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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個文青啊

057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我真不是個文青啊 森外 2263 2021-02-11 11:11:37

  “我,再考慮考慮?!崩顝┏勺詈笳f道。

  夏紅軍微微有些失望,不過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再說下去就是強人所難。

  漢湖地區(qū)農村吃飯是“晚三頓”,中午飯是在下午兩三點開吃,蒜苗炒臘肉、素炒山藥、涼拌魚腥草……喝著自釀的包谷酒,都是農家特色,看來李彥成父母真把家里最好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

  吃飯間,夏紅軍突然想到郭前進那個死去的知青朋友,就埋在桃花源鄉(xiāng),也想去祭奠祭奠,但郭前進并沒說清具體在哪個村。

  于是夏紅軍就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問李彥成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李彥成沒想到那本小黃書背后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對于郭前進的朋友很佩服,但他也沒聽過這事。

  最后還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彥成的老爹說話了:“你說的是那個知青啊,我還記得點,好像就住在我們鄰村山崖村,當時被野豬撞死那天我也去看了,那個慘…….”

  “那他墳在哪?”夏紅軍問道。

  “好像就在對面山上?!蓖高^堂大開的堂屋門,李彥成的老爹用筷子指了指對面的山坡。

  下午五點天氣已經不算太熱,夏紅軍和李彥成動身準備去對面山坡祭奠。

  沒地方買香蠟紙張,夏紅軍干脆就帶了些吃食和一碗包谷酒當成祭品,李彥成臨走前又拿了一把鐵锨。

  “拿那玩意干嘛?”夏紅軍有些奇怪。

  “給墳添些土,再清理些雜草,我們這上墳這樣?!崩顝┏山忉尩馈?p>  夏紅軍背著背簍,李彥成拿著鐵锨兩人就出門向對面山坡走去,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到達對面山腰。在小樹林里,夏紅軍找到了楊剛的墳墓。

  墳墓很小,上面已經雜草叢生,不注意還認不出這是個墳墓。墓前有個簡陋的墓碑,上面寫著“知青楊剛之墓”,墓前有一束枯萎的丁香花,估計是幾個月前郭前進祭奠留下的。

  夏紅軍擺放祭品,李彥成鏟掉墳上的雜草,又鏟土蓋在上面,最后兩人站在墳前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紀念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年輕人。

  一切結束后,夏紅軍和李彥成就坐在墳墓邊一棵枯樹杈上休息起來。

  這時候夕陽西下,整個山巒籠罩在一片暮紅色中,肅穆而安靜。

  “老夏,想想,人其實很脆弱的,指不定那天說走就走。”李彥成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

  很明顯他想到了知青楊剛的事情。

  李彥成的話勾起了夏紅軍的心思,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老李,我給你講個故事?!毕募t軍說道。

  “嗯?”

  “這是我一個親戚朋友給我說的,他說上高二的時候,班上一個很受歡迎的男生心臟病突發(fā)離世,整整一周,大家都處在沉默壓抑的難過狀態(tài)。大家一起去他家慰問,放孔明燈祭奠祝福,寫文章懷念等等,表達著自己的悲痛。

  然而回了一趟家回來,他的桌椅都被換掉,再也沒人提起他,似乎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后來大家上山下鄉(xiāng),工作成家各自奔波,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前段時間幾個老同學聚會,突然有人提起了他,說:他叫什么名字來著?

  大家愣了一下,沉默了很久后,也沒有人想起來。

  清楚地記得,他當年坐在左上角,經常一起打球閑聊。但是現在怎么想,都想不起他長什么樣?!?p>  難怪阿根廷詩人博爾赫斯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夏紅軍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夏紅軍沒有告訴李彥成,這個親戚朋友就是他自己,那個死去就是他的同學。那是發(fā)生在他來到這個年代之前的事,某些細節(jié)稍微改動。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兩千多年前的莊子就看透了這一切…..“

  “所以,老李。趁我們還年輕,趁我們還都在,趁我們還沒被喜歡的人忘記,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愛自己所愛的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許以后真的沒機會了,就如躺在墳墓里這個人?!?p>  夏紅軍說完,站了起來。

  李彥成依舊保持沉默。

  “夏紅軍、李彥成,你們在這里干啥?”身后突然傳來女聲,夏紅軍轉過頭,一個廋廋的姑娘正彎著腰看著他們,背上背著一個超大的背簍,里面裝滿了玉米棒。

  是陳招娣

  此時的陳招娣頭發(fā)凌亂,臉上都是汗?jié)n,猶如一只小花貓。

  哎…..

  怎么又變黑變瘦了?

  前幾個月是白養(yǎng)了。

  “我跟著省里的作家來你們這里采風,順利來看看老李?!毕募t軍解釋了一句,走上前去抓住背簍的肩帶:“我?guī)湍恪!?p>  他不由分說從陳招娣北上取下背簍,放在地上,雙肩套上肩帶,一使勁背了起來。

  “唉喲…..”

  夏紅軍向前踉蹌了了幾步,差點摔倒。

  我天,怎么這么沉?!

  “還是我來吧,你們城里人沒干過重活,吃不了這個苦?!崩顝┏沙靶χ?,一把抓過背簍很輕松的放在自己的背上,三人向山下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夏紅軍向陳招娣詳細說了自己來桃花源鄉(xiāng)的事情,以及祭奠那個叫楊剛的年輕人。

  陳招娣認真的聽著,默默的走著。

  夏紅軍本來想問她暑假里干些啥,想想還是算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到了村口,陳招娣說自己背包谷回家,李彥成就把背簍交給了她。

  “我過會和李彥成到你家來,給你帶了點東西。”夏紅軍說道。

  “嗯……”陳招娣點點頭。

  夏紅軍回到李彥成家,洗了一把臉,歇息了一會,提著自己的旅行包跟著李彥成向東邊走去。

  陳招娣家住在村村東頭,房子竟然是土坯房茅草屋頂,比李彥成家差了好多。

  陳招娣已經洗干凈臉,又換上一件干凈的襯衣,看到他們倆來,趕緊招呼。

  現在夕陽已經落山,天色已晚,陳招娣家沒有通電,堂屋里點起了煤油燈,風一吹過忽明忽暗。

  夏紅軍沒有進去,就和李彥成坐在院子里。不一會兒,陳招娣的父母扛著鋤頭,背著背簍回來了,后面還跟著兩個女孩,正是她的兩個妹妹,好奇的看著夏紅軍。

  夏紅軍笑著把旅行包里的零食拿了出來,兩個女孩開始有點不敢拿,后來看到姐姐示意,立刻抓起零食吃起來。

  最小的那個看樣子才七八歲,頭發(fā)枯黃,光著腳丫,拿起一包方便面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夏紅軍告訴她這叫方便面,既可以生吃也可以泡開水吃,幫她撕開塑料包裝,女孩就吭哧吭哧啃起來。

  “三姐,真好吃,你也吃。”女孩腮幫鼓鼓的,說話含混不清,掰掉一小塊給陳招娣。

  陳招娣搖搖頭。

  夏紅軍看到這情景突然感到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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