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羽告訴元熙落思的話之后,幾人在山下告別,他們都知道此時他們距離真相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
楊似聲自然是回自己住處,在他離開前,也不知是昆羽故意的還是真就剛巧被楊似聲聽見,他們明日便出發(fā)去遠(yuǎn)塵閣。
楊似聲沒有回頭,心里盤算著些什么,徑自離開。
昆羽元熙二人相視一眼,也相繼離開。
最是平靜的一夜。
昆羽躺在客棧的床上,看著窗外的殘?jiān)隆?p> 元熙與落英吃了一頓團(tuán)圓飯,相擁而眠。
楊似聲。。。
楊似聲此時既不在餛飩鋪,也不在任何一座屋內(nèi)。
他在一個洞穴中。
洞穴中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楊似聲。
“告訴我,十幾年前元家滅門案是否與你有關(guān)?”楊似聲壓著嗓子問道。
明明洞穴里只有兩人,他卻像是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
“有關(guān)又如何?”另一個聲音聽上去懶散的很。
“你可知葉墨痕和元莫是我們的恩人?”楊似聲被對方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託獾搅?,伸手想要揪住對方衣領(lǐng)。
“恩人又如何?我只知道錢為萬物?!蹦侨擞酶觳驳肿钏坡暤氖?。
“你瘋了!當(dāng)初若不是葉墨痕和元莫為父親作保,他如何能成功脫離朝堂?!?p> “哪又如何?最后還不是生生餓死!”
“你怎么能這么說!”
那人卻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你當(dāng)然無所謂,我們在顛沛流離之時,你卻躲在青州的餛飩鋪里。你倒是自給自足,那我們呢?”
“當(dāng)時,我并不知情,再說。再說也是老頭子趕我出門的。”
楊似聲的聲音越發(fā)悲戚,“罷了,你只需要告訴我,要對付元家的幕后黑手是誰?”
“我們是講江湖道義的,你以為我會告訴你?楊似聲,你我不是一路人,走吧,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弟弟不好么?”
那人說完,運(yùn)氣輕功便消失了。他的輕功竟然比楊似聲還要高明三分。
“弟弟,呵?!睏钏坡暱粗囱谠缇蜎]有的人影,苦笑一聲,也離開了。
又是一聲雞鳴,元熙睜開眼看見早早準(zhǔn)備好在桌上的早飯,和落英笑得和藹的面容,如何也說不出分別的話。
一頓早飯,元熙心懷傷感的吃完,卻聽落英說:
“我知道,你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去吧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保護(hù)好自己,沒事就來看看我。”
“好。”元熙鼻子一酸,險(xiǎn)些落淚。落英姣好的面容看不出意思蒼老,卻讓元熙無端生出一種歲月蹉跎的凄苦。
元熙這邊在依依惜別,昆羽卻早早在山下等著。
兩人一路往楊似聲的餛飩鋪?zhàn)呷?。昆羽看著元熙興致不高的模樣,自然明白為什么,他卻也無能為力,重逢又分別,總是不好受的。
“你說,楊似聲會跟我們一道嗎?”昆羽隨便扯了一個話題,總不能讓元熙一直悲傷下去。
“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他不來,我們也要在他身上再敲出點(diǎn)消息?!?p> “與我想的一樣,我們可算是心有靈犀。”
聽到心有靈犀四個字,元熙短暫的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悄然浮上紅暈。
“比不得你的死皮賴臉?!痹趸刈斓?。
這一句跟昆羽的話毫無關(guān)系,只不過是元熙單純想罵一下而已。
昆羽自然是樂得接受,感覺元熙不再低沉,他比誰都開心。
餛飩鋪空無一人,昆羽元熙也不懊惱,還在老位置坐下。
桌上的茶是熱的,雖然鋪內(nèi)無人,但是兩人卻知道這桌上的熱茶是為誰準(zhǔn)備的。
“你說,他這是讓我們等他的意思?”元熙輕啜了一口茶。
“元熙,這茶不錯。”昆羽知道元熙是愛茶之人,“有這好茶相伴,等上兩個時辰又何妨?!?p> “這是山茶花茶。這個時節(jié)倒是少有。他也是下了功夫的?!?p> “我直覺清香,卻喝不出這是怎么茶,還是小元熙厲害?!?p> 元熙早就對昆羽時不時的吊兒郎單習(xí)慣了,剛想喝下嘴里的茶,說幾句嗆回去。
“不對,這不是普通的花茶,而是曬干的山茶花干沖泡而成的?!痹醯恼Z氣染上幾分嚴(yán)肅。
“這有什么不對嗎?”
“山茶花干,是中藥材,止血的。”
“止血?”
兩人相視一眼,眼底的輕松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這杯茶,怕不是讓他們等候,而是,
讓他們救命!
兩人默契的沒有再說話,開始分頭在餛飩鋪里搜索,看看楊似聲還留下了什么線索。
“什么都沒留下,看來事出偶然,他只來得及留下一壺茶?!?p> “是,他的后院還有許多山茶花干,看來他以前也恐怕不只是探查消息而已。”
什么人才會需要用到這么多止血的藥材?
刀口舔血的人。
又或者,他認(rèn)識一個刀口舔血的人。
“這我們從何找起?”元熙問。
“我們已經(jīng)不用找了?!崩ビ鸫?。
然后便是寂靜。
因?yàn)榇藭r小小的餛飩鋪已經(jīng)被十位身穿青灰色勁裝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留冥!”
元熙自然是記得那群曾經(jīng)屠殺過元家的標(biāo)準(zhǔn)性的青灰色。當(dāng)時還不知道是留冥,然而查到此處,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昆羽并未驚慌,語氣還略帶調(diào)侃地說道:
“真不愧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連衣衫顏色都選的如此與眾不同。”
無人應(yīng)答,回應(yīng)的只有刀刃出鞘的聲音。
元熙知道此番對手不弱,不敢大意。終還是取出了軟劍。
說到底,這是她第一次用莫元翳送的軟劍迎敵。莫元翳總說這劍嗜血,若是沾上血光,前路便成血路。
元熙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她既然選擇了此劍,自然是要與其相伴的。
對靈劍,不為馴服,而為合作。
用靈劍,不為吸血瘋魔,而為堅(jiān)立血中而不染。
若前路淌血,便劈開血光。
昆羽只定眼看了一眼元熙的劍,在此之前,他并沒有見過。
他的扇子也為靈兵,與莫元翳的扇子是雙生與共的。他自然知道靈兵與普通兵器的不同。卻沒想到元熙手上的軟劍卻是靈兵中的上上品。
此靈兵吸血。
昆羽自然也能感覺出來,但是此時卻不是該擔(dān)憂兵器的時候。
“元熙小心,這些人實(shí)力不俗?!崩ビ鹑〕鲅g折扇,眼神審視著面前的敵人。
青灰色身影已動。
十人卻似變化出一道青灰色的墻,將昆元二人包圍其中,而且包圍圈不斷縮小。
這卻并非幻影,而是十人配合默契之下的詭譎陣法。前一人離開原位,后一人便立馬補(bǔ)上,如此便成陣法:
密不透風(fēng)。
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偏偏這個陣法就是風(fēng)也無法闖過。
昆羽知道這陣法的厲害,眼神不斷搜索著破綻。
元熙雖沒見過,但是如此陣仗,她也知道利害,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不破不立。
在包圍圈縮小到昆羽已經(jīng)看清了每一把刀尖的時候,昆羽運(yùn)氣全身氣力,折扇往面前一把刀尖迎去。
密不透風(fēng),昆羽卻比風(fēng)更快。
元熙第一次見到昆羽真正的實(shí)力。不同于上次城郊解決黑衣人的隨意,昆羽這次一擊已是全力。
元熙只覺得身邊的氣壓驟然散去。
密不透風(fēng)的墻此時只剩九人站在幾步開外。
餛飩鋪周圍早就沒有了人,風(fēng)聲也在此時銷聲匿跡。
安靜的能聽見倒地那人喉間流血的聲音。
元熙見狀不再猶豫,抽出軟劍攻去。
除了軟劍本有的飄逸靈動,元熙自幼耍的都是重量不輕的銅劍。
一柄軟劍讓元熙用的大開大合卻又靈動鬼魅,加之早被訓(xùn)練的矯健的身法,一時間以一敵四絲毫不落下風(fēng)。不多時,劍身染血,卻是已殺一人。
另一邊昆羽腳下生花一般,步伐越發(fā)詭譎多變,瞬間便取了兩人性命。
兩人默契地將包圍圈合二為一,將后背留給對方。
昆羽不著痕跡的把原本對付元熙的人引到自己這邊。
元熙看在眼里,心上涌起暖意,手上卻愈發(fā)狠戾。
兩人配合默契,你攻上身,我便攻下盤;你往左閃,我便從右翼往前。
很快還能站著的青灰色身影,只剩下兩人,其中一人被元熙砍傷前胸,能站著已是勉強(qiáng)。
“你們并非烏合之眾,但是出手之前也該了解了解情況,對付我們,你們只是送命?!崩ビ鹫Z氣冷淡,眼神冷冽,與平日那個愛說渾話的昆羽截然不同。
“留冥出手從來都是以一敵十。”
胸前受了傷的那人終于開了口,卻在說完這句話之后被身邊的同伴刺穿了喉嚨。
“話太多了?!蹦侨说痪?。
昆羽元熙相對一眼,都沒再出手。
“不要去找他了,他很安全?!闭f完,那抹青灰色便不見了。
那人的輕功竟然比楊似聲的還要快!
“那茶不錯?!蹦侨说穆曇羧缑?,卻聽不清楚傳來的方位。
有如此內(nèi)力,剛剛分明是在藏拙。
元熙與昆羽對視一眼,并沒有追,只怕也追不上。
那人說的他是誰,不言而喻,定然是楊似聲。
而死了的那個人說的以一敵十,卻更令人深思。
難道說,這十個人本是要對付楊似聲的,但楊似聲卻被那個瞬間消失的人搶先一步帶走,于是乎他們便轉(zhuǎn)而攻擊昆羽和元熙?
可若是楊似聲是安全的,又怎么會留下山茶花干泡的茶水。
“那茶不錯?!边@是那青灰衣人說的最后一句話。
“昆羽?!?p> “怎么了?”昆羽本來在檢查地上躺著的尸體,卻無收獲,聽到元熙的聲音轉(zhuǎn)頭看去。
卻看見元熙盯著不知被誰的血染紅的半杯茶水。
“也許是我想錯了。”
“什么意思?”昆羽不懂茶,但看元熙的神情,擺明了這茶里另有乾坤。
“山茶花,又別名藪春,耐冬?!?p> “藪春,耐冬?”
“春冬散人?北澤小郡的春冬散人!”昆羽心里一驚,怎么還牽扯到了北澤小郡。
“北澤小郡?”元熙皺眉。
“是,可昨天楊似聲卻還跟我說遠(yuǎn)塵閣更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崩ビ鹨彩遣唤?。
“我最奇怪的是,他如何確定我便能分析出來這茶的玄機(jī)?”
兩人相對無言,一個謎團(tuán)尚未揭開,另一個謎團(tuán)便接踵而來。
“也許,他比我們所知的更了解我們?!痹蹩粗?,淡淡說道。
“或許,他只是更了解你?!?p> “嗯?”元熙不解,為何昆羽如此確定。
“且不說我甚少以本人露面,況且那天我們上山尋你,起了沖突之時,他對于我的實(shí)力有驚訝之意。若他要查一個人,會連對方的武功內(nèi)力也不探查清楚嗎?”
自然不會。
尋常人不會,楊似聲更不會。
所以楊似聲并不了解昆羽。
“你說會不會,他所了解的是元家?”元熙又提出一個可能
元家人的愛茶之名早不是秘密,只是在元家滅門之時,流傳的所有美名都如煙消散在歷史中了。
“所以,他說的王爺與他家有恩一事,元莫家主也有參與,所以他才會有心探究?!?p> “有可能,或許他的目的與我一樣,就是要查出當(dāng)年滅門的幕后黑手?!?p> 猜測終歸是猜測,再合理的猜測也需要證據(jù)來證實(shí)。
“所以,我們?nèi)ツ??”昆羽將這個選擇權(quán)給元熙。
“北澤小郡?!?p> 既然楊似聲無處去尋,倒不如索性去源頭一探究竟。
青州城外的官道,兩人兩馬往北方疾馳而去。
“話說,我才知道你的實(shí)力。”
有了目標(biāo),元熙的心思也不在沉重,反而有心思與昆羽聊起天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昆羽卻聽出了元熙的言外之意。
“那是,上次京城郊外的黑衣人不過是葉璇起自作聰明試探我的武功。一群烏合之眾,也值得小爺盡全力?”
語氣頗有幾分驕傲,雖然元熙什么都沒說,昆羽也只當(dāng)是夸贊了。
官道旁的一個洞穴內(nèi)。
就是那個楊似聲與神秘人對話的洞穴。
此時的洞穴內(nèi)卻有三個人。
兩人站著,一人躺著。
“謝過落掌門的仗義相助?!?p> “舉手之勞。你既然早想脫離,卻又為何不肯告知真相?!?p> 說話的赫然是消失的青灰衣人和落思!
“家兄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若我們想抽身,自然是說的越少越好?!?p> 落思聞言嘆了一口氣。
“當(dāng)初找初出茅廬的楊似聲出海去尋三妹的蹤跡,權(quán)當(dāng)是大海撈針。卻不想到底是找到了。雖說三妹不愿回來,但是尋人大恩無以為報(bào),我不過幫你把他送過來而已。只是你們?”
“勞掌門費(fèi)心了,我心中有數(shù)?!贝驍嗦渌嫉脑挘Z氣疏離淡漠。
落思見對方早有決定的樣子,也不惱對方打斷自己的話,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欲走。
“我敲暈他之前,他似乎泡了壺茶?!迸R別之前,落思突然想到楊似聲的舉動,想著還是告知對方一聲為好。”
“無妨?!?p> “那便再會吧,保重?!甭渌嫁D(zhuǎn)身離開。
“恭送掌門?!?p> 楊似聲躺在一邊的石床上,呼吸綿長,眉頭卻蹙起。
“兄長,這事你不該摻和。”
這個洞穴已經(jīng)不安全了,否則楊似聲也不會被留冥盯上。
自己也回不去留冥了,也許此時只有一個去處了。
杳杳逸
我來賠罪啦~ 上兩章更的太少了,良心難安,這周有空就更多點(diǎn)~ 從這周開始除了周二固定更文,說不定什么時候會加更! 謝謝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