沒有了,都沒有了!啊!”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院子里,眺望著遠(yuǎn)處的金烏山,神情陰鷙:

  “巫族,我與你們,不死不休!”

  ——

  “怎么突然回來了,不是要采菊東籬下嗎?”丞相林甫笑著看著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端起一杯茶。

  滕介穿著一身布衣,身上還沾著些許風(fēng)塵,他有些羞窘地往后靠了靠:

  “出去看了看,想通了,還是要為百姓做實事?!?p>  “好,好啊!本相老了,以后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林甫笑著看他。

  “老師不老?!彼s緊躬身抱拳。

  “不,老師老了,否則又怎么會有人敢欺瞞呢?”

  “老師!”他慌了,立馬跪在地上。

  “罷了,不愿說就罷了,老師也有不愿說出口的過往?!绷指ζv地?fù)u了搖頭,“你是本相的大弟子,本相沒有后人,既然你有志于廟堂,丞相府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勢力,以后還是會交托于你的?!?p>  “承蒙老師抬愛?!彼盗艘粋€首。

  林甫囑咐道:“權(quán)力是一把刀,用得好利國利民,用得不好生靈涂炭,希望你不要忘記心中的仁愛,日后好自為之?!?p>  “是,老師!”他承諾地鄭重,心里卻道:“對巫族的仁慈便是的對百姓的殘暴。

  只要能清掃巫族,我滕介將不擇手段!”

  為官十余載,他悄悄把持了半個朝堂,表面卻一副溫良恭儉的樣子,對誰都和氣。

  世人都夸他仁善,卻不知他暗地里用孩童養(yǎng)蠱,只為了練出一種殺器。

  他告訴自己,憑什么他的孩子能死得那么輕飄飄,別人的孩子卻不能為了滅掉巫族犧牲生命?

  殺器練成,他們是人血脈里卻都是蠱,他們是蠱,卻有著人的外觀。

  他將他們叫做,蠱人。

  蠱人沒有情感,身體有著極強的自愈能力,這是蠱蟲給他們的,他們不會死,是完美的戰(zhàn)士。

  但巫族何其強大,再完美的戰(zhàn)士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于是他派出蠱人們?nèi)⒓蛹漓?,去拜那些可恨的巫女?p>  只要庇佑與被庇佑的契約形成,巫女便不能再傷害他們。

  緊接著,他徐徐展開了他密謀已久的,攪動朝堂的風(fēng)云。

  導(dǎo)火索是一場洪水,死了不少百姓,之后還爆發(fā)了瘟疫,當(dāng)?shù)氐奈鬃逦菏媳蛔C實早就斷了傳承,招搖撞騙多年。

  此事一出,民心大亂,積累的民怨轟轟烈烈地爆發(fā),紛紛懷疑起自家巫族。

  巫族也動蕩了起來,一部分家族忙著打壓別人,趁機爭奪地盤,一部分開始暴力鎮(zhèn)壓反叛的民眾,用實力重塑威嚴(yán)。

  但無論哪一種,無疑都是在激化巫族與百姓間的矛盾。

  在滕介的授意下,元化府學(xué)子開始流行作文章貶斥巫族不仁,紛紛揚揚的文章傳唱于天下,早已滲透進(jìn)瀾國的儒家思想被利用,一知半解的百姓開始暴亂。

  皇帝駕崩,新帝繼位,給混亂又加了一把火。

  苗政聽從穆明心的提議和平解決,滕介趁機誣陷穆明心與巫族勾結(jié),私相授受,借此關(guān)押穆王,并挾持新帝,把持朝政。

  他翻出了翟氏巫族的累累惡行,逼迫穆明心夫婦作證,證明好友翟蓉曾經(jīng)仗著巫力行兇,穆明心夫婦寧死不從,雙雙自刎于王府。

  唯有獨子穆沉熙出逃,不知所蹤。

  自此,整個瀾國陷入了舉報巫族罪行的瘋狂里,若有誰敢為巫族說話,即使是亂棍打死也不會有人獲罪,憤怒的人趁機報復(fù),但更多的,是見風(fēng)使舵的小人要踩一腳曾經(jīng)的神明。

  越來越多的大巫族選擇封山不出,想與外面的喧鬧隔絕,卻不知這剛好遂了滕介的意,他派出蠱人,在一座座巫族神山里屠殺,鮮血染紅神殿,神明卻只有對瘋狂的信徒無能無力的絕望。

  也有巫女外逃,但出了神山,便是人的天下,滕介發(fā)布政令丑化外逃巫女,并獎勵舉報者百金,自此,人人爭相滅巫,巫族絕跡于瀾國。

  到后來幾年,瀾國一直都處于法治淪喪,談巫色變的詭譎氣氛里。

  直到穆沉熙與苗政里應(yīng)外合,誅殺滕介于府中,才算中止了這場混亂。

  伏誅的那一日,滕介坐在廚房里,鍋上煮著一鍋燒糊的,沒有茴香的醬汁。

  他看著穆沉熙稚嫩的臉,頹然一笑。

  “你來了,也好,其實巫變后我就該死了,但是我卻沒有勇氣?!?p>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沾滿了褐色的醬汁,如同干枯的血跡。

  “我的手臟了,不配見她們?!?p>  他主動用脖子迎上穆沉熙的劍,鮮血四濺。

  “但是,我不后悔?!?p>  穆沉熙扔下劍,幫他關(guān)了灶臺上的火,將醬汁澆進(jìn)面里,撒上蔥花,拌勻。

  他躬身將面放在他的尸身前,轉(zhuǎn)身離開了廚房。

  茴香得你加,我才能找到家的方向,火候得你掌控,日子才能過得紅火。

  可他攪動了風(fēng)云,屠殺了神明,卻依舊找不到家的方向,掌控不了那一簇火焰。

  因為,逝去的,無論如何,都是找不回來的。

  “他逼死了我的父母,毀了我的一切,我該恨他,可不知道為什么,到最后,我卻只覺得他可憐?!蹦鲁廖蹩吭谥x蕪悠懷里,眼神有些迷茫。

  謝蕪悠拍著他的后背,柔聲道:“因為你做完了你該做的事,便不需要再有恨意了。”

  “那么悠兒,你恨他嗎?”穆沉熙握住她的手,昂頭看著她。

  “我也覺得他可憐?!敝x蕪悠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你會做那個面嗎?說得我都饞了。”

  穆沉熙也笑了起來,看著她的眼里滿懷期待:“我只會加茴香和控制火候?!?p>  謝蕪悠額角微抽,大意了,她應(yīng)該是不知道他廚藝好的。

  她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豪氣道:“廚房何在,我給你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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