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石階小徑步行,翻越山脊,目睹新維加斯最為壯美的奇景——藍(lán)寶石湖。
腳下橫斷南北的山脊如若凡塵與圣域的分界線,南側(cè)是人類構(gòu)建的寺院,北側(cè)則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奇跡。
湖如其名,湖水藍(lán)得有些不太真實,就連畫家都很難調(diào)配出如此鮮艷的顏料。
純凈、清澈,沁人心脾。
如一柄冷徹的冰刃,扎入希格德莉法的心口,令她暫時忘卻悲哀的童年,周圍的一切都變了,似乎每一口呼吸都吐出藍(lán)色的二氧化碳。
一輩子庸庸碌碌,從未目睹如此神跡美景,
張口欲贊,卻發(fā)現(xiàn)任何人類的言語都難以形容此湖的壯麗絕美,驚奇、震撼,
西格德莉法被感動得熱淚盈眶,難怪方乾大師強(qiáng)烈建議客人都來后山看看,如若不來,準(zhǔn)會后悔一輩子。
遠(yuǎn)處環(huán)繞著一圈更高海拔的雪山,形成寺院的天然防御屏障,藍(lán)色湖水正處于整片山脈的心臟地帶,涌動的地下水系就是她的動脈靜脈,這顆看似荒蕪頹廢的星球,實則充滿生機(jī)。
岸汀鋪滿了白沙和鹽粒,幾名穿長袍的修士正虔誠地跪俯,偶爾起身,用湖水浸泡自己的木頭念珠,期待獲得神啟。
她明白了,為什么第一批移民的僧人不惜艱難困苦,也要在此地修建廟宇,藍(lán)寶石湖有種渾然天成的宗教神圣感,能令最為鼓噪的人瞬間安靜下來,對于佛教修行大有裨益。
修士們深信,湖泊形成于上億年前,有六百公尺深,湖底沉著一尊大佛,寧愿放棄舒適恬靜的生活,甘冒奇險,不遠(yuǎn)萬里也要前來朝圣。
當(dāng)希格德莉法拖著受傷的腳蹣跚經(jīng)過,修士們紛紛雙手合十朝她致敬,口中念誦晦澀難懂的異域經(jīng)文。
?。ㄟ@些人相信,我們是佛祖派來的援兵,是來懲惡揚善,是來保衛(wèi)圣地。)她想,(可惜他們錯了,我們前來,只為聯(lián)邦政客與公司的利益,至于平民的死活,商人與政客才不在乎。)
在一尊碎石搭建的,高約三公尺的微型寶塔旁邊,她看到了墳冢,在保衛(wèi)寺院戰(zhàn)斗中犧牲戰(zhàn)士的墳冢,包括那位流浪音樂家。
遺言被作為墓志銘雕刻在石碑上;“朋友們,請別埋葬我的吉他,會有人喜歡它的。”
?。愕脑竿麑崿F(xiàn)了。)她想;(一位戰(zhàn)士,一位老兵,用它彈奏美妙的音符,有靈魂的音符。)
走過一列碎石搭建的寶塔,看到寬闊的背影,
馬庫斯·林奇上尉正站在湖邊一塊大石頭上,煢煢孑立,孤獨得令人心痛。
“你怎么來了?”
“方乾大師推薦這里的景色?!?p> “確實很美?!?p> “我都不想走了?!?p> “那可不行,公司的運輸機(jī)快來接人了?!?p> “隊長,你可真是鋼鐵直男,半句玩笑都開不起?!?p> “相處這么久,我是個什么性格,你們應(yīng)該都清楚?!绷制婊剡^頭,關(guān)切地看著腳上染血的繃帶:
“竟然能堅持走到這,還疼嗎?”
“疼?!?p> “過來吧,我?guī)еt(yī)療包呢,幫你重新包扎,然后扎一針?biāo)傩樽韯??!?p> “謝謝?!?p> 林奇將她的褲腿卷到膝蓋,露出雪白的小腿,粗糙的大手開始解開繃帶扣,西格德莉法有些不好意思:
“哎呦!化膿了,都臭了,咳咳……我自己聞著都難受。”
“無所謂,我在戰(zhàn)場摸爬滾打半輩子,尸山血海的味道。早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每一名老兵都是半個軍醫(yī),林奇托著腳后跟,眼睛靠近受傷的腳趾仔細(xì)端詳,公牛般灸熱的鼻息噴在腳掌上,羞得對方面紅耳赤。
(這家伙會不會是BT?L足癖?)
然后,林奇沒有再給她胡思亂想的機(jī)會,用蘸了碘酒的消毒棉簽和鑷子翻動傷口:
“哎呦……疼……疼!你干嘛啊!笨蛋!溫柔點兒行不行!”
“叫喚什么啊,又沒傷筋動骨,喂,西格,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該死!這會兒你倒學(xué)會開玩笑了!”西格德莉法疼得面容扭曲:“哎呦……疼死了!有屁快放??!”
“好消息是,你疼的原因找到了,有半截指甲被子彈頂進(jìn)了肉里,之前光線不好沒有看到。”
“這算個屁的好消息!哎呦……疼啊!別再用鑷子扒拉了!”
“壞消息是,止痛劑都被大胡子邁哈麥迪用光了,我得用鉗子夾住,硬拔出來?!?p> “上帝啊……”
西格德莉法頓覺天旋地轉(zhuǎn),腿肚子轉(zhuǎn)筋,
她這輩子吃了不少苦,挨了不少疼,可這般十指連心之痛,實在是難以忍受。
“對了,你嘴里咬個什么東西吧,免得待會兒咬到舌頭……這個毛巾就挺好,張嘴。”
“挺好個屁!這也太臟了!上面還有鼻毛呢!隊長,你從來不洗毛巾的嘛!”
“純爺們兒從來不洗毛巾?!?p> “你就扯吧,純粹就是懶!”
正當(dāng)她掏口袋,尋找手帕的時候,林奇趁其不備,用偏嘴鉗子夾住指甲碎片,猛力將其拉出。
“哎呦!”
伴隨一聲凄厲的慘叫,
紅色的血、白色的膿液瞬間涌出來,
林奇手法迅捷,強(qiáng)壯有力的胳膊夾住小腿不讓她亂動,
扔開指甲碎片,擠干凈鮮血膿液,打了一針混合抗生素,用藥棉填充傷口,然后迅速用紗布包裹三圈固定。
“好嘞,大功告成,剩下的等到醫(yī)生來了再說?!?p> 西格德莉法感覺自己快要疼得暈過去了,額頭上滿是汗珠,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她用胳膊肘堪堪支起身子,惡狠狠地瞪視對方:
“就因為之前任務(wù)的爭吵,故意折磨報復(fù)我是嗎?”
“冤枉,這可都是為了你好,這一招啊,叫做注意力分散法,趁傷員不備,快速消毒包扎,反正疼一陣也就過去了?!?p> “好吧……你總是有理……等哪天你受傷了,可別落在我手里?!?p> “女人啊,真難伺候?!绷制嫖⑿χ鴵u搖頭。
“既然包扎完了,可不可以放開我的腿?被你攥得都麻了。”
“哎呦,我給忘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謝謝你,隊長,就疼那一陣,現(xiàn)在好多了。”
“用不用我背你回去?”
“不,我想在這湖邊多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