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瞎眼奸臣VS天真醫(yī)女

　　一片的血深深的落在了屈博臨眼中，那年他十歲。

　　楚憐變成一個與他年齡相當?shù)男⊙绢^。

　　端著吃食向他房間走去，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一夜了。

　　“少爺？少爺您早膳我端來了，多少吃一點？”

　　“滾！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飛快向她飛擲來了一個茶盞，啪嘰的就把她腦門砸開花了。

　　楚憐感到腦門一疼，痛感十分的真實。

　　她連忙伸手把腦門的血擦干凈，硬著頭發(fā)走過去跪下:“少爺，將軍雖已不在，但將軍府仍在呀！”

　　“你是不是不怕死??？”一把他剛擦干凈的劍架到了楚憐脖子上，少年雙眼發(fā)紅逞強的帶著狠勁又摻雜著幾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奴婢怕的?！彼哙轮?，這劍還未能完全擦干凈，零星帶著幾點蓮姑的血。

　　“你知道我剛才殺了多少個人嗎？”少年的臉上同樣的滿是鮮血，他身上還穿著弒母那日的藍袍。

　　還是蓮姑親手給他穿上的，她曾說：‘博施濟眾，玉樹臨風。你父親希望你將來不要從武，做個兩袖清風的文臣，或逍遙書生不參與朝廷的血雨腥風。’

　　蓮姑應該也是恨他的，她讓他變成了殺母的畜生，比屋可誅。

　　楚憐不敢抬頭看向四方，因為他把自己屋子里的奴婢都殺了。

　　滿屋的血腥味，濃郁沖鼻。

　　尸橫遍野的，其中那個叫蓮姑的尸體甚至被開膛剖腹。

　　他想刨開她的心看一下，為什么要這么殘忍的對他，為什么她從不解釋，“你跟你父親太像了，一樣的狠......”

　　楚憐看著忍不住的一陣反胃，卻硬生生的憋住了。

　　他拿劍尖挑起楚憐的下巴，“模樣還行?！?p>　　可剛夸完，下一秒他的劍就在她臉上劃了一刀。

　　鮮血直流，他卻笑了。

　　血把劍染紅，他笑得十分高興。

　　連生身母親都殺了，還有什么是他不能殺的呢？

　　可女子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想起了蓮姑。

　　蓮姑看見自己提劍來的時候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也不解釋什么都不說，如果她說一句是他生母的話，他怎么也是下不了手的。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讓他日日受這殺母之罪永不安寧。

　　那鮮血紅得刺目，他今日仿佛是看累了一般。

　　一腳踢到了小姑娘的肩膀上，怒吼著:“滾?！?p>　　這滿屋子的尸體讓他殺累了，他難得放過了她。

　　進來一個殺一個，院子里的人死的死，跑得跑。

　　一夕間，將軍府變得有些荒涼。

　　就剩下兩小孩。

　　屈博臨看著忙前忙后收拾屋子的女孩，就剩下她一個了。殺了也無趣。他倒要看看她能堅持多久。

　　“你是沒地方去嗎？”他丟了一袋金葉子過去，“拿了這個趕緊滾?！?p>　　重實一袋子的金葉子當頭砸來，砸得楚憐頭暈眼花。她抬頭看著少年，在他滿是惡意的微笑下把錢袋撿了起來。

　　他并不是大發(fā)慈悲，他心中想:如果她拿了，就立馬殺了她。

　　所以在她撿起的時候心中十分緊張，兩道聲音在腦海里爭執(zhí)著。

　　壞：‘看吧看吧，都說她與旁人無異都是唯利是圖，為財為富才會留下來的?！?p>　　好：‘不是的，她與旁人不一樣，她看你的眼里沒有厭惡沒有恐懼，反而充滿了心疼?！?p>　　壞：‘別瞎想了，蓮姑當初不也是對你十分憐惜嗎？可最后她卻什么都不解釋的撲過來撞死在你劍下?！?p>　　壞：‘你殺害生身之母，逼死養(yǎng)育之親。你就該下地獄人人辱罵人人唾棄，你看個個都拋棄你了，你不配擁有世間美好，因為你就是萬惡之源?！?p>　　‘不，憑什么，我做錯什么了？留不住人心，那就把尸首留在這里跟我一起發(fā)爛潰臭吧?！?p>　　楚憐摸了摸刺痛的腦門把滿當當?shù)腻\袋拾了起來，拍拍灰放到了自己身上。

　　“你別走……你別走……嗚嗚嗚嗚……不要都拋下我……”他原本劍都已出鞘的了，可他卻松開了劍，撲過去把小姑娘抱緊了自己懷里。

　　他哭了，他也怕；他害怕孤獨，害怕血；害怕這大得嚇人的將軍府里空蕩蕩的只剩下他一人；真的很怕很怕。

　　他抱著楚憐哭得不能自已，他什么都沒有了，現(xiàn)在只想留個人下來陪陪自己。

　　“不怕不怕，奴婢會一直陪著你的?！彼读艘粫?，然后把少年也摟入懷中，輕輕的拍著少年抖動的肩膀，安撫著。

　　她第一次見他如此脆弱。

　　后面兩人的相處倒是十分的和諧。

　　一日。

　　“過來，你來陪我練劍?！?p>　　練劍的意思就是讓她給他當劍靶子，少年似乎很喜歡捉弄人。

　　少年劍風凌厲的向她揮去，她一個不躲的全部接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滿身鮮血，大大小小的傷口數(shù)不勝數(shù)。

　　“你怎么不躲？”少年看著一直任自己欺凌從不反抗的人。

　　他一遍遍的在試探，他想看看要到什么程度她會離開自己，又十分害怕她離開自己。

　　他很矛盾。

　　轉眼間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男孩也成了朝堂上可以說得上話的大臣。

　　他完成了父親的遺愿，重振家門，不再從武，選擇了從文做了文官。

　　今日是他升官的日子，滿桌子的菜式十分的精致，看得出是下了十足的功夫。

　　他很滿意，笑道：“一起吃吧?！?p>　　“好?！彼渥箅p眼亮晶晶的看著屈博臨。

　　屈博臨皺著眉夾著一口菜僵著，不知道要不要送進嘴里:“你眼睛不想要了？”

　　“奴婢好不容易才學會的，少爺能不能夸夸奴婢？”她把自己的手伸出去，好幾個都是火燙出的水泡。

　　“這就會討賞了？”男子笑道，味道是挺好的。

　　“不不，奴婢只要少爺一句贊賞便可?！?p>　　“哦？什么贊賞？”少年眉毛一挑，看向女子。

　　“你覺得奴婢做的是不是‘超級無敵世界第一好吃’。”

　　“噗哈哈，你這也不怕虧心嗎？皇宮里的御廚都擔不上這個稱謂?！?p>　　“我不管嘛，你快說快說。”少女撒潑撒嬌的催促著。

　　“好，是是是，是超級無敵世界第一好吃。”他心情不錯，這是為他而學的廚藝為他而做的菜肴。

　　“叮咚！恭喜宿主任務完成，獲得愿望一個?！?p>　　話音一落，屈博臨就看著巧笑嫣然的女子在自己眼前如煙花般消失。

　　他惶恐的看著逐漸透明的少女，把桌上還未來得及動過一口的菜肴全部掃落在地。

　　攀上桌子去抓，可少女如同流沙一般讓他抓了一手空。

　　夢境到這戛然而止。

　　外面的天黑漆漆的，于吉頂著腦門上的紅印子，來到了屈博臨床前。

　　一上前才發(fā)現(xiàn)自家主子雙目瞪得大大的，躺在那一動不動，就像死了一般……

　　于吉被嚇了一跳，伸手過去想探一下自家主子的鼻息。

　　“你想干嘛？”

　　手被抓住，他松了口氣。

　　“主子您還活著呀！你還以為你死不瞑目的在這躺著呢嗚嗚嗚?！?p>　　“閉嘴！”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夢到楚憐。

　　那個真實得不像夢的夢。

　　特別是最后她從自己眼前消失的那一幕，讓夢醒后的他心中仍是略帶悲痛。

　　夢里是他真實的兒時經歷，可那時候全部人都跑光了，甚至還有膽大的惡仆想殺了他來奪財。

　　是他自己一人守著滿屋的尸體，等了五日才等來父親舊部。

　　夢境一醒，夢里人的模樣他又忘得一干二凈了。

　　他很努力的想想起來，身影卻越來越模糊。

　　“楚憐......”他喃喃的復述著她的名字，心情十分沉重。曾經他從不敢回想的兒時，似乎因為這個莫須有的夢而變得不再那么不堪。

　　“解藥呢？”他回神問道。

　　他突然有點期待雙目恢復后看到她的模樣。

　　“柳先生還在配呢，但是我把您的配劍給找來了?！庇诩Ь吹陌褎f了上去。

　　屈博臨接過，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拿起劍敲了一下于吉的腦袋，“我不是讓你下次來要帶解藥嗎?”

　　“屬下這不是擔心您的安危，特意帶過來給您防身的嗎?！?p>　　“那烏鴉可查清楚了？”

　　“清楚了，確定是食肉蠱!這是柳先生讓帶的藥丸，是可以抑制蟲卵蘇醒的?！?p>　　于吉把瓷瓶遞上去，“柳先生說一日三餐一顆，切不可少?！?p>　　“嗯，”他點點頭，“匈奴一戰(zhàn)如何？”

　　“三皇子已經奪回青州城池了，士氣大振。屬下也安插了人進去，正在等待時機?！?p>　　“看來過去真的是小瞧他了?！辈粫屗吲d太久的。

　　于吉走后，屈博臨一夜未眠。

　　硬邦邦的稻草床讓他睡得十分不舒服，感覺身上的傷口都被硌得疼。

　　他明明可以跟于吉回去好好養(yǎng)傷，卻非要留在這里。

　　“一切都是為了對付尹應星。既然她是喬青的愛徒，那在這盤棋中的作用可大了?！?p>　　他還是以這個理由來跟自己說。

　　“楚憐……明明那么粗魯?shù)囊粋€女子為什么會起這么楚楚可憐的名字?！?p>　　他在想她的聲線，想她的清香，想她滑嫩的肌膚，想她夢里聲聲充滿心疼的少爺……

　　要是兒時真的有那么一個她陪在身邊，現(xiàn)在的他會不會真的是一個兩袖清風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