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生而不養(yǎng)

　　林蘇垂下眼，小烏龜始終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她眼底滑過笑意，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

　　趙琦君去前臺點完東西回來，看見張雨珂十分親昵地坐在林蘇旁邊，她愣住。

　　“不好意思，我打擾你跟蘇蘇吃飯了吧？”張雨珂禮貌起身。

　　趙琦君回過神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蘇，“我只點了兩人份。”

　　張雨珂臉上笑意不減，語氣溫柔地開口，“沒事兒，我一會兒還有個飯局?！?p>　　說著，她看向林蘇，特別真誠地邀約，“一會媽媽帶我去見幾個她的老朋友，蘇蘇，你要一起嗎？”

　　隨著她這句話，空氣凝滯了一下。

　　林蘇手指捏著手機邊緣來回翻轉(zhuǎn)，沒什么表情，“你確定讓我去？”

　　她眸色沉沉，看得人心里直打鼓。

　　“當然了，”張雨珂別開眼，壓下心里真實的想法，她抬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呀”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過，我需要征求一下媽媽的意見。”

　　聽著她這聲不合時宜的‘呀’，趙琦君輕輕蹙眉。

　　呵，林蘇在心里冷笑，張雨珂還是喜歡拿她和殷嵐的母女情深來惡心她啊！

　　可是，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為了見殷嵐一面什么都愿意干的林蘇了。

　　“不用，挺麻煩的，而且，”林蘇將手機反扣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和有些人見面真的挺浪費時間的?！?p>　　張雨珂聽完，唇角猛地下沉，她還真的低估了林蘇呢！

　　這時，服務員端著餐盤過來。

　　她側(cè)身讓開，馬上又掛上一個標準的微笑，“那好吧，我就先走了，蘇蘇再見！”

　　舉手投足盡顯名媛氣質(zhì)。

　　可惜，虛假的讓人惡心！

　　林蘇收回視線，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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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雨珂走出店門，出了商場坐上一輛車。

　　她打開聯(lián)系人，找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喂？”

　　電話接通。

　　“你趕緊讓王菲菲做決定，否則，等陳年回來后，她再想下手可就沒機會了?！?p>　　“好?！?p>　　張雨珂掛掉電話，想起林蘇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她就恨不得立刻把她踩在腳底。

　　如果…如果不是為了…她才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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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吃飯地點后，她剛進包廂就見殷嵐和幾個富太太已經(jīng)坐好了。

　　她連忙走過去，坐在殷嵐身邊，“不好意思媽媽，我來晚了?！?p>　　殷嵐嗔怪道，“不是讓你早早地來嘛，讓這么多阿姨等著，真是太沒禮貌了。”

　　張雨珂吐吐舌頭，移了下椅子，挽上她的胳膊，“我錯了嘛，而且，漂亮阿姨們是不會跟我這種小姑娘計較的?！?p>　　話落，佯裝可憐地朝幾個女人看去。

　　一個渾身名牌的女人開口，“哎喲，聽聽這小丫頭多會說話，殷嵐，你可真是好福氣?！?p>　　另一個渾身金燦燦的女人附和，“就是，多乖的小丫頭啊，給阿姨當女兒吧？”

　　“啊？”張雨珂愣了下，然后抱緊了殷嵐，“這可不行?！?p>　　頓時，逗笑了一群人。

　　殷嵐拍拍她的手背，寵溺道，“快坐好，多大姑娘了，還跟媽媽撒嬌呢！”

　　“就算七老八十了我也是您的女兒?。　?p>　　一句話直接說進了殷嵐的心里。

　　“你呀！”

　　張雨珂吐吐舌頭，討巧地笑了笑，然后坐好。

　　接著，又得到一波贊賞。

　　對于這些，什么時候該撒嬌，什么時候該裝單純，她一向處理的游刃有余。

　　而林蘇，她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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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到一半的時候，趙琦君好幾次抬頭看她，嘴唇蠕動，想要說些什么。

　　似是知道她要問什么，林蘇不甚在意地先開口，“同母異父，”說的是她和張雨珂，語氣冷淡的像個局外人。

　　聽到這個答案，趙琦君心里一驚，“怎么會？”

　　她見過張雨珂的媽媽，在去年家長會的時候。不過，她當時就遠遠地看了一眼，并沒有看清長相。

　　后來，學校里還有人說張雨珂和她的媽媽關(guān)系有多好，很多同學都很羨慕。

　　原來，她竟也是蘇蘇的…

　　杯子里的水見了底，林蘇拿起量杯，傾斜杯身，淡黃色的茶水緩緩流入杯中。

　　她喝了一口，舔了下唇，眉間一抹厭色，“原來是挺在意的，后來發(fā)現(xiàn)，在意的其實只有我自己?！?p>　　她頓了頓，語氣很輕，“像個小丑一樣，拿著一根棒棒糖就以為這個世界都是美好的?！?p>　　隨后，林蘇自嘲地笑了笑，“嘗到一點甜頭就以為能吃到蛋糕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因為啊，那是獵人在誘惑你。”

　　這時，她的目光突然定在玻璃窗外的中年女人身上，女人手里舉著糖，一米開外站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她拿著糖哄小孩朝她走來。

　　林蘇看著小孩一歪一扭地走向女人，目光沉沉，繼續(xù)說。

　　“其實，每一步都是設(shè)計好的，只為了讓你快點兒掉入圈套，溫言軟語就像裹了砒霜的糖，嘗著挺甜，但是致命。”

　　而她有幸嘗過，甜的發(fā)苦。

　　林蘇收回視線，垂眸，目光落在杯沿上，里面的茶水一圈一圈波紋浮動，她手指蜷著，神色倦怠。

　　趙琦君在腦子里找了一圈，也想不出一句可以安慰的話。

　　她看著林蘇，心里忽然有些難受。

　　她的媽媽來給另一個孩子開家長會時，她該有多難過？

　　趙琦君從小到大都沒這么激烈的想要去質(zhì)問一個人。

　　問問她，生而不養(yǎng)是否心存愧疚？

　　午夜夢回是否也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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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琦君起身，坐在林蘇身邊，輕輕地抱了她一下，“沒關(guān)系，蘇蘇，還有很多人愛你?！?p>　　除了她，我們大家都會很愛你。

　　林蘇眼眶漸濕，其實，她已經(jīng)不在意了呀！

　　“嗯?！?p>　　趙琦君捏捏林蘇的指尖，冰涼冰涼，她伸手包裹住，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給她。

　　林蘇笑，“搞得我們兩個好像小情侶。”

　　只是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趙琦君卻慌了，她松開，將手背在身后，臉色蒼白。

　　“怎么了？”林蘇問。

　　趙琦君咬著下唇，抬眸窺探，見她神色并無異樣，想來，那句話應該是玩笑。

　　她扯著嘴角，打笑，“這話讓陳年聽了，他估計會吃醋吧！”

　　說到陳年，林蘇先是愣了兩秒，心口一熱，她眉眼帶笑，“兩個女孩子，他吃什么醋？”

　　“也是，”趙琦君吶吶道。

　　她們，是兩個女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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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jié)完賬，出了店門后，還要走一段路才能打到車。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大多是圍繞著林蘇小時候的一些趣事。

　　“到家發(fā)信息，”林蘇對著車里的趙琦君揮手。

　　“好?！?p>　　等送走趙琦君后，林蘇攔了輛車準備回家。

　　這時，電話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