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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于林下

第二章 前身,睡夢中的宿世

夕于林下 在云鴻雁 3221 2024-03-09 00:00:00

  冬天到了,我的.......(不知道怎么稱呼,暫時稱“她”吧)她,在屋里面擺了個小火爐,借著村里的錢買了木炭和一些食物,一整個冬天,我們幾乎就是在屋子里待著。她會做些針線活,有時候無所事事的盯著爐火看,我躺在床上繼續(xù)當(dāng)我的廢人,吃喝拉撒有需求就喊她。剛開始還不習(xí)慣,后來一想,趕緊好起來,趕緊報恩,這個時候我愧疚什么?

  村里的人對我們,主要是對我吧,好的沒邊了。一個冬天又是送吃的和補品,又是送被褥和木炭,陪我們說話,了解和關(guān)心我的身體,然后留下點錢??恐@個,我和她的生活過得很好。年前的殺豬飯,有人送來一些豬肉,她燉了肉湯,我們兩個人吃了幾天才吃完。過年的時候,很多人都來我家過年,一位伯伯幫我們換了一套新桌椅,她們一起包了餃子,我們一起吃了年夜飯(應(yīng)該是她們一起吃了,然后她喂著我吃了些)。我也好的很快,草藥和針灸已經(jīng)不用了,過罷年就轉(zhuǎn)入靜養(yǎng)。

  在之前,我的生活就是白天陪她說說話,勉強坐起來看著她做活,不再整天整天的昏睡。晚上,我們睡在一起。雖然她才十七歲,但我也剛滿十八歲,說不上誰占誰便宜。況且就算我想占,我的身體也得支持才行。但情況是,我睡在里面的位置,自從她發(fā)現(xiàn)我身子很熱之后,一整個冬天幾乎粘著我睡的,半夜我被擠在墻邊,想翻身都害怕壓到她,推又沒力氣推開,只能將就著躺著。

  精神狀態(tài)好起來后,我開始做夢,每天晚上都會零散的夢到一些事情。起初,我以為只是普通的夢境,直到我在夢里看到了一些連貫性的線索,我注意到很多夢境,都和她跟我聊起的過往重合。慢慢的我意識到夢的不簡單,我結(jié)合她的說辭,將夢境重新編排,組成了一個人生故事,也就是我的前身(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故事:

  我叫楊鴻雁(跟我現(xiàn)世名同音,我本叫楊虹彥),我的父親是受民愛戴的開國大元帥——楊柱軍,母親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申巧霞。早年間,父親跟隨先皇打天下,立下赫赫戰(zhàn)功,建國后,奉為天下第一護國大元帥。敕造國帥府,家里盛極一時。我的外祖父是朝廷命官,母親和父親也是在外祖父的撮合下走到了一起。據(jù)說,算命的說母親是天降的鳳凰,會給夫君帶來天大的富貴。當(dāng)時先皇也看上了母親,但礙于我父親在朝廷和軍中都有極高的威望,最后也不敢如何。

  由于某些不知名的因素(我猜功高震主,這皇帝一定是對我父母動了殺心),父母親逃亡到這里,在這里隱居幾年。一日母親對父親說,近日看我父親身上有奇特的云氣,昨夜又夢到一仙人,頭戴皇冠,駕著麒麟,足下踏著祥云從天上而來,拿出一粒仙丹說要賜我們一個孩子,之前的幾個孩子都是上天對你戰(zhàn)時殺戒的懲罰,這個孩子也算是給我們的補償。父親點頭言道,他近日也常常夢到自己化身金龍,命相大吉。隨后父母交合,不久就懷上了我。

  而由于我的幾個兄長都夭折了,所以再次懷上我時,父母親幾乎小心謹(jǐn)慎到吃什么,喝什么都有嚴(yán)格的要求。但我出生前的幾年,天降大旱,百姓民不聊生。但由于百姓的愛戴,所以父母親還是弄到了很多奇珍妙寶。就這樣我在娘胎里,仍舊受到了各種靈草仙藥的滋補。不得不佩服,我這個爹的人脈。之后,一日母親在溪邊洗衣服,一個云游道人看著我母親,鄭重地施禮,指著我母親腹中的胎兒說:“此子命相大貴.......”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母親高興不高興我不知道,父親很高興,給了云游道人一串銅錢,一些干糧。云游道人也還以一個錦囊,一塊玉佩......

  而我出生那一天,夜晚的天邊突然出現(xiàn)火紅火紅的霞光,整個屋子都是紅光閃閃的,村子里的人看了以為失了火,紛紛趕來救火,卻被村長告知是我母親要生育,大家都感到奇特。屋子里紅光突然被金光遮蓋,伴隨著我的一聲啼哭,朗朗夜空晴天霹靂,電閃雷鳴黑夜剎如白晝,天空久違的下起了大雨。屋子里,一股奇香彌漫,整夜未散去。而那道金光伴隨我左右,滿月才散去。

  滿月后父母就不知所蹤。只記得那夜村子里有人追趕,父親拼命抵擋不敵被抓走,而我被母親匆忙托付在村長的家里,之后逃出去吸引官兵,同樣下落不明。于是,我就在村子里吃著百家飯,穿著百家衣長大。也奇怪的是,我出生后,這個地方開始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業(yè)興旺,我所身處的地方,甚至繁華過天子腳下的京城。

  而我也有與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我的眼睛是漆黑色的。而在我體溫升高時,我的脊背,前胸和兩臂會出現(xiàn)黑色的印記,看起來就像龍的鱗片一樣。村里很多長輩都告訴我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所以我很少在外面脫衣服。村里的孩子都很怕我,或者說敬重我,似乎因為我常??雌饋砗車?yán)肅,像個大人一樣威嚴(yán),所以不敢靠近我,于是我就成了孩子王,慢慢的熟悉之后,也結(jié)下了很多朋友。時常領(lǐng)著我們村的孩子和其他幾個村子的兒童一起玩耍,打鬧,上學(xué)堂讀書,下地干農(nóng)活。

  論起體格,我是同齡人中最強健的,打架也從不落入下風(fēng)。論學(xué)業(yè),我亦是最好學(xué)的,熟讀圣人書籍,又遍覽群書,通古博今的學(xué)識,足以和鎮(zhèn)上的教書先生談天論地。手下拜入弟兄有八人,算上我,按位從大到小一次排序:老大,楊鴻雁,十八歲;老二,殷棠紅,十八歲;老三,李犀兕,十七歲;老四,贏(阿)四,十七歲;老五,岳鼓伐,十七歲;六弟,徐蜂,十六歲;七弟,趙騰舞,十六歲;八弟,胡添翼,十六歲。未排名次,謝魚飛,十八歲。

  魚飛是從外鄉(xiāng)來的,按年歲甚至比我要大,但那時我們兄弟八人已經(jīng)結(jié)拜多年,所以按資歷將他排在末尾,我不答應(yīng),拜為兄長,大多人不服氣。所以我準(zhǔn)許他不必稱呼上三位者為兄長。因此,魚飛對我們的稱呼就成了“老”加序號,對“七”“八”以弟稱之。

  十六歲這年,我和他們出去玩,在返鄉(xiāng)的路上看到了一位少女被一位婦人束縛著手,拖拽著走著。我讓身邊的幾個朋友攔下,詢問清楚后,才知道婦人是女孩兒的姑母。女孩兒天生異瞳(左眼為和我一樣的漆黑色,右眼為金色,而普遍的眼睛都是棕色的)被視為不詳,一出生克死了母親,父親也不久去世,婦人將她拉扯大,現(xiàn)在姑母的兒子,就是她的表兄要娶妻,把她賣給青樓,一是騰出空房作新房,二是賺錢當(dāng)彩禮。

  我看著女孩兒嬌嫩的臉蛋,哭的梨花帶雨,眼神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疼。我攔著她問道:“賣多少?”“不多不少,二百兩?!迸撕鼙梢牡目粗?。我知道,自己親侄女都賣的人,已經(jīng)沒什么人性,道理也沒什么好講的。正好家中還有些父親留下來的銀兩,但具體多少,我不曉得。我對著身邊的弟兄說道:“看住她,我去拿錢?!比缓?,我伸手指著她的鼻子,“等著點!”又看到了異瞳女孩兒略帶希望的眼神,我輕言道,“等我?!?p>  我回到家翻出銀子,拿給村長。村長聽說我的意圖后有些驚訝,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告訴我這些銀子只有五十幾兩,差的還多。同時其他孩子也都跑了回來,告訴我女孩兒表兄趕來,將他們打了回來,現(xiàn)在母子倆拽著女孩兒又往前去了,二哥三哥跟著一起去了。我忍不住大罵了他們一通,村長見我發(fā)作急忙勸解道:“雁兒莫急,”隨后抬頭說,“家去,把你們家人鄰居都喊來,叫他們拿上錢。”孩子們一哄而散,不過一個時辰,村長家里來了一大堆人。

  村長說出我的事情后,村里人紛紛拿出錢,毫不吝嗇。之前我就說過,我所在的地方繁華非凡,但小村子始終拿不出多少來,東拼西湊僅二十兩不足。魚飛當(dāng)時已經(jīng)來到村子里,他是最晚到的,手里拿著沉甸甸的錢袋。村長看出里面有百五十兩,銀兩夠了,記好賬后,將袋子交給我。一位養(yǎng)馬的老者,牽來一匹馬,讓我騎著去追趕。我雙手捧著三個沉甸甸的袋子,看著在場的大家,忍不住下跪向他們恭敬的磕了三個頭。隨后,跨上馬屁朝她們離去的方向趕去?;貞浿?,我只有兩次給這么多人下跪,一次是五歲記事那年,村長要求我下跪拜謝村子人對我的照顧,一次是現(xiàn)在,為了救那個女孩兒的人生。

  我遠(yuǎn)去后,村長看著大家不肯散去,魚飛心領(lǐng)神會,接過賬紙,默默地將賬紙在燭火上燒掉。大家紛紛點頭,這才心滿意足的散去。要知道,當(dāng)時如果正常娶妻是用不著這么多錢的,更何況我要救的還是個陌生的被人視作不祥的小姑娘。

  我追上了她們,就在青樓的門前。李犀兕力大無窮,一只手就摁住了女孩和上前拎女孩的表兄。殷棠紅則與姑母口頭爭執(zhí)著。青樓的老鴇子已經(jīng)拿出錢,她們即將成交的那一刻。我追了上來,翻身下馬,憋著的怒氣一腳踢開了那個五大三粗講著價錢的表兄,將我家中的錢袋子順手扔在她姑母的身上,然后嘩嘩啦啦地落在地上,里面散碎銀兩撒了一地。她姑母正準(zhǔn)備開口罵人,我指著她姑母的鼻子氣勢逼人的說道:“我說過,等著我!你這個畜生!”隨后瞥了一眼老鴇子,老鴇子在一旁有些僥幸的笑著看戲,我沒想多理會她。樓上圍著一圈小姐,笑鶯鶯的看著街上的熱鬧。

  我抓起少女的手,幫她解開了繩子,看著潔白的手腕被勒一道道血印通紅,心疼的同時,我回頭看到她的姑母正罵罵咧咧的彎腰撿銀子,以及沖過來作死的表兄。我轉(zhuǎn)身清冷的看著他,他似乎有些發(fā)怵,但還是往前沖著。我挺身上前,一腳踹在他的胸口,瞬間倒地的他,苦叫連連。我想著也算是報我弟兄們的仇。

  她姑母見兒子挨了打,叫罵著上前扶她兒子,但是看著我身高體壯,身邊二三左右加持,不敢上前還手。我本想上前補兩腳,嚇得她姑媽不敢再言語,卻被身后的她緊緊的拉住我的手,我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她祈求的眼神后,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而李犀兕叫住了拾起銀子的姑母,跟我說道:“大哥,咱給多了,不能便宜他們!”我扭臉看向殷棠紅,老二湊上前回說:“青樓出價才二十兩?!蔽铱粗厣系奈迨畠桑瑓柭曊f道:“那三十兩,就當(dāng)買斷他們的關(guān)系,以后不許再見。”少女抓緊我的手,我看向她時她正惶恐的躲在我身后,看著罵罵咧咧的姑母和倒在地上呻吟的表兄,眼里流過憐憫,但和我對視時沒有一絲異議。

  我點頭,拉著她走到馬的旁邊,老馬通了靈性,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陌攵紫?。等我抱起她,將她扶到馬背上,坐好,馬慢慢的站起,我看著身后敢怒不敢言的幾人,又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群,縱身跨馬。而李犀兕似乎不甘心,又說道:“那也太多了。”那老女人明顯惱怒了,指著李犀兕罵道:“你這娃子,多少于你何干?”

  我本想饒她的,但為了兄弟,怎么也出頭。高聲說道:“那你就去拿!拿回多少都算你的!”說完,老二牽著馬,和我威風(fēng)凜凜的從人群中走出去。

  離開鎮(zhèn)子,到村口不久,老三也跑著跟了上來。我才放聲大笑,當(dāng)著三人疑惑的神情,解釋說:“剛才神氣兮兮的說二百兩二百兩,結(jié)果到頭來了,才給二十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殷棠紅和李犀兕也跟著大笑,唯有女孩不發(fā)一語,神情更加落寞難堪。

  “怎么?還不開心?”我低頭問道。少女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抽泣著。我不解,翻身下馬就看到她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我看向身后同樣茫然的兩人,殷棠紅上前說:“剛才青樓老板就是嫌棄她不祥,才壓低的價錢。”李犀兕點頭默認(rèn)著,我走上前,推了推她耷拉著的腿說道:“喂!抬頭,看著我。”少女搖搖頭,帶著哭腔不清不楚的哽噎道:“我...不是...不祥?!?p>  “在這里沒人說你是不祥,你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也跟其他人不同?!?p>  她聽信我的話,與我對視上,便看到我如煤炭般漆黑深邃的眼。我輕笑著,她似乎想下馬,但馬又十分高大,遲遲不敢動身。我上前將她抱下來,穩(wěn)穩(wěn)的放在地上。她的目光一直緊盯著我的眼眸,甚至想上手去摸。我蹲下身子,讓她能夠著。她吸溜著鼻涕,抬起的手,在我眼前輕撫。

  殷棠紅上前,柔聲道:“我大哥天生墨瞳?!?p>  女孩可憐兮兮的看著我們,我站起身說:“人各有異,若非要與不祥糾纏,那是愚昧?!?p>  李犀兕在一旁拍著馬,我問道:“讓你去搶錢,搶回來多少我看看?”

  李犀兕笑著拿出錢袋,邀功似的說道:“都搶回來了,我先佯裝要走,見他們把銀子都拾起來,就上前一把奪過,撿路跑回來的?!?p>  殷棠紅在一旁笑得更大聲,而我想笑又怕失儀,罵道:“我讓你去搶那三十兩,你給都拿回來了?”

  李犀兕掂量著手里的銀子說:“好像還多點兒。”

  “滾滾滾!”我擺手,讓他離遠(yuǎn)點。

  他走上前,從錢袋子里拿出一把碎銀子,然后又將錢袋遞給我說:“俺就只要這些喝酒,剩下大哥你拿著?!?p>  我言道:“說好,搶多少都算你的,我不要。”

  李犀兕上前硬塞進我懷里,殷棠紅見我推辭,附和說:“大哥,你就收著吧。你的跟兄弟們的有什么區(qū)別。再說,你之后可不是一個人了?!闭f罷,他努努嘴,給我看身后眼巴巴盯著的少女。

  我輕嘆一口氣,將錢袋收下,又將眾籌的錢袋拿出說:“這是鄉(xiāng)親們捐的,你和犀兕騎馬回去,這是賬紙。”我連說著,將賬紙和錢袋拍在棠紅手中。二人不作推辭,騎上馬就飛馳回去了。

  我等馬蹄聲小,便覺身后有人扯我衣袖?;仡^看她,她拉著我的手,可憐見的眼神,祈求我不要丟下她。我指著大路前,溪邊一處茅草屋說:“我家在那兒,跟我回去吧。”

  她點點頭,乖巧的跟在我后面。我摸著腰間的錢袋,不知該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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