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晚,
營地大門崗哨,
兩名穿呢子大衣的保安正打著哈欠執(zhí)勤。
“阿嚏……真冷啊……這鬼地方白天四十多度,半夜又降到零下,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喂!伙計,那邊山坡上有火光?!?p> “我看看。”
另一人拿過望遠鏡:
“不是咱公司的設(shè)施,沒準兒是匪徒軍閥火拼呢,要不就是哪兒家做夜宵著火了?誰知道呢,都有可能?!?p> “要不要向隊長匯報?”
“閑的啊你,本地人的麻煩,又不關(guān)咱公司的事兒,咱哥倆兒只管看大門,別讓外人溜進來就得了。”
“那倒也是,話說,再過幾天工程就收尾了,咱哥倆也該撤了。”
“我在想,買些什么土特產(chǎn)帶回去送給老婆孩子?!?p> “沒啥好買的,這鳥不拉屎的窮比地方,啥稀奇玩意兒也沒有?!?p> “那就……用罐頭裝些紅色的沙子帶回去唄,反正不花錢隨便挖?!?p> “妙??!我咋沒想到呢!其他星球的沙子都是黃褐色,這地方最有特色的就這紅色沙子了?!?p> “我聽本地的游吟詩人唱歌,歌詞里說,這些沙子都是用開拓者的鮮血染紅的?!?p> “這地方無名墳冢的確不少,但也沒那么夸張,民謠傳說的藝術(shù)加工而已,要真是浸了鮮血染紅沙子,那得多腥氣啊?!?p> 突然,門外傳來微弱的聲音,兩名保安同時打了個激靈,紛紛拿起步槍:
“有動靜!難道是……昨天那只白色鱗片的大蜥蜴又來了?”
“不像是野生動物?!?p> “噓!聽到了么,哭聲……有人說話?!?p> “叔叔…俺叫丹妮,從隔壁窖井村來的,求您了!讓俺進來吧!有人要殺俺!”
“誰?”
大功率探照燈照亮了一張臟兮兮的小臉兒,是個十歲出頭的女孩子。
這孩子的臉上滿是泥污和淚痕,燈光晃得她那雙藍眼睛睜不開,只得伸出小手兒遮擋。
“虛驚一場,是個滿身泥巴的小村姑,沒帶武器?!?p> “她說有人追殺她,沒看到后面有人啊?!?p> “不能掉以輕心,沒準兒是陷阱,用來騙咱們開門的。”
“可……這孩子哭得很傷心啊……她和我家女兒差不多大,舍不得拒絕她……”
雖說知道不明智,可為人父母總有惻隱之心,兩名保安對視一眼,放下步槍,其中一人喊道:
“放下手掌!小家伙兒!讓我們看到你的臉!”
“哦!是熟面孔!她是……那個……想起來了!
白天總是提著籃子在附近轉(zhuǎn)悠,販賣酸橘子的小丹妮!”
“老熟人了,讓她進來。”
鐵門吱嘎一聲開了,矮小的身影像是在逃離某種怪獸似的趕緊跑進來:
“謝謝叔叔……”
往日里活潑健談的丹妮,這會兒完全變了個人,她變得畏畏縮縮,脖子縮著,雙手抱肩,雙腿顫抖,似乎是被嚇得夠嗆。
“怎么?小丹妮……大半夜來賣橘子?”
“俺……上不來氣……”
“這孩子肯定是一路跑著來的……在喘粗氣,
別急,小丹妮,喘勻了氣慢慢跟叔叔說,你為什么哭鼻子?偷吃點心被你娘教訓(xùn)了?”
“爹娘為了保護俺……被槍打死了……塑料大棚……連帶著俺家的……橘子樹……都被燒了……村里就像……地獄……”
少女?dāng)鄶嗬m(xù)續(xù)說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哎呦!怎么了這是!小丹妮!醒醒!”
保安抱起她:“天吶!她身上有傷!一顆子彈擦過脖子,太險了!”
“怎樣的禽獸會朝這么可愛的孩子開槍!”
“別忘了這里是庫爾馬特,這顆星球上,那種人,不對,是那種畜生,多得很?!?p> 丹妮瞇著眼睛,半暈半醒地說道:
“軍閥的征糧隊……要糧食和女人,還有漂亮的男孩兒……村長爺爺和他們理論,全家被鎖在屋里活活燒死,大家伙兒見勢不妙,就開始拿槍抵抗……
俺們不是對手……那些家伙殺紅了眼……孕婦和孩童也不放過……他們燒了村子,說這是不按規(guī)矩納貢的報復(fù)……然后……屠殺……開始了……
一切都在燃燒……俺和俺家鄰居家的小卡爾逃了出來……
他有把老式手槍,決定留下來想法子救他老姐,讓俺去搬救兵……開到半路拖拉機壞了……俺就棄車跑步……跑啊……跑……肺都快炸了……”
說到此處,少女丹妮再次暈厥過去。
“別擔(dān)心,這孩子沒事,就是太累了受了驚嚇。”
“該死!剛才的火光……是村子遇襲了!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快把這事兒告訴隊長吧!”
“別傻了!告訴他又能怎么樣,咱們又不可能放棄營地防御過去幫忙,人家軍閥也不是善茬兒?!?p> “那就……去找阿爾法特戰(zhàn)小隊,那幫人老78厲害了!”
“哎!這事兒出的真不是時候!他們的隊長林奇上尉帶著大部分隊員去基地執(zhí)勤去了,只留下一個人保護鉆機。”
“就算再強……一個人又夠干什么的……哎!只能是干瞪眼瞎著急嘛……可憐的孩子……”
丹妮再次清醒過來:
“卡爾……他讓俺來找……救星,西格德莉法大姐姐……她一定會救俺們的……”
“哎呦!這孩子又暈了!她說的那人誰???”
“你這家伙是禁欲的和尚嘛,這都不知道!阿爾法特戰(zhàn)小隊那個高個子金發(fā)漂亮妞兒?。 ?p> “巧了!留下來看鉆機的正是她!小丹妮,你等著,叔叔去幫你找這人!”
幾分鐘后,全身穿戴盔甲,正在執(zhí)勤的破門手西格德莉法急匆匆地跑過來,一雙強壯的長腿步伐矯健,把那保安遠遠甩在了后面。
“小丹妮!卡爾他沒事吧?”
“她沒意識,這孩子已經(jīng)昏睡過去了?!?p> 西格德莉法將目光轉(zhuǎn)到營地的停機坪:
“去活動板房,把你們的飛行員叫醒!”
“喂,聽著,企業(yè)戰(zhàn)士,我們可不會跟著你過去玩兒命!
雖然我很同情這孩子和村民們的遭遇,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實在不敢冒這個險?!?p> “誰說要你幫忙了,我自己去,趕緊把飛行員叫醒!”
“自己去……你瘋了?而且那家伙喝了兩瓶兒伏特加!睡得像頭死豬似的!哪怕是瘋子也不敢坐他開的飛機!”
“我比你們見過的所有精神病瘋狂一萬倍!告訴我他的宿舍門號!”
又過了幾分鐘,高大的企業(yè)戰(zhàn)士強行把醉醺醺的飛行員拖了過來,一把扔到直升機駕駛席上,然后開始朝機艙里扔武器裝備。
“天吶,這家伙醉得太厲害,可能是酒精中毒了……”
看著遠處的火光,西格德莉法再也沒有耐心,粗暴地將爛泥似的駕駛員拽了下來:
“帶他和小丹妮去看醫(yī)生,我自己開著去!”
“喂!別亂來??!”
“別來煩我!”
僅憑在模擬駕駛器上練習(xí)的印象,西格德莉法竟然成功啟動了直升機引擎,周圍的沙塵被螺旋槳吹得四處飛揚。
蜻蜓DH4輕型直升機逐漸提升高度,然后搖搖晃晃地飛走了。
營地里的人被吵醒了很多,保安隊長披著大衣前來問詢狀況。
“誰能告訴我!這是發(fā)生了什么鬼事情!”
保安無奈地告訴他:
“只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個企業(yè)戰(zhàn)士一定是發(fā)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