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總是出乎意料,就好比李松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得絕癥,更沒想過得了絕癥后會在兩個平常并沒有深交的同學面前平靜的安排自己的后事......
誠如許偉杰所言,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有什么可顧忌可擔心的呢?世態(tài)炎涼人心冷暖,他這兩個月可以說比他前三十年看的都要多,都更清晰更明了,同時也更堅定了自己要為女兒和老婆留下傍身之所的決心和勇氣--之前雖然也有這想法,但確實心有猶豫,可今天聽了他親爹在門口跟他老婆的爭吵后,他覺得若他再不做出些什么,恐怕他如今僅有的這些財產(chǎn),他女兒一個也得不到。
其實也不是一定非要在許偉杰和高明亮面前安排,只是如今以他的身體狀況,能在還可以說話的時候就盡量把話給說了,能安排的事也盡量安排了......因為等他再一次睡著后,能不能醒來還兩說......
兩人并未逗留多久,再聽到李松很堅決的讓他老婆打了找律師的同事后,他們就各自留了五百塊便匆匆出來了。
“以前多圓滑的一個人,沒想到......”
高明亮無限唏噓,又好似看透人生般感慨道,“這人啊,不經(jīng)歷生死都不知道身邊待的到底是人是鬼,就連親爹媽都一樣,太可怕了。兒子還沒死呢,就開始這樣那樣的防著兒媳婦,唉......何必呢?”
許偉杰無意評判別人家家事,只是想起還在忙著給李松拉攏捐款的趙玉輝就覺得好笑,連情況都不了解就在那瞎蹦跶,也不知他蹦跶個啥?
但其實群里相應趙玉輝捐款的人多是多,但一聽到捐兩千的數(shù)額,說話的人立馬就少了一大半。少數(shù)幾個率先同意的,也僅僅是那幾個跟趙玉輝和李松關(guān)系不錯的。
只是下午隨著高明亮在群里發(fā)的一條“我和偉杰已去醫(yī)院看過李松,錢也交給了他老婆”的信息后,同意捐款的幾個也不吭聲了......
溫嵐問起李松的狀況時,許偉杰頭都沒抬的回了句,“離辦喪事不遠了?!?p> 溫嵐略有些吃驚,但也僅此而已,要說悲傷肯定是沒有的。
不過隨后她的一句問話卻引得許偉杰皺起了眉,“你說誰?”
“我和喬敏的大學同學李紫瑤,以前住一個宿舍,喬敏說她現(xiàn)在跟你一個班?!?p> 許偉杰忙不迭搖頭,“不認識,你也千萬別讓喬敏給我介紹,我去培訓班是學習的,不是去泡妞的?!遍_什么玩笑,你大學一個宿舍的,不明白著安插個間諜監(jiān)督我?
溫嵐簡直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把,怒叱道,“我只是問問你而已,胡說八道什么呢?”
“問什么問?。磕阌植皇遣恢牢椰F(xiàn)在多炙手可熱?都差點要戴帽子和墨鏡出門了,今天早上送你兒子還被幼兒園那幫老師給圍住問個沒完沒了,恨不得我現(xiàn)在還單身馬上嫁給我?;匦^(qū)的時候還被那幫大媽大嬸給攔住,一個個熱情的差點把他們手里買的菜都送我......”
“嘁!”溫嵐輕叱,“你是想說自己是中老年婦女的殺手嗎?一直都是啊,跟你現(xiàn)在出不出名沒關(guān)系。”
“你怎么不說我老少通吃?”
“許偉杰......”
“看看,看看,吃醋了吧?吃醋你就明說,還非得故意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給我看,很假知道嗎?......哎呀別掐了,疼.......”
“疼?你現(xiàn)在皮厚的都沒邊沒沿了,還知道疼?”
.......
他們這個培訓班因為接收的學生大多都是沒在上班的,所以便安排了上午下午都有課,以便能盡快掌握英語,早點結(jié)業(yè)。
許偉杰其實很想下午在家里舒服的大床上睡個午覺再過來,可奈何溫嵐盯的太緊,又太摳門,想著既然錢都交了,那就一節(jié)課都不能缺,缺了就是吃虧,就是敗家。
可實際在喬敏的優(yōu)惠下,他交的學費連別人的一半都不到。
但溫嵐說蚊子再小也是肉,劃算下來每節(jié)課也還是要幾十塊錢的,不少了好不好?她自己想要學個什么都不舍得花錢報,摳摳搜搜的買了書在家自學。
所以對于這來之不易的肯下血本花錢培訓的課程,他得一節(jié)不落,甚至最好多上幾節(jié)把錢給賺回來......看著他媳婦這么為他“算計”,許偉杰很頭疼!
下午上課前他是打著哈欠進的教室,接著照例坐在了最后一排,然后從腋下把卷著的兩本書扔到課桌上,又懶洋洋的從耳朵上把圓珠筆拿下來,再抬頭看向前方講臺,一個約莫四十歲,卻總是涂著血盆大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老師。
喬敏說她是他們中心花重金請來的,發(fā)音很純正,名氣也很大......發(fā)音純不純正名氣大不大許偉杰不知道,但他覺得她狐臭挺大。大冬天的,穿著件毛衣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只要抬胳膊保準就有一股異樣的味道飄出--連她身上的香水都蓋不住。
所以許偉杰特別不喜歡她好似要互動般一邊講課一邊往臺下溜達,還聲情并茂的張著嘴巴啊啊啊......往往那時候很多人都會笑,不,是除了許偉杰之外的很多人都會笑,只有他一個昂著一張呆滯的臉在思索著她說話的笑點在哪里......
毫無疑問,英語課很無聊,更無聊的是口語......
“你好!”
旁邊突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把睡眼朦朧的許偉杰給嚇了一大跳,豁然扭頭去看,竟沒發(fā)現(xiàn)自己一向固定的座位旁邊這次竟然坐了一個人......之前每個人進來后都是拼了命的往前擠,以至于最后一排除了他就沒別人了。
都已經(jīng)上了好幾節(jié)課了,他都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坐,又逍遙又自在,乍然間身邊冒出一個人......說真的,有些不習慣。
許偉杰沖對方點了點頭,算是對她的那聲“你好”做了回應。注意到她身上穿的粉色外套后,心中便有些了然--這是上午用紙團砸了他臉的那個女的吧,怎么?一招不行又換一招?現(xiàn)在女的都這么直接的嗎?一點不含蓄......
“你好,我叫李紫瑤,我是......”
“老師來了,請安靜上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