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佳佳,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在通訊錄里找到了那個讓我猶豫再三的名字,最終還是選擇了聯(lián)系她。
“喲,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她一如既往地輕蔑、高傲。
“我想跟你聊聊?!蔽疑詈粑艘豢跉?。
“你跟我?我沒聽錯吧?”
“就是我跟你?!蔽覈烂C地重復(fù)了一遍。
“幾百年不聯(lián)系的人今天竟然主動起來,莫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她輕笑著。
“我有正經(jīng)事兒要跟你談!”
“你除了戲耍我還會有什么正經(jīng)事兒?”語氣里充滿了憤懣。
“我說的是真的?!?p> “我也說的是真的?!?p> “非常重要的事情?!?p> 她思索了一會兒,“那好吧,我倒想聽聽看你這樣歪門邪道的人什么事能讓你變得正經(jīng)!”
“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去找你,我們面談吧。”
“老地方,上次那個洗浴中心。我在做按摩,你直接到按摩區(qū)提我名字就有人帶你過來了。”
“好?!?p> 我立刻用手機叫了一輛出租車,迅速下床穿戴整齊,收拾好手拿包,飛奔到了一樓。
“阿姨,阿姨,晚飯我不回來吃了?!蔽页吨ぷ雍爸?。
她歪著探出了腦袋:“知道了,你慢點兒,別摔著?!?p> 我回頭對她笑了笑,‘砰’的一聲砸上了門。
上次走到門口就打道回府了,這次終于有機會深入一探究竟。
歐式的建筑別有風情。進門后就是各種迎賓簇擁著,真的會有仿佛到了天堂,自己化身上帝的感覺。她們像奴仆一樣恭敬,且個頂個兒的高挑標志,再加上濃淡適宜的妝容,精致剪裁定做的禮服,簡直是春天里的百花爭艷,各有特色。若是說連我這樣的女人都贊不絕口,難怪男人們總會在這里流連忘返,哪怕只是待在花叢中大飽眼福也是享受至極,何況還有柔軟的白云朵朵勾魂攝魄。
大廳處會有人按照性別帶領(lǐng)你進到更衣室,在那兒可以換上你喜歡的衣服或者統(tǒng)一的免費衣服。每個人會被分發(fā)一把掛有號牌的鑰匙,身外之物則全部會被放在智能柜里鎖著。簡而言之就是除了手機錢包,任何危險物品都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內(nèi)場的。換好衣服就會根據(jù)自己的需求有專人引路到目的地。途中我經(jīng)過了無數(shù)女人裸體沖涼的洗浴中心,再者是大大小小擠滿人的熱帶叢林溫泉泡池,最后終于來到了她的地方。
可能是VIP的關(guān)系,她一個人就占了一個百來平面積的套房。房間倒是古樸雅致,與門外的歐式風格迥然不同。入門處有個小型門廳,中間用雞翅木博古架做隔斷,射燈打在鏤空的青花瓷與玉雕上份外顯品位。里面并排著兩張按摩床。床后是巨大的水墨旭日東升圖,與兩側(cè)昏黃的落地蓮花刺繡燈交相輝映。床前的電視關(guān)著,可整個房間里飄蕩著高山流水的輕音樂。
我一走近,技師就停了下來,但與送我來的人只是做了眼神交接,并沒有說話打擾閉目養(yǎng)神的她。連關(guān)門的聲音幾乎都為零。
“怎么停了?”她閉著眼問。
“您有客人來了?!奔紟熭p柔地回答。
“沒關(guān)系,你繼續(xù)?!彼琅f沒有睜眼,懶懶地伸展著四肢。
“我看你在這兒挺享受的嘛?!蔽译S意地坐在了她旁邊的床上。
“到這兒來就是享受的。如果你是故意來找茬兒的,我勸你還是離開吧,別沒事兒找事兒?!遍]著眼趴著的她把頭歪向了另一邊。
“我是來找你的?!?p> “找我干嘛?我不覺得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我有事兒請你幫忙?!蔽衣掏痰卣f
“我沒聽錯吧!”她終于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
“你們這兒還有較好的技師嗎?”我對著眼前的年輕小伙兒點了點頭。
“有呀,我們這兒的技師都是專業(yè)的。您需要一位嗎?”他的眼神里放著光。
“嗯,給我叫一位吧?!?p> “您是需要哪方面的?這兒有項目與價格。”他遞給了我一個價目表。
我看了看旁邊肘著手匍匐著滿臉疑惑的發(fā)小,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微笑。
“你放心,我有帶錢包。今天所有我買單了?!比缓笞屑毧戳艘槐?,“我就做個全身精油的吧?!?p> “好嘞。您稍等一下?!边@小伙子也是個辦事火速的。我這邊剛說完,他的電話已經(jīng)打完了。眨眼功夫,另一個跟他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英俊小伙兒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您需要先把衣服換掉?!奔鸭蜒凵袷疽馕遗赃叺脑〗?,語氣也變得柔和不再像以前。
我去洗手間裹好了浴巾出來,然后模仿著她的姿勢趴著,身上的那層布就在我視線看不見的地方被拿掉,皮膚任由小伙子撫摸、揉搓。
“佳佳,我想跟你打聽個事兒。”
“我有選擇的余地嗎?”她淡淡地回答。
我輕輕一笑,“我想問問我的感情史?!?p> 她閉著的眼睛突然瞪得如鴨蛋,“你喝醉了吧!”
“最近發(fā)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只有你知道,也只有你能告訴我?!?p> “你自己的事兒你自己最清楚,你竟然來問我!你不是瘋了就是故意找茬兒?!?p> 房間里又恢復(fù)了最初的安靜。
“我不是董雪。”我沉默了許久,終于還是決定說出實情。
“什么?”她驚訝地叫了起來。仔仔細細看了我半晌:“你又想玩什么花樣?從小到大你騙我折騰我還少嗎?今天大老遠跑過來就是閑得無聊又想來捉弄我?”
半起的身子又趴了下去,腦袋歪得更厲害離我更遠了。
“我說的是真的。”
我溫婉的語氣再一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半信半疑地側(cè)過身子,重新打量了我一遍?!澳愀┖喼笔且荒R粯?!但你跟她似乎的確又不太像。她可不會像你這樣對我說話,她滿臉的鬼靈精怪,滿腦子的陰謀詭計?!?p> “聽你的語氣你很恨她吧!”
“恨也談不上,我兩從小玩到大,從小打到大。閨蜜,估計沒有比我們更親近了解的;若說是閨蜜,可也沒有像我們這樣見面就跟斗眼雞似的。仇人,估計沒有比我們更厭惡對方的;若說是仇人,可也沒有像我們這樣知己知彼可以膩在一起長大的?!彼貞浿c她的點點滴滴?!澳闳舨皇嵌?,那她在哪兒?”
“你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你心里還是挺關(guān)心她的。”
“你少來,別給我戴高帽子。我只是覺得只有她配做我的敵人,沒有她在就少了一個對手而已?!?p> “少個對手不是更好嗎?”我忍俊不禁。“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來自哪里。所以我更想聽聽有關(guān)她的故事,我想弄清楚一切?!?p> “你會幫我把她找回來嗎?”她滿眼都是期待。
我看見了一只愿意擁抱的刺猬向我張開了雙臂。
“只要你愿意。”我微微一笑。
“你想知道什么?”她轉(zhuǎn)過身子平躺在床上開始按摩腿部。
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想知道她的感情經(jīng)歷。”
“你為什么不去問你那幾個閨蜜?”她滿眼的壞笑。
“因為只有你是秦剛口里的發(fā)小?!?p> “看來你挺聽秦董的話的嘛!你兩感情發(fā)展不錯呀!”
“你可別吃醋,我只是在替你發(fā)小演戲。你放心,我可沒有搶她未婚夫的打算。只是在其位謀其事而已?!?p> “算你還有良心。你這個朋友我交了?!?p> 我咧嘴笑了起來。“你不把真董雪當朋友,卻跟我這個假董雪做朋友。你的口味兒的確非常人?!蔽业难酃饴湓诹税茨λ笸葍?nèi)側(cè)的英俊小哥哥身上。
她臉微醺,語氣結(jié)巴:“誰說我不把她當朋友了!是她潑猴兒的性格實在讓人無法忍受!”
“那我怎么見著除了你以外,別人都能忍受呢!”
“那是因為除我以外她對別人都比較正常!就應(yīng)了那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p> 我的笑聲更大了,什么也沒再多說,什么也都懂了。
按摩完背部,我也翻了個身開始躺著享受。但是我比較怕癢,所以選擇了泡在水里按摩足部。
“我想知道她跟秦剛的關(guān)系如何?”
“他兩關(guān)系挺好的?!彼肓艘幌?,“準確說來應(yīng)該是秦剛對她挺好的?!?p> “你的意思是她不喜歡秦剛?”我似乎嗅到了一絲異味兒,趕緊獵犬出擊想要搜出罪證。
“她應(yīng)該挺喜歡他的,畢竟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遇上如此一個男人,都會忍不住喜歡。”她滿臉的羨慕。
“怎么說?”
“你也知道,就秦剛那種條件本就是萬里挑一,更難得的是他對董雪簡直就是一見鐘情。不僅愛,而且就是把她當作自己的命。那種‘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絕對不是童話故事里,就是他對董雪的態(tài)度。她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她讓他攆狗,他絕不攆雞?!彼顸S河之水決堤似的滔滔不絕。
“你說得也太夸張了吧!”我半信半疑。
“我說的還是輕的,他做得更夸張。那么一個成功人士,那么一個眾星捧月的高傲男人,唯獨就被董雪收服得服服帖帖。你知道我們當時都叫他什么嗎?”
我好奇地問:“叫他什么?”
“妻管炎,趴耳朵?!?p> “不會吧?他那樣一個大集團老董,能受得了?”
“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兒了唄。別人那樣對他肯定死路一條,可只要對方是董雪,他立馬化成繞指柔任由她拿捏,甚至打罵都不帶話下?!彼龘u著頭,滿口氣地羨慕。
“難道真應(yīng)了那句‘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亩洹?p> “我看他兩就是命中注定的夫妻,你說換哪個男人能這么寵愛深愛一個女人?你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嗎?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
“就那個冷冰冰的男人?”
“你要見過他在董雪面前的模樣,你絕對不會把他跟冷這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我今天告訴你的一切你可一定要保密呀!”她突然壓低了聲音。
“你放心。今天的一切就是我們兩之間的秘密。”我伸出了小手指本打算跟她拉勾訂契約。
她揮了揮手拒絕?!胺凑沂堑谝淮我娭兴菢拥哪腥恕.敃r董雪出院,他是親自背著扛著,不讓任何人碰。去任何地方都帶著她,哪怕是商業(yè)談判,堂堂一個老董親自化身成了她24小時貼身司機、保鏢以及奴仆。一直到她恢復(fù)為止的一年多時間就沒讓她腳沾過地上的泥。一年幾乎有360天形影不離,哪怕偶爾的分開,也是一天3個電話,每個電話超過2個小時的通話時間。”
“那不是除了吃飯上廁所睡覺時間以外全在通話?有那么多話聊嗎?”我感覺她有些夸張了,不是特別相信。
“當然有,要是沒那么多話聊他怎么能做到每天那樣打電話的?至于睡覺時間,他怎么可能讓她一個人待著?哪怕應(yīng)酬醉酒到凌晨以后,無論他在哪兒,都一定會讓司機把他送到董雪身邊?!?p> “不愧是個癡情好男人,看來他的確沒有騙我。”我自言自語地說。
“生活上就更不用說了。保姆伺候,保鏢隨行,在他眼里就是處處危機,生怕她再受一點兒傷害。只要是董雪提過一次想要的,他就把類似品牌類似種類全買回去讓她挑;只要是董雪喜歡的,他就立刻吩咐手下的人無論去哪兒花多少代價也立刻弄到手;只要是董雪想去的,他能放下手里的事情說走就走,然后關(guān)機陪著她浪跡天涯四處旅行……”
“果真是讓人羨慕呀!”
“都說上天是公平的,但我看來,在董雪身上從來就沒有公平二字,只有偏愛。她就像世界的中心,所有人的主角,所有不可思議的好事兒全都會降落在她身上。你說這么好的男人上哪兒去找?簡直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可偏偏就屬于她!完完全全屬于她!董雪的脾氣你也估計有所耳聞,她真的就是只要自己不滿就會對著他大吼大叫,盡管是秦剛做得不對不好,但畢竟男人也是要臉面的??伤龔膩碇恢v道理,沒有人情。只要錯了,就是錯了,容不得一絲狡辯,甚至不會給對方改正的機會。要么一頓痛罵,要么就是直接分手不理。”
“她的脾氣是剛烈了一些,只是溝通方式不太好,但我覺得她的想法沒什么問題?!?p> “對人對事是沒問題,可對感情問題就大了。秦剛畢竟也是人,還是個要臉面的人,怎么說也是圈子里的老大,再怎么寵老婆,也不能淪落到被人笑話指指點點的地步吧?”
“這倒是。那他有什么反應(yīng)嗎?”我繼續(xù)追問。
“能有什么反應(yīng)?任由董雪瞎鬧唄。在外她說一就是一,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哪怕秦剛跟兄弟玩得正高興,只要她一個電話讓回家,立馬就必須掐著點兒到,否則只能跪床頭搓衣板,別想上床?!?p> 我撲哧笑出了聲?!澳阒攸c兒,癢!”
我的腳在水里像魚翻滾了一下,濺起了開心的水花。
“看來董雪的家教是挺嚴的?!?p> “在外秦剛從來都不叫什么昵稱,直接叫她領(lǐng)導。后來為了親昵,才改的寶寶大人?!?p> 我笑得合不攏嘴?!八粋€大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那么叫不害臊嗎?”
“人家可覺得甜蜜著呢!兩個人真的就是如膠似漆。就坐在公共場合,幾乎看不見兩人分開的時候,不是秦剛把她背在背上,就是秦剛公主抱在懷里。哪怕司機在前面開車,董雪也肆無忌憚地直接躺在他腿上。私底下那就更是一個甜!天天計劃著出游,全世界尋找著美食,讓她玩得開心吃得開心也就算了。秦剛真的就像寶貝女兒一樣寵著董雪!為她梳頭,為她買衣服,為她做飯,甚至為她洗腳端倒洗腳水。”
“額~就差為董雪換洗衣服了?!蔽液喼毕褡x了一篇童話故事似的,完全不敢把聽見的這個秦剛與我認識的那個男人當作一個人。
“他估計也想呀,可惜他不會?!?p> “也對,現(xiàn)在都是洗衣機或者干洗店。”我補充到。
“不是,我是說他不會做。他的衣物都是家里阿姨手洗的。事實上,像他那種成功人士除了掙錢與花錢,他會什么?他什么都不會的!除了吃飯。”
“那你剛才還說他為董雪做了那么多?”我不解地問。
“正是因為他不會做,卻的確為她做了那么多,雖然許多事情是第一次做做得不好,所以才顯得難能可貴,更證明他的真心。他每次給董雪買東西總是挑最貴的買,因為他不知道什么是好的,只能根據(jù)‘一分錢一分貨’這個最基本原理瞎買。他每次給她買東西總是買一堆,因為他不知道什么是女孩子喜歡的,只能根據(jù)銷售員推薦的全部買回去讓她自己挑。以前所有事情都是由他的秘書助理去做,但如今涉及自己未來老婆的事他不敢也不愿意假手他人,只能自己現(xiàn)學?!?p> “看來他對董雪的確用情至深呀!”
“用情深有什么用?再深沒有感情也沒用!”佳佳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還不是害怕!還不是自卑!為什么要愛一個人到塵埃里?因為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愛,更不知道如何去愛罷了?!毕褡訌椙榫w高昂突突不停的佳佳竟然突然唉聲嘆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