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秋高氣爽,晴空萬里。
蔚藍(lán)的天空中,偶爾飛過幾只大雁,又或許是山林之中的鳥兒。路邊的野花盡管被寒露侵襲,可依舊是以最美的姿態(tài)去綻放,生如蒲草,亦如此,人卻未必。
“蘇淺,什么時候回來的?”說話的是出租車司機(jī)李陽,和蘇淺是舊識,幾乎每次蘇淺回來用車都會叫他的車。
“昨夜!”蘇淺禮貌性的笑了笑。
“又是回來祭拜叔叔啊?可我怎么記得,日子還沒到。”李陽透過后視鏡,看到一臉憔悴的蘇淺。
“嗯,還得幾天呢,有方便車就回來看看,正好日子也近了?!?p> “嗯,也好,免得你過幾日還得折騰?!?p> 蘇淺搖下了車窗,濕潤的霧氣瞬間鉆進(jìn)了車子里,落在臉上涼涼的,微微打濕了蘇淺鬢間的的發(fā)。
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到達(dá)了目的地,蘇淺下了出租車,帶著一束白色雛菊,看著眼前的路,有些躊躇不前。
這里是公墓,蘇淺的父親就葬在這里。她昨夜一夜沒睡,天還沒亮就約了車,她只是不想,不想讓任何人陪著她來,她更喜歡一個人走這條路。
這條路很長,又是上坡路,每一步都很累,可是蘇淺感覺不到,唯獨(dú)能感覺到的就是,每一步都是不一樣的心情。
蘇淺的父親是出車禍死亡的,是在蘇淺的18歲,那時候她還在上學(xué),突聞噩耗,如同世界崩塌。
當(dāng)她接到家屬通知的時候,她一度以為是打錯了電話,或者是恐嚇電話,可偏偏不是,她再三否認(rèn),卻依舊抵擋不過鐵一樣的事實(shí)。
漫天的白色,目光所到之處,皆是肅穆,所有人都在勸著她們母女節(jié)哀順變,所有人都用著憐憫的目光去看她。她不知道怎么了,什么都聽不見,只能看著她們無聲地張合著嘴巴。
哪有什么感同身受,哪有什么所謂的心情理解,于他們而言,也不過是一時的惋惜罷了,往后,他們的生活并沒有影響,而她的家庭,終究是缺失了,再不會破鏡重圓。
她父親的去世和她的母親有一定的關(guān)系,若不是那天他們爭吵,她的父親也就不會喝的爛醉,若不是她的母親鬧著要離家出走,他也不會急著去追,然后也就不會出車禍,也就不會死。
四十五度角,兩米處,一只鳥兒在墓碑上蹦來蹦去,蘇淺緩緩走近,盡管小心,卻還是嚇走了鳥兒。
她緩緩地放下了花束,然后深深的鞠了三個躬,而后,看著眼前的黑白照片,心中五味雜陳。
“爸,我回來看你了!”
“爸爸,您在這里還好嗎?我瞧著有鳥兒,有蝴蝶,您應(yīng)該也不會太寂寞。不知不覺,十年已經(jīng)過去了,歲月還真是不饒人??!”
“媽媽現(xiàn)在生活的很幸福,你曾經(jīng)用生命去挽留的女人,現(xiàn)在她衣食無憂,生活的很好?!?p> “爸爸,你說,究竟什么樣愛情才好呢?白月光在時間的摧殘下,變成了討人厭的白米粒,紅玫瑰也會在激情退卻后變成了令人厭惡的蚊子血。那么,我們究竟想要什么樣的愛情呢?”
時間過得很快,朝陽已經(jīng)緩緩升起,陽光順著樹葉的縫隙映射在蘇淺的臉上,蘇淺閉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氣,然后如釋重負(fù)般呼出。
“爸爸,你放心,我會生活的很好,做到你曾告誡我的,自尊,自愛。無論遇到什么樣的挫折,我都會勇敢面對。”說罷,蘇淺撫摸著墓碑上黑白的照片,微微一笑,如同朝陽一樣燦爛。
離開了思墓園,蘇淺回到了老房子。
銹跡斑斑的鐵鎖,封存了老房子里的一切。蘇淺本以為會費(fèi)些力氣,卻沒想到,開的很容易,只是將鑰匙輕輕地一擰,鎖頭就開了。
走過雜草叢生,蘇淺來到了家門前,兒時調(diào)皮的涂鴉還在,即使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風(fēng)吹雨打,這些印痕依舊還在。
打開了門,驚起無數(shù)的灰塵,蘇淺忍不住皺了皺眉,卻并不是嫌棄,而是覺得,一種心酸。
屋子里的陳設(shè)沒有變,依舊是十年前的樣子,只是灰塵遮蓋住了原來的樣子,母親當(dāng)初改嫁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帶走,將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老房子里。
蘇淺放下了包,然后緩緩拂去擺臺上的灰塵,這是一張全家福,是蘇淺13歲那年,他們一家三口拍的。照片里的他們笑的格外甜蜜,簡直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其實(shí),他們的一家三口并不是這樣的,她的童年從來就沒有幸??裳?。是無數(shù)次的爭吵,無數(shù)次的廝打,無論是黑夜還是白天,無論是春秋還是冬夏。蘇淺放眼望去,那一處又一處的傷痕猶在,見證看蘇淺整個的青春時期。
鏡子上的碎痕,是蘇淺七歲那年留下的,那時候父母為了幾十塊錢的學(xué)費(fèi)吵得不可開交,倒不是因?yàn)槟貌怀?,拿不起,而是因?yàn)槌持@錢是誰掙來的。
“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割稻子,哪來的這筆錢,你每天除了喝酒你還知道啥?”那時候的媽媽面目猙獰,語氣也是咄咄逼人。
“我不掙錢?我不掙錢你們倆吃什么喝什么?我一年到頭給家里添置了多少東西????你說話可不能昧著良心?!北藭r的爸爸也是寸土不讓,吵得眼紅脖子粗。
柜門上的刀印是她十歲的時候留下的,是因?yàn)閶寢屩懒擞腥讼矚g爸爸,媽媽很生氣,氣的要死要活,爸爸見不得媽媽撒潑,將菜刀從她的手中搶過來,飛向了柜門。
“我都說了,我們之間什么事情都沒有,到底我要說多少遍,你才信。”那時候爸爸瞪著眼睛為自己辯解。
“鬼才信,大白天的,拉著窗簾,孤男寡女,說是看電視,誰信?”那時的媽媽哭天抹淚的鬧著。
這是一個老房子,地還是水泥地,地上有很明顯的一個大坑,那是她十一歲的時候,砸核桃砸的,本以為會挨罵,結(jié)果,爸爸只是安慰她,只要沒有砸到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