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一覺醒來,睜開眼,下意識的伸手摸索自己懷中。
“誒,那照仙鏡怎么不見了?”
他一下子就著急了。
前世看了無數(shù)有關穿越的小說,王恒哪還不明白,這面神秘的古鏡,極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金手指了。
慌亂中,王恒眨了下眼睛,突然驚“咦”出聲,然后閉上了眼睛。
當他閉上雙眼之時,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翻滾的灰霧,那面古樸的青銅鏡就在灰霧中靜靜佇立。
睜開眼,這面古樸的鏡子卻又消失無蹤。
這面鏡子似乎存在于某個神秘莫測的空間,而王恒只要閉上眼,就能看見。
這也太神奇了吧。
但,問題是,他該怎么使用照仙鏡呢?
鏡子似乎存在于一片無法接觸的神秘空間,而王恒試了一下用意識溝通,又或者在心中呼喚照仙鏡的名字,然而這面鏡子依舊只是靜靜的存在于那片灰霧中,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我這新鮮出爐的金手指,不會破損嚴重,壓根就沒法使用吧?
吱呀一聲,王恒聽到屋外傳來大門被推開的聲音,院子外傳來激烈的交談聲。
“我兒剛回來不過幾日,身子尚未恢復,就要回歸巡邏隊,未免也太著急了吧?!?p> 王恒聽見門外的母親李云月憤憤道。
“所有修士家族的年輕人都得參與村里的工作,這也是八家共同的規(guī)定,云月妹子,你可別叫我為難啊。”
一個陌生的中年男聲苦笑著說。
“這幾日白面林里的白面果開始收割了,南面的稻田里工作的凡人們也需要修士照看,村里實在是抽不開人手啊?!?p> “抽不開人手,那怎地你白家白鴻那小子,說請假就請一個月的假,我兒子受傷了,剛醒過來沒幾天,就得上值?”
“不一樣,云月妹子,而且王恒這不是只虧損了些氣血嗎,傷的又不重……”
那人又與李云月低聲爭辯了幾句,語氣很客氣,態(tài)度卻十分堅定,怎么也不肯松口,堅決要求王恒今日必須去護村隊報道。
“娘!”王恒聽了片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高聲叫道:“我感覺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就讓我去巡邏隊上值吧?!?p> 門外的爭辯聲停頓了一下,那人頓時道:“王恒醒了呀,醒了就正好隨我走吧。”
“稍等片刻,我梳洗一下,用些早飯就出發(fā)。”
王恒從床上跳下來,很快就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走廊里通向外界的房門打開著,有明亮的光線從門外照射了進來,王恒不習慣的掩了下眼睛。在晦暗的房間里生活了數(shù)日,乍一見光,他有些不適應。
門前立著兩人,一人是母親李云月,另一人則是一個精瘦的漢子,年齡大約有三十多歲,他叫白河,是鬼王村八家中白家的修士。
白家是村子里修士最多,實力最強的家族,在村里威望極高,村里的大小事務,一般都由白家負責安排。
王恒知道以白家在鬼王村的權勢來說,自家母親繼續(xù)和對方爭執(zhí)沒有意義。
因為白家,可是掌握有一件法器的家族。
法器是什么?
修士所祭煉的器物可以分為符器、法器與法寶三個層次。
法寶是僅存于舊時代的強大器物,據(jù)說擁有著焚山煮海,劃江成陸的強大威能,而在這個后修行時代的修士,誰都沒見過。
而法器,雖然沒有法寶那般厲害,但也神妙無比,擁有護身、御敵、示警、退魔等種種厲害妙用。
可惜法器的煉制方法早已失傳,在鬼王村里也只有白家與莫家各擁有一件,且都是兩家的先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于荒野中神秘危險的大墓中取得,被這兩家視為鎮(zhèn)宅之寶。
而符器,則是法器的雛形,是最低一級的器物,也是這個傳承斷絕的時代,修士們手中主流的器物。
王家祭物的威力,大約相當于符器這一層次,王蒙元的飛刀蠱犀利無比,在符器這一層次中屬于頂尖,少有修士能敵,但卻不是真正法器的對手,故而王家也得在白莫兩家面前低一頭。
李云月快步走了過來,低聲道:
“你才剛休息了幾天,身體還沒恢復,出去巡邏遭遇危險怎么辦?”
王恒搖搖頭說道:“沒事的娘,我感覺身體已經(jīng)恢復的差不多了,況且這些天一直待在家里,悶的很,也不利于身體恢復,我想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p> 李云月只好點點頭,囑咐他多加小心,遇事萬萬不可逞強。
王恒習以為常的點點頭,在他的記憶中,幾乎每天早上原主離家時,母親李云月都會叮囑同樣的話,可惜從來沒被原主聽進去。
王恒自是不同,他極為認真的應了一聲。
這個世界詭秘危險,即使是村子里,也時常會發(fā)生有妖魔鬼物溜進村中傷人的事情來,由不得他馬虎大意。
吃過早飯,便與白河一起走出家門。
這是數(shù)日來王恒第一次踏出自家屋子。
雖然身體有些疲憊和虛弱,但王恒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反倒覺得精神一振。
自家屋外是一個被方形泥巴墻圍攏的院子,院子不大,墻角堆砌著柴火,院中散養(yǎng)著七八只老母雞。
別看只是七八只老母雞,在這個世界里,這是豪門的表現(xiàn)。
只有修士家庭才能養(yǎng)得起雞鴨,因為養(yǎng)殖本身也需要耗費糧食,而普通人家庭里,糧食光是給人吃都不夠,更遑論畜生了。
王恒跨出院門,瞇縫著眼,充滿興趣的打量著外面的世界。
此時大約是前世早晨六七點鐘,天色已是微微亮,清晨的霧氣薄而微寒,為整個村莊籠上了一層白紗,視線里一排排青磚瓦房錯落有致,鄰舍之間隱隱人們起床勞作的動靜。
村道上有粗布麻衣的農(nóng)夫扛著鋤頭之類的農(nóng)具經(jīng)過,看見房門前的王恒與白河,都點頭問好,臉上顯露出敬畏的神色。
這個村子名叫鬼王村,因為村頭的鬼首雕像而得名。
鬼王村里共有八家修士,但卻有大約二三百戶普通人家。
這些普通人家托庇于修士家族的保護下,負責耕種勞作,為修士們提供一切日常生活所需,與修士們形成了一種主從隸屬關系。
王恒隨著白河,一路穿過小半個漸趨蘇醒的鬼王村。
他沒有什么與白河交談的興趣。
王恒的離村犯險,與白家兄弟有著直接的關系。
這一點白家人心里清楚嗎?
想必白家人也明白。
因為當時事發(fā)時,有很多各家的少年修士們在場,詳細情況也根本瞞不住。
但從王恒出事,到現(xiàn)在身體恢復的差不多,卻沒有一個白家人前來道歉或者慰問。
這讓王恒對心中白家半點好感也無。
來到了村子正中心一片青石鋪就的空地前。
空地大約有籃球場那么大,中間是一座青瓦黑檐的神祠,神祠中央的神臺上,原本供奉的神像早已無影無蹤,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人坐在其上。
神祠前的空地上,此時已經(jīng)零零散散有數(shù)十個年輕人在等候。
鬼王村八家共同規(guī)定,村里所有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都必須加入巡邏隊,執(zhí)行各種巡邏或值守任務,故而在場的,絕大部分都是年齡不大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們衣著各異,有人手中提著刻有古怪花紋的赤紅長刀、有人背著鼓鼓囊囊的黃色布袋,還有一對少年少女腳下懶洋洋臥著兩只牛犢大小的黑毛巨犬,這兩只妖犬殊為古怪,額前竟然還有一只緊閉著的眼睛。
王恒一一個瞧過去,分別將他們與記憶中的形象對應了起來。
提著赤紅色長刀的青年來自趙家,這一家是在八家中,唯一一家能夠煉制符器的家族,故而頗受各家尊敬。
背著黃色布袋的少年是符家的老二,這一家善于繪符,因為符箓各家都用得上,所以這家在鬼王村向來交游廣泛,修士們都不愿輕易得罪。
王恒臥室里石像上貼的那張辟邪符箓,就是從符家用半麻袋糧食換來的。
而腳下臥著兩只黑毛巨犬的少年少女則是一對兄妹,來自飼養(yǎng)三眼妖犬的于家。
還有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女,穿著花格藍布衫,抱臂靠在樹前,露出一小節(jié)白生生的手臂,身旁立著一個渾身都罩在黑袍子里的魁梧人影,她來自馭尸的莫家,身旁罩在黑袍下的古怪人影就是她馭使的僵尸。
少女遠遠瞧見王恒過來,也不知因為什么,一雙如水明眸微微一瞇,而后就刻意偏過頭去。
在這些修士們中,最顯眼的就是四五名衣著相較其他人華麗不少的白家少年修士,聚在一起,高聲談笑,十分高調。
周圍其他家的修士們,都下意識的和白家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王恒目光一凝。
白冰、白石!
那嘲諷刺激王恒的白家兄弟二人,一人叫白冰,一人叫白石。
此時就在人群中。
他很想走過去,將這二人狠狠地教訓一頓。
但理智告訴他,他沒有充足的理由去這么干。
因為原主并非被逼迫,而是自己犯蠢主動要去鐵風峽的,賴不著別人。
而且以王恒現(xiàn)在的法咒水平,他也打不過這兩兄弟。
最關鍵的是,以白家在鬼王村的地位,貿(mào)然得罪白家人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王恒深吸一口氣,只好選擇隱忍。
別看這鬼王村只有八家修士,但這八家修士,卻也是分出三六九等來的。
其中,掌握珍貴法器的只有白家和馭尸的莫家,是第一流的家族。
又因為白家修士最多,掌握的符器與法咒也最多,所以被默認為是鬼王村第一家族。
其次便是掌握有特殊技藝的家族,比如說王恒家血祭妖物之法、于家的妖犬飼養(yǎng)之法、符家的符箓繪制之法,煉制符器的趙家。
這些家族在鬼王村里都稱得上是二流。
而至于那些既沒有掌握各種技藝,本身也沒有任何其他值得稱道的家族,自然就只能排在最末流了。
比如說王恒的舅家,李家,本身傳家的只有七道法咒和寥寥兩件符器,又人丁稀薄,十幾年前曾用三道咒法口訣從王家換來一件祭物。
王恒現(xiàn)在所掌握的三種法咒,辟邪咒、護身咒與流火咒的口訣,就是當初母親李云月的嫁妝,而王家的聘禮,則是一件祭煉好了,只待滴血認主的祭物。
“王恒來了,迷魂花的滋味不錯吧?”
身材矮胖的白冰遠遠的開口嘲諷道。
一股無名火猛地從王恒心頭竄起。
“哈哈哈……”
遠遠瞧見王恒跟著白河過來,少年人們中傳來一陣嘲笑聲,白家兄弟二人更是笑的格外大聲。
顯然王恒此去鐵風峽,卻在半途中了迷魂花毒的糗事早就在一眾少年修士中傳開了。
這白家兄弟二人,縱然原身犯險之事不好賴到他們的頭上,但也多多少少和他們有些關系,此時二人卻毫無愧疚之意。
這令王恒心中冷意更甚。
若是此身的原主,此時必然已經(jīng)面紅耳赤的反駁起來,但王恒只是深深的看了白家兄弟一眼,而后微微一笑,也不說話,施施然走到人群中。
這卻讓一群等著看他笑話的年輕人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此身的原主心高氣傲,但實力又不能服眾,在這一眾鬼王村里的少年們中人緣素來不好,很多人都樂意看他出糗。
白冰與白河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外。
本來以原主耿直的性格,白家兄弟料定王恒必然發(fā)怒,但誰知王恒居然這般反應,反倒叫著兄弟二人好像一拳打在了空氣上一眼,說不出的難受。
至于說因為他們兩的話語,差點把王恒害死在鐵風峽里這件事,這二人卻從未放在心上,更是半點愧疚也無。
王恒站在人群中,心中正盤算著怎么狠狠教訓一下這二人。
這時,忽地有人拍了下王恒的肩膀。
“恒哥,你的身體恢復了?”
王恒回過頭,一個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皮膚特別黝黑的少年沖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潔白的門牙。
這是王恒舅舅家的兒子,也是王恒的堂弟,名叫李白,可以算是村里唯一和他關系極好的同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