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本王不想這么賺錢
江月白對于娛樂圈的全部理解,來自陸鳴的科普。
而陸鳴給他說的,基本上是聞狄的日常,唱歌跳舞拍照什么的。
后來袁明杰給他的合同是全經(jīng)濟約,如果有電視劇電影或者綜藝來找,他也是可以上的。
狐王一聽覺得這活我熟啊,以前也這么干過,那來吧,趕緊賺夠錢回山上養(yǎng)老。
但是陸鳴安利的時候,忘了把自己舌戰(zhàn)群黑的經(jīng)歷加進去。
幾千年了,狐王就沒被人這么罵過,人數(shù)之多,范圍之廣,用詞之惡毒,簡直嘆為觀止。
當然,這些人不會知道的是,按照他們對江月白辱罵的輕重程度,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到一個月里,他們都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了。
在公關(guān)團隊講完了三四個方案之后,江月白終于忍不住了。
“不是,我不懂你們說的這些東西,但是……為啥呢?”
狐王剛剛不明白,為什么只是唱了內(nèi)容相似的東西,都穿了國風的衣服,就會有大批對方的粉絲沖過來喊打喊殺。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甚至只是爭辯都不可以。
以及為什么自己要扮演成某種樣子,為什么要讓粉絲們也統(tǒng)一口徑。
“要賺錢啊?!痹鹘苄乃岬貒@了一口氣,“不這樣,去哪賺錢呢?”
“賺錢,就只有這一種方式嗎?”
狐王抱著膝蓋,人類的世界,還是這么難懂。
顧盼看著狐王的神色,突然有些難受。
他的人間身份,是三十年前開始工作的。
這三十年,他畫的妝面越來越少,風格越來越統(tǒng)一,甚至到最后不光風格,畫出來的臉,也越來越相似。
不光畫出來之后,甚至上妝之前,他們都長得越來越一致了。
“我倒是覺得,這小孩說的沒錯?!?p> 顧盼的資歷其實最老,說話也有些分量,他這邊一開口,其他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品牌方,經(jīng)濟團隊,藝人,粉絲,大家現(xiàn)在每天念叨著數(shù)據(jù),恨不能自己變成統(tǒng)計圖表,不累嗎?”
“但是,市場就是這樣……”
袁明杰也知道這個唯數(shù)據(jù)論的環(huán)境,越來越畸形了,但是他又能怎么辦呢?
“聞狄身上的品牌合作,還剩幾個?”顧盼問道。
“沒、沒有了?!?p> 不提還好,一提到聞狄,袁明杰頭更疼了。
聞狄的辟謠毫無水花不說,所有的品牌方都提出了解約,甚至要求支付違約金。
霽月傳媒那邊非但不管,還把所有的壓力都轉(zhuǎn)嫁給了悅舞,甚至要求平臺方下架聞狄的辟謠聲明。
聞狄不肯轉(zhuǎn)簽到霽月,對方干脆想趁著這最后的半年,徹底封殺聞狄。
“成也數(shù)據(jù),敗也數(shù)據(jù),算上簽約那天,小江一共簽到這四天,你們就準備把他變成第二個聞狄了嗎?”
顧盼靠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根眉筆,轉(zhuǎn)動著。
袁明杰沒說話,因為他確實是這么打算的。
“流水線上可以做出一萬個一模一樣的商品,這陣可能賣得好,不代表能一直賣的好。牌子就不一樣了?!?p> 顧盼舉起手里的眉筆,在手上輕輕擦拭了兩下。
“你看,我知道這個牌子的眉筆做的很好,買眉筆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他家,不管他們是賣的舊款還是新款,我都會去買,不是嗎?”
狐王偷偷給顧盼豎了大拇指,顧盼云淡風輕轉(zhuǎn)過頭,但是內(nèi)心暗自竊喜。
——真是少有的能達成共識的時刻。
“你怎么知道,小江可以做成那個品牌?”
袁明杰低頭沉默了一會,終于問道,他也是帶過老牌藝人的。
靠技術(shù)吃飯,拿作品說話,往那一站觀眾就知道這是品質(zhì)保證。
但是這樣的藝人,現(xiàn)在的生存空間實在太小了,甚至也有老牌藝人們開始放下身段去選秀了。
“我說了,他才簽約三天,不賺也虧不了多少?!?p> 袁明杰似乎有些被說動了,該做的公關(guān)還是要做,只是方向似乎要改。
他一時沒有頭緒,只好點開熱搜,繼續(xù)觀察輿情。
不點不要緊,這一點開,他血壓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不是你什么時候……”
袁明杰回頭,發(fā)現(xiàn)桌上江月白的手機已經(jīng)不見了。
本來這會吃瓜群眾正快樂吃瓜,江月白后面發(fā)的兩條微博,很快就成了熱門。
“江月白反黑站”的截圖還在,司空烈粉絲對他的攻擊也還沒停。
而這會討論的重點,終于來到了,“什么是正常的討論”。
會進行廝殺的明星粉絲,其實加起來一共就那些人,把機器人和小號都去掉,本來是沒有多少的。
平時的各種撕X,很少大范圍出圈,幾乎就是這些人的內(nèi)部戰(zhàn)爭。
江月白一個半素人,以一種十分強硬的方式,把瓜送到了路人面前,也撕開了粉圈那道無形的屏障。
圍觀群眾們有的苦飯圈已久,有的則是越來越受不了當下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敢說的網(wǎng)絡(luò)風氣。
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有圈子的地方就會撕X。
但是真的要這樣嗎?
這樣的輿論導向,倒是袁明杰沒有想到的,不過也給他提供了新的思路。
本來這種時候當事雙方最好一塊做公關(guān),但是很不幸的是,現(xiàn)在司空烈的經(jīng)紀人,是鄧添恩。
她帶著幾乎是最好的資源跳槽,想來這會是不會希望老東家多好的。
就這會江月白這邊還在開會,霽月傳媒的官方賬號已經(jīng)發(fā)了聲明。
這份聲明表示,司空烈始終規(guī)勸粉絲理智,但是有人打著他粉絲的旗號,無端生事。
司空烈的平臺則是發(fā)了幾個委屈的表情,跟著一句“咱們不亂說話就好?!?p> 于是,他的平臺里就充滿了心疼他的聲音,罵江月白的,卻一刻也沒停。
這邊袁明杰也被氣得不行,跟江月白商量了一下,順著理性討論的方向發(fā)了聲明,然后回去繼續(xù)做策劃了。
“那個,你再要發(fā)什么,跟我們先商量一下。”
臨走之前,袁明杰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江月白再讓他加班。
狐王乖巧點頭。
“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轉(zhuǎn)!發(fā)!了!”
袁明杰最頭疼的其實還是那條轉(zhuǎn)發(fā),對方一個聲明把自己撇清了關(guān)系,江月白這邊的轉(zhuǎn)發(fā)倒是明晃晃,上趕著當靶子。
事實上現(xiàn)在司空烈粉絲的攻訐重點,也全在那條“就這?”上面。
“罵你的沒見幾個,你倒是好,直接轉(zhuǎn)發(fā)陰陽怪氣?!?p> “京劇你發(fā)明的?你自己胡亂說話倒是不怕雷劈了?!?p> 顧盼臨走之前,悄悄在江月白耳邊嘀咕了一句,狐王本來頹喪的神情,瞬間明朗了起來。
“要罵人,記得開小號?!?p> 江月白點點頭,按照陸鳴教他的辦法,點開了搜索軟件,輸入“怎么開小號罵人”開始了新的一輪學習。
袁明杰那邊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怎么把狐王的形象扭轉(zhuǎn)回來,顧盼敲了敲手機,就幫他找到了幾條雪中送炭的平臺消息。
“寶琴V:《琵琶行》劇組讓我做顧問,如果在一個微信群里就能算我的弟子的話,那不光那個司空烈算,我們樓下賣菜的王大爺也算?!?p> 這一條發(fā)出去之后,還是同樣的賬號,又連著發(fā)了兩條。
“我看了一下,那個姓司空的,唱的那玩意,除了伴奏里偶爾出聲的京胡,確實跟京劇沒什么關(guān)系。”
這條倒是沒點名,只是提了姓,下面一條干脆直接圈了本人。
“@江月白得虧這段不收錢,剛夠出師,下次再沒長進記得回來挨板子?!?p> 如果是其他人或者其他事,可能狐王的委屈還真得自己咬碎牙吞了。
但是特別不巧的是,司空烈提到的那個老師,寶琴大師,她是只千年的琵琶精。
江月白琵琶和樂曲的啟蒙,都是她。
從樂曲大師到戲劇大師,寶琴每百年就轉(zhuǎn)換一次身份,倒是從來沒離開人間。
而在京劇的形成過程中,也是寶琴始終在發(fā)揮著作用,變相把最古老的表演形式,一點點傳承了下來。
陸鳴給江月白做的身份背景里,特意加上了戲曲的一段,狐王還特意問過他,這是個什么東西。
“琴仙人現(xiàn)在管他叫京劇,那你唱的這個應(yīng)該也是?!标戻Q是這樣回答的。
所以實際上,狐王在發(fā)那條轉(zhuǎn)發(fā)的時候,是十分真心實意地想知道,這到底算不算京劇的。
因為他也不知道寶琴最初教他的,和后來演變的,到底有多少出入。
江月白本來剛弄明白怎么開小號,正要化身噴子開始戰(zhàn)斗的時候,接到了顧盼的電話。
“還在氣頭上呢?得虧琴仙人這會沒睡,她老人家都發(fā)話了,你就安心睡吧,別再作妖了,到時候記得去給她問安就好。”
“嗯?師傅還沒飛升?”
狐王聽到寶琴的消息,也很是以外。
琴仙人的年紀,對外從來不超過一百歲,如果不是為了在人間行走,她可能不會承認自己超過十八。
但是據(jù)傳言,她甚至跟曾經(jīng)的妲己都有瓜葛。
“現(xiàn)在這個天道,怕是難了。”顧盼唏噓道,“哎呀呀,所以啦你好好珍惜我,都不曉得那天我就給你畫不動了。”
“禍害遺臭萬年我跟你說?!?p> 掛了電話,江月白突然有些發(fā)慌。
顧盼的出現(xiàn),好像在不斷提醒他潯陽城的過往。
他記得琴仙人,記得顧盼,潯陽城里的其他人事要回憶也很清楚。
唯獨不記得,是誰把他傷成那樣。
療傷千年,固然有靈力越來越稀缺的原因,當初的傷也必然不輕。
但是狐王化形后就未逢敵手,是誰能做到如此地步?
更何況,這樣程度的戰(zhàn)斗,穆懷山和陸鳴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yōu)槭裁礇]來幫忙?
疑問接著疑問,謎團接著謎團。
當然,和顧盼的相遇也很奇怪,世界這么大,怎么剛好他簽到這,就能碰到老熟妖?
懷疑的種子一旦開始萌生,江月白突然覺得誰都不能相信,但是又好像每個妖和人都沒有惡意。
狐王皺著眉頭撥通了穆懷山的電話,對方卻并沒有接。
江月白有些發(fā)冷,他趕緊放出神念,溝通了在盛京動物園的那只白狐。
為了填補他原型出鏡在動物園的直播里這個bug,陸鳴補全了南非動物園捐贈白狐的手續(xù)。
現(xiàn)在放在動物園里的白狐假身,其實一定程度上相當于狐王的神像。
他可以利用神降,分出神念來操縱假身行動。
但這個時候,他需要把本體送回封禪臺,神念回歸之后再帶回來。
這道特殊的規(guī)則,是封神臺對大妖們的保護,否則沒幾個大妖能放心神降的,大妖的原身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江月白來到狐貍假身當中,輕松打開狐貍館的后門,順著穆懷山的氣味,就追了過去。
這會穆懷山居然還在財務(wù)室里,這是狐王沒有想到的。
在門口簡單觀察了一下情況,發(fā)現(xiàn)這會的財務(wù)室相當熱鬧。
不光穆懷山,程璇和云和都在,陸鳴也在這。
這會兩人兩妖,一人抱著一臺電腦,神情激憤,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有人在,江月白不好直接進去,便傳念讓穆懷山和陸鳴出來。
接到江月白的傳念,兩妖有些莫名。
“我那個,出去上個廁所。”
穆懷山放下手里的鍵盤,說了一聲就往外走。
“我陪你?!标戻Q說完就跟了上去。
“大老爺們的,上個廁所還得人陪啊?!?p> 程璇抱著鍵盤,頭也不抬,但還是打趣了一句。
“那咋就不能讓人陪了呢,我也去我也去?!?p> 云和見他們往外走,有些奇怪,起身跟了過來。
江月白看到云和,趕緊閃身躲到了角落里。
沒辦法,兩妖只好硬著頭皮到了廁所,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了屋里。
云和低著頭走在最后,裝作沒看到走廊角落里,在月光下微微發(fā)光的,白色的,狐貍尾巴,
“我,抽煙?!?p> 陸鳴坐下沒一會,又起身走了出去。
“一塊,一塊?!?p> 穆懷山也跟著起身,這回云和倒是沒跟上去,只是瞧著鍵盤的手,稍微頓了頓,然后敲擊的聲音更大了。
“讓你們干點活這么多事呢,誒我天?!?p> 程璇吐槽歸吐槽,手卻一直沒停下。
“你們這么晚了,在這干什么呢?”
江月白趴在暖氣上,等得都快睡著了。
“幫你反黑。”陸鳴回道。
“可不是咋的,誒我天,可氣死我了,那個叫司空烈的,是個什么玩應(yīng)?!?p> 虎王義憤填膺,他早就想發(fā)聲了,但是被程璇云和死死按住,制止了他把“動物園穆叔”這個賬號公器私用的行為。
直到琴仙人發(fā)博,輿論翻轉(zhuǎn),穆懷山才允許發(fā)了一條“隱晦點”的微博。
“動物園穆叔V:黃歷說今天犯小人,轉(zhuǎn)發(fā)這只辟邪猛虎,防小人?!緢D片】【圖片】”
兩張配圖,第一張是日歷的照片,上面寫著犯小人。
第二張是一只咆哮的穆懷山的原形,嘴里咬碎了一個玩偶。
如果點開編輯記錄,還能看見里面在防小人后面被刪掉的一句,“咬死碰到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