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室周未開放兩天,星期六、星期天。又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書不允許借離圖書室。星期天就成了我固定去圖書室的時間。
圖書室是教學樓西側(cè)面一幢老式樓房里的一樓,采光不好。窗外是一排如華蓋的大梧桐樹,更增添了圖書室的幽暗,以至白日開著白熾燈也不顯亮堂。圖書室的幽暗并不影響它藏書的豐富,也不影響愛讀書的人。一到星期六星期天圖書室便人滿為患,只是那一排放著外國名著的書架,卻被束之高閣,少有人借閱。就象我最近讀的,耿濟之老先生翻譯的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著的《卡拉馬佐夫兄弟》,因為文字晦澀,篇幅過長(上下冊),讓人讀來并不輕松,學生們并不喜愛。記得我借閱時,圖書管理員閔老師笑侃道:“簡同學,這十年來,你是第一個借閱這本書的同學?!?p> 所以當我在圖書室最里面靠窗的的左邊書架上沒找到《卡拉馬佐夫兄弟》下冊時,我的第一個反應是,閔老師將書放錯書架了。我走到書臺邊問正埋頭整理一堆書籍的閔老師是否將《卡拉馬佐夫兄弟》下冊放錯書架時,閔老師從書堆里抬起頭,一雙凹陷的眼睛從老花鏡后掀起眼瞼臉色不悅道,“簡同學,你不要置疑我工作能力,這么多年我從未放錯書的位置!那本書被別人借了。”說完又低下頭整理著書籍。聞言,我有些詫異,本想問問閔老師是誰借走的,看著忙碌的閔老師,我沒好意思開口。我想大約是一個獵奇者的好奇心吧,這種事在圖書室通常發(fā)生的。
只是我這人讀書有個習慣,喜歡連續(xù)性讀完,讀一半,總是讓我魂牽夢縈。我有些惆然若失地離開。
接下來連續(xù)兩周我沒有借到這本書,這令我有些好奇這個“借書人”來。我暗自思量這是一個怎樣的人,也喜歡讀這晦澀的書。在又一個周未來臨時,我早早地來到圖書室,滿以為自已這次能夠借到《卡拉馬佐夫兄弟》下冊時,我又一次落了空。我失望的同時,也更好奇這個神秘的“借書人”。我環(huán)視著圖書室里的人,發(fā)現(xiàn)每個都像,又每個都不像。我思忖了一下,尋了一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全放置外國名著書架的角落,坐等神秘“借書人”出現(xiàn)。
當一縷夕光照進圖書室時,圖書室關閉的鐘聲敲響,圖書室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一個熟悉的倩影出現(xiàn)在書架前,她墊著腳,高舉著手臂將一本書放在我熟悉的位置。我的心瞬間停頓,只是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地視線里,,,直到閔老師用手指敲著我面前的桌面:“閔同學,圖書室要關門了,你還不走嗎?”我這才失魂落魄的離開。一路上腦子里都是那個揮之不去的背影。
我再一次借到《卡拉馬佐夫兄弟》時,已經(jīng)是一個月后。我捧著這本書,有了不一樣的心境,仿佛是捧著我與她共同擁有的一件珍貴物件。
我細細摩挲著書一會,才打開書,書頁自動分開到一處。書頁里夾著一枚精致書簽。書簽是手工做的,長十厘米,寬兩厘米,長的一端做有小孔,小孔系有藍色絲絡;正面是蔚藍色大海,背面白底,上面有用簪花小楷寫的一首小詞:
點絳唇。問斜陽
秋來天闊,風裁絮云萬千里。黃葉堆積。幾許寂寥意。
簡書翻遍,一點無情緒。問斜陽,芳草碧碧,汀洲可期許?
我反復低吟著這首小詞,驀然間,我發(fā)現(xiàn)詞中競隱藏著深意,我不覺心跳加速,原來。。。原來。。。她也是心儀我的。。。在這一刻,我覺得我擁有了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