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囚牛商行
弘治年十二月初五，王越死訊傳至京師，弘治帝悲痛不已，輟朝一日。
經(jīng)過朝臣商議，追贈王越太傅，謚號“襄敏”，并諭令以九壇告祭，蔭補王越之孫王烜為國子生。王越一生起起伏伏，終于蓋棺定論他的功績，也算得逞所愿。
與王越隆重的喪事相反，汪直的后事從簡。同日有十八具棺材抬出宣武門，讓人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汪直真正的下葬之地。
初六早朝，弘治帝下詔書自省。“上天示戒災異頻，朕心驚懼、寢食靡寧。慮有愆違上干和氣，修省數(shù)日，莫究所由，茲特齋心竭誠遣官祭告天地、太廟、社稷山川。爾文武群臣有官守言責皆與朕，共天職者，宜各省躬思……”
弘治帝認錯，就要付出代價。
召回各地鎮(zhèn)守太監(jiān)，取消多地的進貢、削減宮中開銷需要的鹽引數(shù)目。并且承認李廣收受賄賂，把四位不應授予侍奉官的人關(guān)入錦衣衛(wèi)大獄。但沒有同意撤銷李廣提拔的所有傳奉官。
四位原傳奉官入獄，壽寧侯府的門檻被各路人馬踏破。侯府門口車水馬龍，引來送往皆無白丁。
隔日，被都察院以賄賂李廣猛烈彈劾的禮部尚書屠滽上書致仕，弘治帝不準，極力挽留。當晚，壽寧侯府燈火通明，只見一箱箱東西往府里搬運。
朱厚照聽得齜牙咧嘴。姜還是老的辣！
“我不要聽這些！”朱厚照絕不承認他心里泛酸水。他撅起嘴抱怨：“高伴伴高升，沒空替我做事了？”
高鳳忙不迭搖頭，就差跪下磕頭表忠心?！靶斈牡脑?，奴婢能進司禮監(jiān)，還不是因為小爺?！?p> 司禮監(jiān)那群老狐貍，在朱厚照用麻沸散迷暈楊鵬、韋泰等人力挺御馬監(jiān)后，把高鳳弄進了司禮監(jiān)。
司禮監(jiān)可是個好地方！
他們幫忙處理內(nèi)閣遞上的奏折，朝堂有什么風吹草動繞不過他們。有些不在早朝上當眾討論的事，司禮監(jiān)也會知道。有時候，不到處宣揚的事才是大事。
“小爺，英國公上奏，因恢復祖訓，親王嫡長子、嫡次子、庶子、親王所生女及郡王嫡長子、長孫應該每年一次遣官赴各王府造冊，不許推遲?！备啉P把謄抄的奏折遞給了朱厚照查看。
太祖時，宗人府宗令由宗室中人出任。太宗時期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改由勛貴出任。英國公身為勛貴之首、宗人府宗令，的確是上書的最好人選。但皇帝爹為什么看重宗人府玉牒名冊？
想不通就不想了，皇帝爹一定不會無的放矢。
朱厚照奇怪地問：“‘皇家奶茶’生意興榮，就沒言官彈劾？”這不像言官們的作風。
“小爺，許多官員夫人、小姐光顧奶茶鋪子，其中沒少了六科、都察院家的官員內(nèi)眷。”高鳳笑道。
“言官的品級普遍不高啊！”言官官職不高，俸祿少得可憐。但言官升職要比其他衙門快。吸引很多官員爭當言官。
“瑞安侯夫人會組織集會，專門給言官的內(nèi)眷送奶茶鋪子的優(yōu)惠券?！?p> 朱厚照把兩個月亮世界的VIP、優(yōu)惠券類似概念說給瑞安侯聽。沒想到瑞安侯不用它來鞏固客戶群體，而是拿來“賄賂”。真有大明特色！
“組建囚牛商行的事，你和寧瑾弄得如何了？”朱厚照坐鎮(zhèn)端本宮，把安排好的事情交給手下辦。
囚牛商行是他絞盡腦汁、翻閱典籍，從數(shù)十個備選名中選中的名字。龍生九子，囚牛乃長子。稍微動動腦筋，就知道囚牛商行背后的靠山是他。還有一個他說不出口的原因。在兩個月亮的世界，兩家和生活息息相關(guān)的龐大集團以動物命名。取個動物名，一定能有好兆頭！
“白糖是稀罕物。囚牛商行獨家販賣白糖，已經(jīng)在京師引起了一定的影響。奴婢和寧公公商量著，暫且停止擴張到其他地方，瞧瞧京里的反應。如果反應不強烈，將在南京和十三布政司設(shè)立分行?！?p> 高鳳一邊匯報一邊觀察小爺?shù)姆磻?。擔心性子急的小爺反對他們穩(wěn)扎穩(wěn)打的計劃。若被言官們知道太子經(jīng)商，還不得把奉天門拆了。囚牛商行的名字取得太直白，好像深怕別人不知道是小爺?shù)漠a(chǎn)業(yè)?？上蛯庤磳o用。小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慮，執(zhí)意要取囚牛的名字。
朱厚照沒有反對高鳳和寧瑾的做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自認為很有領(lǐng)導者風范。
“高伴伴和寧公公不方便出現(xiàn)，還是要找適合的人打理囚牛商行。”朱厚照詢問，“高伴伴有什么好的人選嗎？”
宮里頭想調(diào)入端本宮的人很多。朱厚照看上的沒幾個。主要是他不放心東廠的能力，誰知道想要調(diào)來的人背后有沒有藏著其他心思。他可不想端本宮被一把火燒了。
高鳳想了想說：“內(nèi)宮監(jiān)要處理一批原來李廣手下的人。李廣得到皇爺?shù)膶櫺?，也是辦過不少漂亮的差事。他手下的人中有幾個能力還不錯?！?p> “那就找過來先瞧瞧?！敝旌裾障耄泻笈_的人肯定已經(jīng)調(diào)走。會被處理的，不是李廣的心腹就是沒后臺的，用著會放心些。
朱厚照心血來潮問了句：“現(xiàn)在內(nèi)宮監(jiān)的太監(jiān)是誰？”內(nèi)宮監(jiān)油水豐厚，能當上內(nèi)宮監(jiān)太監(jiān)的人不簡單。宮里任何一個人都不可小覷。
“李興，李廣原來的干兒子?！备啉P笑得意味不明，“估計他做不了多久。小爺無須費神調(diào)查他?！?p> 朱厚照干笑幾聲。高鳳透露出來的內(nèi)幕有點多啊。
身處權(quán)利的漩渦，處處都是宮斗現(xiàn)場直播。如果他還能回到兩個月亮的世界，寫本《我當皇太子那幾年》一定能火。
朱厚照突然瞇了瞇眼。汪直一死，宦官的勢力暫時被打壓，官員們?nèi)绷斯餐瑢ν獾臄橙?，會不會?nèi)斗起來呢？或許又有好戲看了。
這時，黃獻在門口稟報，“啟稟小爺，壽寧侯來了?！?p> 朱厚照眼睛一亮，大舅提前給他送紅包！壽寧侯府的金銀都快堆成山了吧？
“大舅稀客，快快請！”朱厚照堆著笑臉，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火一般熱情。
壽寧侯不客氣地坐在了端本殿的右手主位，一坐下便問，“囚牛商行是太子殿下使人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