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罷,掌聲不絕于耳。
丁含璋擁著狐裘盤坐著,微微笑著觀察著眼前的狀況。
本想置身事外,卻被傳來的一陣響亮的掌聲給吸引了注意力,這是誰這么張狂,此時此刻,如此捧場。
丁含璋心中奇怪,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王賢妃的身上,這陣明顯比別人要響亮的聲音是從她身上傳來的。
王賢妃仍是那副秀麗端莊的模樣,她微揚著嘴角,面上是端的一副氣定神閑,仿佛她才是這后宮之主一般。
她望著杜充儀的目光明顯是贊賞有加的。
丁含璋心中感嘆: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這么快就開始站隊了,明顯地杜充儀面上已久是王賢妃的人了。
而其余幾人也隱隱有抱團的趨勢,至于身邊的冬婕妤,則是和她交好,謝家姑娘慧昭儀明顯是太后一黨的。
至于看起來無欲無求的貴妃,她顯然是自己玩自己的,壓根不想摻和。
丁含璋吸了一口氣,目光微瞇,一道精光從腦海里閃過,仿佛抓到了什么,又仿佛沒有抓到。
“這是誰,這舞跳得好。”謝家太后適時的出聲了,搶在某位沉默已久的帝王面前。
“回太后娘娘的話,只是剛剛進宮的杜充儀?!蓖踬t妃站起身,沖著謝家太后笑著說道,語氣恭敬,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想法。
“哦,這舞跳的不錯,你說是吧?陛下?”謝家太后并未理會王賢妃,而是轉(zhuǎn)過頭又問起一邊看不出喜怒的帝王來。
“恩,母后說的是。”
年輕的帝王坐在高臺之上,飲著溫過的酒,神色淡淡,聽著太后詢問,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便無下文了。
帝王心思難測,伺候的宮人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額上的冷汗刷刷的往下冒。
好在謝家太后似乎習慣了這種對話方式,并沒有多加糾纏,而是看向臺下的王賢妃說道:“繼續(xù)吧。”
眼看著謝家太后板著臉孔,淡淡的看著王賢妃,也不再搭理臺中央的杜充儀、
眾人忍不住頭皮一緊,這上面的恩寵還真是虛無,仿佛剛剛的夸贊只是虛幻的夢境一般,猝然即逝。
王賢妃有些繃不住臉上的笑容,合著我這半天算是瞎費勁了,她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牽強的笑意。
“好了,王賢妃妹妹開始吧,獻藝才剛剛開始呢?!?p> 在一旁觀看許久的貴妃出言幫她解了圍,平靜的沖她遞了個眼色。
王賢妃是個聰明人,好歹是有人給了個梯子讓她下了,她自然也是順桿下了。
畢竟她也是個一宮之主,被太后下了面子,也是臉上有些掛不住的。
“是,謹遵太后娘娘和貴妃懿旨?!?p> 王賢妃的狀態(tài)調(diào)整的極快,很快也不再自己操辦這個事了,轉(zhuǎn)頭就把事情交給了身邊一個極有威嚴的女官。
丁含璋觀察她的穿著打扮,講話的氣度,以及從她不經(jīng)意間露深紫色的裙擺,可以看出這個女官品級還不低,服紫。
她琢磨著:應(yīng)該就是宮中最高的三品女官了,就是她們看見都要客客氣氣屈身喊一聲姑姑的。
這怕是王賢妃身邊的女官了,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看起來年紀不算很大,約莫四十上下,不過面容保養(yǎng)得當,似乎不太愛笑,嘴角聳拉著,有些嚴肅。
眼神堅定有光,說話也很干脆,看來不是個善茬。
她默默留了個心眼,下次不能和此人正面對上。
接下來輪到了方才帕子都擰壞掉,一直憤憤不平的順昭儀。
方才被杜充儀搶了風頭,極大的不甘心驅(qū)使著她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開屏的孔雀一般,拼命想吸引眾人的目光。
丁含璋再見她,她已經(jīng)換掉了那一身繁瑣而累贅的宮裝,穿著一身大紅的舞衣,薄薄的一層布料,尋常人是撐不住紅色的。
可她前凸后翹,身姿豐腴,紅色反倒是襯得她肌膚勝雪,凝脂一般,一張鵝蛋臉,小巧而秀美的瓊鼻,像極了那種傾城舞姬。
丁含璋不知道這個形容是恰當還是不恰當,她瞇著眼眸,似笑非笑,她不犯蠢的時候,這個長相確實值得送進宮來。
轉(zhuǎn)身,旋轉(zhuǎn),再次旋轉(zhuǎn),眼波流轉(zhuǎn)。
丁含璋在這一刻明白了這個女人的價值,花瓶也有著花瓶的價值,不管她多么蠢,跳起舞來連這些妃嬪們都忍不住深深為她沉醉了。
冬婕妤坐在一邊,忍不住看呆了,久久才回神,她傻愣愣的喊了一聲:“姐姐,這還是我們認識的順昭儀嗎?”
她的語氣十分驚訝,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丁含璋還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波動,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場上的紅色身影,火焰一般的眼色,讓人有種止不住的眩暈感。
丁含璋頭也沒回:“這就是她,”
人不可貌相啊,我的好妹妹。
只一心注意著場上每一個人的反應(yīng),連帶著高臺之上兩位的反應(yīng)。
石榴立在一旁,心中一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看起來胸大無腦,蠢鈍如豬的順昭儀,竟然跳舞一絕,那腰肢柔軟的不可思議。
聲音從高臺之上傳來,丁含璋都不用去看,都知道是帝王。
順昭儀抓住了這場夜宴的主要人物,帝王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那就難逃美色的誘惑,王賢妃看著帝王驚艷的神色,滿意的勾起了嘴角,不出自己的算計。
“順昭儀跳的極好,來人,有賞?!?p> 帝王難得開口,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是某種吟唱一般讓場上的順昭儀羞紅了臉。
帝王直勾勾不加掩飾的欣賞,更是讓她的虛榮心在那一刻滿足到了極點,她挺起胸,慢慢地屈身行禮道:“多謝陛下?!?p> 不卑不亢的姿態(tài),仿佛是脫胎換骨一般。
丁含璋懷疑她是被高人指點過了,她微不可聞地在心中嘆了口氣。
心想:若是不出意外,我們接下來縱使使出十八般武藝,怕是都比不過了,好在她并無一爭高下之心。
杜充儀和順昭儀都跳完了舞,冬婕妤獻了一副畫,一副平平無奇的山水畫,裴修媛和鄭充媛一起琴簫合奏,兩人還算默契。
慧昭儀寫了一副字,上面寫著“四海升平,萬國來賀?!闭痼@四座,讓太后好一番稱贊。
帝王也難得動了動眉頭,最后想了想還是賞了點東西:“字不錯,來了,有賞?!?p> 而落到最后的丁含璋則是談了個琴曲,《高山流水》,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難尋,普普通通,無甚稀奇的。
讓最開始看她笑話的順昭儀好一頓嘲諷:“還以為丁太傅孫女多厲害呢,也不夠就是些閨閣女子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