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你打仗為什么要帶支票本？

　　“喂？聽得到嗎！”

　　沃森按下耳麥開始呼叫布魯茜，但是頻道里仍是一片寂靜。他干脆手腳并用爬到機頭，拍打著艙蓋試圖引起里邊的人的注意。

　　但是任憑外邊的沃森如何呼叫，座艙里的布魯茜都毫無反應。她的頭側向一邊，看起來像是個坐在車窗邊睡著的人，無意識地將頭頂在了窗玻璃上。

　　沃森已經(jīng)把拳頭給捏起來了。

　　他準備打破機窗把人拉出來。

　　蝙蝠女俠要是真的沒了，那自己這單400萬怎么算？

　　就在這時，蝙蝠戰(zhàn)機的機身突然一陣晃動，紊亂的氣流噴口穩(wěn)定下來，讓飛機穩(wěn)穩(wěn)降落?？粗鵁o人抓握的飛機操縱桿自己在那晃著，大概是管家阿福在監(jiān)聽到通訊以后，選擇了接管戰(zhàn)機。

　　果然，飛機剛剛停穩(wěn)，一個老人的聲音就在沃森的耳麥中響了起來。

　　標準的德語。

　　“零先生，我需要你的幫助?！?p>　　“好啊?！蔽稚膊碌焦芗覀b阿福要拜托他幫什么忙了：“不過你確定要相信我嗎？雖然......你現(xiàn)在好像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我說的對吧？”

　　耳麥里安靜了一下，管家阿福再次出聲：“沃森·塔克斯納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嗎？”

　　“看在錢的份上，你可以?！?p>　　盡管知道管家俠應該看不到自己，但沃森還是很形象地聳聳肩：“畢竟這個女人要是沒了，誰來付我那400萬美元呢？”

　　聽到自己的真名被說出來，他居然沒有任何反應？遠在丹佛市的管家阿福緊緊皺著眉頭，但形勢已經(jīng)容不得他再繼續(xù)猶豫，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救回自己的小姐。

　　布魯茜小姐其實已經(jīng)內(nèi)傷頗重。

　　為了掩護幸存者逃跑，她之前在通道里被獵殺者追著摔下了樓，而且還被暴君的投擲攻擊波及過幾次。在沃森出現(xiàn)之前，布魯茜小姐一直在以內(nèi)臟受傷的狀態(tài)在戰(zhàn)斗。由于人手緊缺，她甚至沒有時間去注射蝙蝠戰(zhàn)機上的急救藥劑。

　　能夠撐到離開蜂巢基地才失去意識，真不知道是該夸小姐意志堅強，還是該夸她身體素質出類拔萃。曾在戰(zhàn)場上待過許多年的阿福深有體會，在脫離了危險的環(huán)境以后，繃緊的神經(jīng)一旦放松，身體的疲憊和傷痛就會如潮水般涌起來。

　　但無論如何，如果現(xiàn)在不馬上接受救治的話，她可能撐不到飛回丹佛市的路程了。

　　伸出手指，阿福按下了通訊鍵：

　　“機艙蓋的根部有一個開關，你先用它把艙蓋打開......”

　　哧！

　　一陣氣壓涌動的聲音傳出，玻璃艙蓋向上翻起，躺在座艙里不省人事的布魯茜出現(xiàn)在沃森面前。

　　“然后呢？”

　　“好了，請聽我說?！惫芗野⒏５穆曇魩狭艘唤z沉重：“我現(xiàn)在需要你給她注射一針藥劑穩(wěn)定傷勢，藥劑的位置就在她座位左后側的隔箱里。”

　　“行。”

　　布魯茜還是癱在座位上毫無反應，沃森把上半身探進駕駛艙，果然摸出了一支白色的針劑。

　　“我找到了?！?p>　　“很好，接下來你需要把它扎進她的手臂靜脈，首先要把手套......”

　　管家阿福的話還沒講完，沃森面前的布魯茜突然就動了。顫抖的手指緩緩捏住針劑，把它從沃森的手中扯了出來。

　　“我自己做......”

　　針劑掉落在座位上，布魯茜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她的整個上半身向前弓起，一只手扶住駕駛艙邊緣，另一只手則是用力扯住自己臉上的面具，將其朝下拉開了一絲縫隙。

　　在沃森的注視中，幾道暗紅色的血液就這么順著縫隙淌下脖子，流到了布魯茜被塵土染成暗灰色的作戰(zhàn)服胸口上。

　　“小姐，你感覺怎么樣？”

　　阿福通過戰(zhàn)機內(nèi)置的通訊設備獲取到了動靜，他顧不上和沃森說話，趕忙接通了自家小姐那具耳麥的頻道。

　　布魯茜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咳嗽。從抵達浣熊市便開始積累的疲憊，從第一次遭受重擊便開始滋長的疼痛，此時仿佛約好了一般在體內(nèi)爆發(fā)。

　　這幾乎消解了她所有的行動能力。

　　事實上，雖然心里不愿承認，但虛弱的身軀讓布魯茜內(nèi)心感到恐懼。她擔憂面前的沃森突然展露出其他的意圖，而布魯茜自己除了讓阿福遙控這架戰(zhàn)機強行起飛以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反抗能力了。

　　“你要是實在難受，就把面具脫了喘口氣?！?p>　　沃森自己也戴過同款頭盔，知道幾口血糊出去之后呼吸濾器就很容易會被阻塞。看著蝙蝠女俠咳成一幅肺癌晚期病人的樣子，他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大可不必害怕被我看到臉......”

　　“布魯茜·韋恩小姐，我知道你是誰?！?p>　　布魯茜咳嗽的動作沒有什么停頓，盡管身心疲憊，此時的她仍然在強撐著演戲：“你提布魯茜·韋恩做什么？”

　　“你親愛的管家老爺爺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都告訴我了?！蔽稚眠`的翻起了死魚眼。

　　“我可從沒這么說過?！惫芗野⒏５穆曇粼趥z人耳麥中響起。

　　“哦，那就是我說的?！蔽稚荒槦o所謂地聳聳肩膀。

　　啪！

　　剛才還一副重傷模樣的布魯茜不知哪來一股力氣，一把抓住沃森攬在駕駛艙邊緣的左手腕：“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沃森·塔克斯納？”

　　哪怕是隔著面具的目鏡，都能讓人感受到那股死死瞪來的目光。

　　“我只是在轉移你的注意力?！蔽稚娌桓纳?，心里有點驚訝這個女人此時還能爆發(fā)出這么大的力氣：“你看你現(xiàn)在精神好了很多不是么？剛才那個樣子，我很害怕我那400萬美元打水漂了?！?p>　　看到布魯茜還是盯著自己，沃森嘆了口氣：“你要不先把藥劑注射了再說？”

　　僵持了好一陣子，布魯茜終于松開了手。

　　然后又是幾聲咳嗽。

　　驅動著有些不聽使喚的手指打開了面具背后的卡扣，布魯茜將臉上這個已經(jīng)變得十分沉悶的面具扒下。一張披著紅色中長發(fā)的英氣面龐顯露出來，面色已是非常的灰暗。

　　布魯茜沒有說話，一雙劍眉之下眼眸閃著歷光，緊緊對準沃森的臉。

　　“看我干嘛？打藥?。　?p>　　沃森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好不容易才把頂?shù)阶爝叺摹澳氵@人怎么回事”換成了另一句話：“我懂了，你是怕我突然拔刀捅你？那要不我現(xiàn)在就跳下飛機，后退50米？”

　　“......不用?！?p>　　干巴巴的回應了一句，布魯茜不再盯著沃森。蜷著手指撥開了針蓋和袖口，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針頭對準自己的血管扎了進去。

　　她已經(jīng)想好了，回去以后就把這個家伙的底褲都給查出來，然后做10套“反沃森方案”。瞟了一眼沃森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臉，布魯茜躺回座位上，靜靜等著藥劑生效。

　　多做1套好了。

　　夜空中的雨漸漸停止了，四周的環(huán)境頓時安靜了許多。那支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藥劑似乎發(fā)揮了作用，至少蝙蝠女俠的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了不少，也不再咳血了。

　　“所以......那400萬你要怎么給我？”

　　沃森主動開口了。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身份的？”布魯茜側過頭反問。

　　“還記得你之前在蝙蝠戰(zhàn)機旁邊脫下面具喝水嗎？就是你之前拿來撞怪物的那架，我看到你的臉了。”沃森說了句半真半假的回答。

　　布魯茜沉默了一下，伸手從駕駛艙的夾層里取出一個支票本，刷刷刷的寫了幾串字以后撕下那張支票遞給沃森。

　　“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了，但是......你打仗的時候為什么要帶支票本？”布魯茜整的這一手是沃森沒想到的，他還以為這個女人回去以后會弄銀行卡或者一箱子現(xiàn)金給自己呢。

　　“你不要？”

　　“要?！?p>　　沃森拿過支票想要放進衣袋里，但是找了好一陣子也沒翻到完好的口袋。他這才發(fā)現(xiàn)在經(jīng)歷過發(fā)條人、幸存者救援和蜂巢基地的一系列戰(zhàn)斗以后，自己身上的這套迷彩服已經(jīng)變得破爛不堪。

　　當抹布都會被嫌棄的那種。

　　沃森覺得現(xiàn)在自己這副模樣肯定狼狽極了：“好吧，我必須要承認，那頭暴君給我制造了不小的麻煩?！?p>　　“我給你一套男款的作戰(zhàn)服吧?！辈徊铄X的熱心甲方布魯茜主動承擔起沃森工作時的財產(chǎn)損失：“頭盔里的定位器我已經(jīng)拆掉了，你不用擔心。”

　　說完她借機仔細端詳著沃森的臉：“如果你需要武器，那你身上的這些也不用還我了?！?p>　　“......我以前上班怎么遇不到你這樣的客戶？”

　　沃森瞪著死魚眼晃晃頭，接過了布魯茜不知道從座艙哪個角落里掏出來的袋子。

　　他沒問對方為什么會有男款裝備，也沒問自己的身材尺碼合不合適。蝙蝠女俠不是那種做事不過腦的人，她肯定已經(jīng)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要是想得更深入一點，或許布魯茜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個“搭檔羅賓”了，甚至可能和某個男人的關系還不僅僅是“搭檔”這么簡單。

　　但沃森沒有再繼續(xù)提問。

　　之前刻意撩撥這個女人的猜疑心，一方面是急于突入蜂巢基地救人，而且自己確實懶得費精力去扮演什么無辜的幸存者；另一方面也是想滿足一下心里的惡趣味，想看看蝙蝠女俠抓狂的神情。

　　可對著別人的生活狀況問東問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倆人的關系確實也沒到可以談這種話題的地步。

　　半分鐘后。

　　重新啟動的蝙蝠戰(zhàn)機在引擎轟鳴聲中飛向夜空，噴射著尾焰快速消失在天際。地面上的空氣亂流持續(xù)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的恢復平靜。

　　布魯茜沒有再試圖返回浣熊市，去拯救那些掙扎著求生的幸存者。管家阿福告知了軍隊即將到達的消息，事實上當時天邊已經(jīng)隱隱傳來戰(zhàn)斗機的呼嘯聲，退場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

　　蝙蝠女俠離開得很干脆。

　　她還把戰(zhàn)機里的不少武器留給了沃森，這簡直就像是游戲里完成了委托任務的NPC，丟出一堆獎勵讓玩家們樂出花來。

　　換上了一身黑色作戰(zhàn)服的沃森，邁著步子踏上了返回浣熊市的路。長長的M14步槍就像一根棍子一樣，被他兩只手橫著扛在肩上。

　　長長的公路，只有自己一個人。

　　現(xiàn)在自己比較閑了。

　　沃森心想，如果再多一副播音樂的耳機，那就有點上輩子散步回家的感覺。

　　......

　　走了一陣子路。

　　天邊戰(zhàn)斗機的呼嘯聲越來越近，沃森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此時已臨近深夜的3點種。6架F-16戰(zhàn)斗機劃破夜空，直撲向他身后一公里處的蜂巢地下基地。

　　“Fox 4（對地導彈發(fā)射）?！?p>　　戰(zhàn)機開始俯沖，坐在隊長機中的科諾克率先投下了貫穿導彈。在數(shù)字顯示屏中，導彈準確無誤地飛向了轟炸地點，科諾克一拉操縱桿便抬起了機頭。

　　其余5架F-16戰(zhàn)斗機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完成了攻擊操作，高度近似的頻率就像儀仗隊一樣美觀。

　　“做的不錯Mage 2（法師2號），但你剛才還是慢了點，回去以后我會給你點特訓的。”科諾克按下通訊按鍵，夸獎了一下隊伍里那個剛剛加入進來的新人。

　　聽到隊長的夸獎，Mage 2毫無反應。

　　“好吧老男人，你的隊里都是怪胎?！笨浦Z克搖搖頭，看著下方的蜂巢基地在幾枚貫穿導彈的攻擊下陷入火海，他撥動按鍵切換了頻道：“第一輪對地攻擊完成，未遭遇反抗火力?！?p>　　貫穿導彈攻擊的地點是提前規(guī)劃好的，卡特局長部署在浣熊市的情報特工早早的就弄到了蜂巢基地的地下平面圖，有幾個結構點只要摧毀掉，就能夠令大部分防御力量失去作用。

　　“收到，感謝援助?！倍鸥犻L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沃森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爆炸場面了。

　　暴君卡洛斯發(fā)射的導彈和戰(zhàn)斗機導彈完全是兩碼事，更何況還是好多枚。爆炸產(chǎn)生的巨大聲波遠遠蔓延開來，就連一千多米外的沃森也聽得十分清楚。

　　緊接著就是沖天火光。

　　平整的地面像是突然著了火，大片大片的荒漠被掀翻，熾熱的烈焰宛如火山噴發(fā)一樣沖出地表，幾乎要把那一片夜空給照亮。

　　但這還不夠。

　　蜂巢基地實在是有點太大了。

　　回過頭繼續(xù)自己的路程，沃森甚至都懶得去想那幾架戰(zhàn)斗機是哪一邊的部隊。在救出霍華德以后自己的目標就只剩下一個，那就是找到并警告米歇拉核彈襲擊的危險。

　　不過軍隊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入場，而且沃森和布魯茜兩人已經(jīng)提前速通了蜂巢地下基地，連首領蝰蛇夫人都被沃森給溶了，大部分的生化兵器此時應該都已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

　　九頭蛇要是還想強行推動核彈轟炸，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等等！

　　沃森想起了U.S.S.的指揮官謝爾蓋·弗拉基米爾大佐，自己怎么把他給忘記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意識到這個指揮官其實不是那么重要。

　　確實已經(jīng)不太重要了。

　　畢竟蜂巢基地都失控了，生化兵器到處亂跑，他還想組織什么力量去襲擊浣熊市呢？現(xiàn)在那座基地里殘余的安布雷拉爪牙，怕是連制服一群舔食者都費勁。

　　還有那頭逃走的暴君塔洛斯......算了，交給有緣人去頭疼吧。

　　又接著走了幾分鐘。

　　“我真的需要一副放音樂的耳機?！蔽稚滩蛔￠_始自言自語：“這里太安靜了?！?p>　　他現(xiàn)在很難受。

　　熟悉的戒斷反應來了。

　　沃森上輩子是個極度依賴音樂的人，他上班戴耳機，下班戴耳機，公車里、地鐵里、街道上......只要是出門在外，一副耳機總是不會忘帶的。

　　尤其是像現(xiàn)在這樣長距離徒步。

　　不戴耳機簡直渾身難受。

　　沒有朋友就意味著不需要和任何人說話，沃森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哪天不小心死了，那也應該是聽歌太嗨不看路被車撞死。

　　不知道浣熊市里有沒有樂器店，給我一把吉他也好啊......端起手上的M14步槍開始把玩，沃森覺得再過十幾分鐘，自己可能就忍不住要開始哼歌了。

　　正在這樣想著，遠處的公路上亮起了一串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