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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搖漾花樹開

(四)朝政

春光搖漾花樹開 花生酥心糖 2584 2021-07-27 10:57:13

  我這樣想著,容色不由得也松動很多。然而阿穆忽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怎么呢?是覺得日日都聽我的曲子煩了?”

  阿穆笑著搖搖頭,道:“非也,只是覺得,人生短短幾十年的光景,其實(shí)能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日子又有多少呢?”

  我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身上擔(dān)著萬民,自然更不能自在了。”

  “萬民的溫飽之事是一件,還有旁的,我那虎視眈眈的兄弟,那些諫官宰輔,他們就像泥淖一樣,把我困住了。我每日掙扎在這些之間,如今連自己的喜歡,都……”

  阿穆忽然不說話,我才想起,我此刻的身份是攬花閣的樂人,阿穆把我?guī)Щ貙m廷中,必然要受一波言語攻擊吧。我心里有些愧疚,再瞧一瞧他酷似師父的臉上的憔悴神色,我心疼不已,默默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想給他些安慰。

  而他卻忽然把頭枕在我的身上,我嚇了一跳,不知該怎么是好。

  他則心安理得的抱著我,發(fā)出孩子一般的笑聲道:“有你真的太好了?!?p>  我看他這個樣子可愛的緊,于是便伸手揉著他的頭發(fā),輕輕的說:“累了就歇歇,可別苦著自己。”

  他就像一只小狗兒一樣把頭在我身上蹦來蹭去,我的心里也想被一只小貓撓了一樣的癢了一下,我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

  “雨兒,哪兒有那么容易啊?!?p>  我靜靜的揉著他的頭發(fā),等著聽他訴苦。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我父皇為什么要給二皇子一塊免罪金牌。這等偏愛,這等舐犢之情,若是把傳國玉璽給了他,豈不更好?如今讓他拿著這金牌四處結(jié)黨營私,橫行霸道,卻讓我落下這個不忠不孝的名號。甚至連,連勾欄瓦舍之中的人,也來看我騎虎難下的笑話?!?p>  阿穆的聲音帶著些憔悴,我想起元宵節(jié),和環(huán)娘聽過的那段木偶戲。從前的曾相國,應(yīng)該的的確確是個好人,可是卻被二王爺用了某種手段,換了現(xiàn)在的高相國來,那高相國伙同二王爺結(jié)黨營私,還把自己的女兒塞給阿穆做娘子,想窺探阿穆在后宮中的一舉一動。這樣一想,阿穆的確有點(diǎn)束手無策,四面楚歌的意思。

  “阿穆,我想,勾欄瓦舍中人,亦能明辨是非善惡,他們不是看你的笑話,而是他們知道,他們的官家能施行仁政,能在被二王爺和的金牌重重掣肘下,還盡量讓大部分普通百姓都能更富足一些。他們其實(shí)是更盼著奸佞盡除,海晏河清的那一天吧?!蔽矣檬峙踔哪?,看著他的眼睛,很認(rèn)真的說。

  他抱我抱得更緊了一些,然后笑了笑道:“除?哪兒那么容易,父皇說只要二王爺不謀反,不叛國,那我就要保他一日平安,否則我就是不忠不孝。我怎么不知道高相國是他的人,可是真的追查下去,他還是能把高相國撇的一干二凈,換了高相國,再來個什么張相國王相國又有什么分別?我能把這些奸臣換了甚至是殺了,可是只要我動二皇子,還是要落個不忠不孝的名聲。到時候二王爺聯(lián)系他殘存的勢力,振臂一呼,國家勢必動亂,到時候又要民生凋敝?!?p>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不是說舊了嗎?狐貍總會露出尾巴的。你都等了那么久了,再等等,等他再膨脹些,再戳破他的夢,豈不更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阿穆還是抱著我,我看著他溫柔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身邊的環(huán)娘,原先是曾相國府里服侍曾相國夫人的,我看環(huán)娘對他們多生感激之情,便知道從前的曾相國的確是個好人,是個君子。既然是君子,又是個手握重權(quán)的君子,勢必會惹下許許多多的小人,那曾相國一朝罷相,那些小人焉能不想要了他的命?就如從前舒亶李定等小人假借烏臺詩案謀害東坡居士那般??墒窃鄧皇橇鞣牛瑩?jù)我所知,流放的地方雖然偏遠(yuǎn),卻山清水秀,這從中必然是官家的主意。官家這樣,說明并未全然被他們支配,還是暗中留著青山在,只是要讓二王爺以為自己得勢,越發(fā)不知收斂,待到他徹底忍不住那日,再將他們一舉殲滅?!?p>  我把我這一番分析說完,才想起現(xiàn)下靠在我身上的人正是官家,心里不由得涼了一下。我這樣怕不是會被責(zé)罰吧,我想起從前看的凡間話本,我這叫什么?叫恃寵而驕,妄議朝政。

  所以不待阿穆開口,我率先努力從阿穆的臂彎里掙脫出來,端端正正跪在床上,道:“硯雨孟浪了,還請官家降罪?!?p>  阿穆顯然吃了一驚,好像很不滿的樣子,完了完了,我這是把他得罪了?難道本仙的凡劫生涯是因?yàn)橘栽街锉豢沉硕Y(jié)束的?

  我正這么想著,阿穆卻道:“我正好好的靠著你,你突然這樣做什么?快躺好?!蔽页泽@的對上阿穆的眼睛,默默恢復(fù)原來的姿勢。阿穆很滿意的笑了笑,又像個狗兒一樣靠在我身上。

  “雨兒,我們是知己,你是明白我了解我的。我希望不論我是什么身份,我們都能這樣坦誠相待,人生難覓一知己,我不想我們的情誼變淡了?!?p>  我心里一陣柔軟,又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一個念頭恍然轉(zhuǎn)進(jìn)我的腦海里,阿穆現(xiàn)在忍辱負(fù)重,臥薪嘗膽,我便是他的溫暖和慰藉,這么想著,我心里忍不住的雀躍。

  “你笑什么?”阿穆問。

  “誰笑了,我沒笑啊?!?p>  “我方才都瞧見了?!?p>  “什么啊?!蔽壹t了臉,肯定不能把我的想法告訴他。

  “你不告訴我?”阿穆認(rèn)真的問。

  “對啊,我不告訴你?!?p>  “你不說我也知道?!?p>  “你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喜歡我這樣靠著你。”

  “嘁,才不是呢。”

  “你臉上紅的就像染了胭脂似的,還說不是?”阿穆的眼睛里帶著些戲謔。

  我摸了摸我發(fā)燙的臉,沒再理他。

  他倒是不依不饒,“雨兒你承認(rèn)了,你就是喜歡我。我不管你怎么說,不管你的嘴是怎樣的硬,你就是喜歡我?!?p>  “隨你怎么想,我不理你就是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別不理我。雨兒,不論怎么樣,你別不理我?!?p>  我聽著這句話,忽然想起從前師父也這般同我說過:“不論如何,你都不能不理我?!?p>  當(dāng)時我沒回應(yīng)師父,如今看著阿穆亮晶晶的眼睛,我忍不住捧著他的臉,道:“你放心?!?p>  他很開心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把頭靠在我身上,過了一會,他逐漸睡著了。我的心卻逐漸亂了起來。

  我心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是在凡間和我相知相伴的阿穆,還是我高高在上的師父呢?若我對師父生了這樣的齷齪心思,何以再面對師父呢?

  那我,為何喜歡阿穆呢?

  對啊,為什么呢?我腦子里想著我和阿穆相識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他好像一舉一動都帶著師父的影子,他好像就是師父,又好像不是。我這樣胡亂的想著。

  直到阿穆身邊的內(nèi)侍曹吉在我寢閣外道:“官家,石學(xué)士有事見官家?!?p>  “你等等?!蔽一亓怂痪?,然后輕輕叫醒阿穆,他仿佛睡得很沉,我叫了他一會兒他才醒,那樣子好像幾日都不曾睡過好覺的人終于睡了個好覺的樣子。

  聽曹吉說了緣由,阿穆戀戀不舍的又拉著我的手道:“雨兒,我先走,我一得空就來看你。你好好養(yǎng)著?!?p>  我由著他抓著我的一只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放心去吧,我會好好養(yǎng)著的?!?p>  然后他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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