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空烏云黑壓壓，頗有“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既視感。
山海關上，依舊寧靜，唯有飄揚的旌旗，發(fā)出獵獵聲響。
守城將士的甲胄與兵刃折射出閃耀的光芒。
隆隆隆……
馬蹄聲，腳步聲匯聚成滾雷般的震響，打破了山海關的寧靜。
滿清大軍如浪潮般緩緩涌來。
洪承疇統帥綠營漢軍，一如既往的在最前端。
多爾袞、阿濟格等率領白甲精銳，就在綠營軍后頭。
列陣完畢。
洪承疇沒有像此前那樣，派出輕騎與罵陣之類的招數。
一排泛著金屬亮澤的大口徑嶄新大炮，被馬匹拉上一座山丘，拉得很吃力，顯示出大炮分量甚重。
火炮就在山丘上，搬運下車，架設固定。
綠營軍火器營在軍官呵斥下忙碌起來。
顯然，清軍是在布置炮陣。
奇怪的是，此處山丘在大明山海關火炮射程之外，處于安全地域。
如果清軍在此地構建火炮陣地，按理說也打不到山海關。
“太慢了！”
多爾袞親自監(jiān)督炮陣。
阿濟格騎馬上去，馬鞭抽在一名推車的瘦弱漢兵身上。
瘦弱漢兵被抽得倒在地上慘叫，臉上出現一道皮開肉綻的鞭痕。
鏘！
阿濟格拔出亮晃晃的大刀，罵道:“沒用的東西，動作快點，否則就地斬首！”
那漢軍不敢違抗，趕緊爬起來，賣力做事。
因為他知道，只要多說一句，他人頭就會落地。
阿濟格等是主，他們是奴。
主子的刀，從來不會猶豫，他們見過太多前車之鑒，都麻木了。
山海關上。
鄭成功放下望遠鏡，眉頭一皺。
“清軍買來了新式西班牙火炮，怎么會？他們一向不肯賣最好的火器給外人。”
見多了諸國艦船，他從火炮外形，便能判斷出火炮的來源。
泰西諸國形成某種默契，只會把要淘汰的，或者老款火炮，賣到東亞。
多爾袞黑著眼圈，但緊盯山海關城樓的陰騭眼睛，銳利而兇狠。
這五十門新式歐制大炮，是他從西班牙遠洋商人手中，用四百萬兩白銀高價買來。
比老舊紅夷大炮，大將軍炮，以及清廷仿制的大炮，射程遠出許多，威力、精準度也更高。
多爾袞極為重視，昨天親自去迎接這批強大火炮。
洪承疇與火器營的漢將，也跟隨他去試炮。
當場演示了幾遍，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
多爾袞很是歡喜。
幾天來，他等的便是這攻克山海關的秘密武器。
因此，一直忍住沒有攻城。
有了這五十門新式西洋大炮，攻城勝算大增。
并且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攻下山海關。
善于使用火炮的，多是綠營漢軍。
因此，這批火炮交由綠營火器營。
多爾袞、阿濟格等在后面親自督軍。
利用這五十門新式大炮射程上的優(yōu)勢，摧毀大明山海關城墻上的炮臺，再把后面數百門其它火炮運到前端，轟塌山海關城墻，大軍一擁而上，一鼓作氣，攻下山海關，而后長驅直入，直抵大明京師。
如果攻破山海關這占盡地利優(yōu)勢的要塞，攻破大明京師更不再話下。
以上是多爾袞、多鐸、范文程等商量出的計劃。
只可惜多鐸看不到結果了。
由此又加一層為多鐸、豪格復仇雪恨的意義。
只是，多爾袞如今有些后顧之憂，那天接到消息，有一隊明軍水師，進入鴨綠江，在大后方大肆燒殺擄掠，兇悍無匹，勝過當年倭寇。
岸邊守軍薄弱，抵擋不住，死傷慘重，明寇搶走錢財糧食不計其數，所到之處，男子殺光，擄走女人大幾千人，并有上萬名勞作生產的漢民奴才，投奔明軍水師，逃離控制。
另有小股遼東漢民反叛，嘯聚山林，與明軍水師遙相呼應。
這樣的大事，他來不及壓住，在軍中傳得沸沸揚揚。
那夜多鐸有領軍回救的想法，因為多鐸的封地，靠近鴨綠江岸，遭受明寇荼毒嚴重，多鐸老丈人一家被屠，一名側福晉正好在娘家，也被亂軍擄走。
軍心浮動。
但多爾袞不同意回救，事已至此，回救也來不及。
他要用一場決定性的大勝，來反轉近來的不利。
范文程也說，攻破山海關，占領大明京師后，明軍水師自會撤退，是為上策。
而且水師兵力也不多，不敢深入腹地，造成的破壞相對整體來說，不算嚴重。
多鐸心里氣惱，多喝了幾杯。
殊不知，當夜大明皇帝竟?jié)撊氪鬆I，刺殺了多鐸。
他這個做阿哥的，無比憤怒，當即追殺崇禎，卻被崇禎設置伏兵打敗，舊恨未解，又添一筆血淋淋的新仇。
現在，終于等來五十門火炮，可以發(fā)動攻城，報仇雪恨了。
此刻。
多爾袞見炮陣架好，價值四百萬兩白銀的一門門大炮，黑洞洞炮口對準山海關，一派威武雄壯。
想象著等會兒崇禎與明軍的驚恐表情，想到入主中原，多爾袞一時間意氣風發(fā)，豪情萬丈。
他自信能憑借優(yōu)勢火力，把明軍城墻轟垮，一旦大軍沖擊進山海關，斬殺或活捉大明皇帝，所有新仇舊恨都得清楚。
多爾袞看見山海關上出現一道金色身影，用單筒望遠鏡，進行觀察。
見到崇禎在墻頭巡察。
懸掛在城門上的多鐸、豪格的人頭，也映入他眼簾。
多爾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高聲怒罵：“崇禎！你這陰險毒辣的小人，哪配稱作大明皇帝！”
崇禎無視多爾袞的嘶吼，只顧與城上的鄭成功、孫和鼎、二牛等人交談。
多爾袞又咆哮道：“崇禎！你竟敢暗殺我弟弟多鐸，本王必將你千刀萬剮！我們必將攻入山海關，屠城不封刀！”
范文程幫腔道：“華夏早該易主，崇禎你像一個皇帝嗎？有皇帝的樣子嗎？有皇帝的品德嗎？你就是個胡作非為的暴君！”
崇禎巡視完畢，提起望遠鏡掃了眼城外。
“多爾袞身邊那老狗是誰？見過他兩次了。”
他摘下口中雪茄，問跟隨在身后的汪雄。
是的，雪茄。
自己依照后世的記憶，嘗試制作了一根雪茄。
目前煙草制作工藝不成熟，焦油含量太高，做成雪茄試試看，很一般，還需改進。
雪茄曾一度風靡世界，味道是一方面，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叼在嘴上，似乎能增加一股大佬風范。
主要是打算做煙草生意，才在空閑時研究一下。
另外，雪茄不容易被風吹滅，能燃燒挺久，可當火折子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