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晗,孫鹿嬋,就算化成灰我也認識你們,裝什么獸形門的人!”
楊成舉指著門口的兩個人,臉色鐵青。
葉晗卻根本不理他,目光一掃,就看見了角落里的廖叔和夏良,看見了他們身上的傷。
楊成舉忽然打了個冷顫:“怎么……溫度好像變低了?”
眾人的目光全都匯集到葉晗身上,他們能感覺到,這個少年的氣息在剛才變得極為危險。
有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半步,也有人沉腰松肘,做好了應(yīng)變的準備。
但他們的舉動根本毫無意義,因為當他們做出反應(yīng)的時候,葉晗已經(jīng)消失。
在場的眾人中,也只有賀修璇,勉強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往角落里的廖叔和夏良二人撲去。
準確的說,是往鉗制他們二人的人撲去。
筋骨錯位的“咔啦”聲,強忍痛苦的悶哼聲,肉體倒地的“噗通”聲,接連響起。
只不過是一個眨眼的時間,眾人眼前一花,發(fā)現(xiàn)門口的人已經(jīng)變成了四個。
葉晗扶著廖叔,孫鹿嬋和夏良分立左右。
精純的“氣”源源不絕地貫入廖叔體內(nèi),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葉晗猛地一發(fā)力,廖叔“哇”地吐出一口淤血,氣息卻平緩了下來。
夏良的情況倒是還好,只是一點皮肉傷,這時正活動著肩頸關(guān)節(jié),氣憤地看著屋內(nèi)眾人。
葉晗放下廖叔,抬起頭來,視線從內(nèi)堂中每個人臉上掃過。
他的視線并不銳利,但每個與他目光相接的人,都感覺雙眼刺痛,像是被利劍抵住了咽喉。
“廖叔?!比~晗平靜的聲音,聽起來卻充滿壓迫感,“是誰讓動的手?”
他雖然在問“是誰”,但其實目光一直在賀修璇、楊成舉二人身上徘徊。
賀修璇作為此間主人,本身就嫌疑不小,而且就算不是他下令打人,作為主人卻不阻止,那也有縱容之罪。
楊成舉是孫家武館館主的戰(zhàn)友,按說和葉晗一方應(yīng)該是天然的盟友,但是這老家伙心懷不軌,把兒子楊步青派到孫家武館學藝,其實是想謀奪武館的機密。
楊步青臥底幾年沒有收獲,就想動手硬搶,卻被葉晗反殺。雖然事發(fā)地在荒郊野外,葉晗也及時毀尸滅跡,但楊成舉等不到兒子回家,多半也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所以,是因為找不到我沒法報仇,所以拿廖叔泄憤?”葉晗覺得楊成舉的嫌疑更重一些。
果然,廖叔也指著楊成舉,恨聲道:“就是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枉自這么多年來館主一直關(guān)照他,現(xiàn)在卻想借著獸形門的勢,強占武館的基業(yè)!”
發(fā)覺葉晗的目光鎖定了自己,楊成舉心跳加速,幾乎就想拔腿而逃。
“穩(wěn)住,穩(wěn)住,這里這么多人,他不敢做什么的!”楊成舉一邊深呼吸,一邊安慰自己,“而且你現(xiàn)在是在為獸形門辦事,他不敢冒著得罪獸形門的風險動手的!”
一番自我安慰下,楊成舉總算是保持了鎮(zhèn)定,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葉賢侄,這是個誤……誤……誤……”
話說到一半,卻莫名其妙卡了殼,楊成舉呆呆地不斷重復(fù)著“誤”字,似乎不知道后面該說什么。
這詭異的場景,讓眾人不由得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楊成舉身上,但即便被這么多人盯著,楊成舉也不知道住口,仍然在不斷地重復(fù),重復(fù),重復(fù)。
“楊、楊老弟,你這是怎么了?”齊征平后腦發(fā)涼,卻還是硬著頭皮拍了楊成舉一下。
這一下,好像把楊成舉拍醒了,他打了個激靈,如夢初醒般看著周圍的人,忽然咧嘴大笑起來。
“誤……蕪湖,起飛!”楊成舉雙臂展開,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學著飛機的樣子跑來跑去。
這不是拍醒了,是拍傻了啊。
眾人不清楚楊成舉怎么忽然就傻了,看他往自己跑過來,都紛紛躲避,直到賀修璇一掌按在楊成舉肩頭,電勁迸發(fā)將他制住,這場鬧劇才算告一段落。
眾人有的驚訝,有的惶恐,有的瞇著眼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葉晗。
雖然不明白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但毫無疑問,肯定是葉晗動了什么手腳。
楊成舉雖然近年來專心經(jīng)商,但早年也是小有名氣的武者,多年來不曾荒廢過修行,一身功夫算得上硬手。
但還是莫名其妙著了葉晗的道。
“剛才……老廖來的時候,是不是說葉晗的經(jīng)脈恢復(fù)了?”
“何止呢,還說他功力大漲!”
“我還以為是在吹牛,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真的啊……”
“楊成舉這老貨,剛才又是冷嘲熱諷又是下令打人,這下遭報應(yīng)了吧?!?p> “你笑什么,剛才楊成舉下令的時候你可沒攔著,誰知道會不會被那小子遷怒?”
“?。坎?、不會吧,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啊?”
“誰知道呢,‘暴發(fā)戶’從來都是囂張的,尤其是像他這樣,曾經(jīng)夭折的天才,強勢歸來以后,還不知道會變得多暴虐呢。”
“這些年我們對孫家武館都……都挺不客氣,會不會被秋后算賬?”
“那還不如把道館賣給獸形門算了!”
“噓,別自己嚇自己,他就算經(jīng)脈恢復(fù)了,又能強到哪去?”
“就是,我們這么多人,還怕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嗎?”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時候,葉晗也從廖叔這里打聽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原來,他這次上門拜訪,卻發(fā)現(xiàn)好幾家道館的館主都不在,好不容易碰到個正主在家的,對方收下禮物后卻表情古怪,眉角眼梢都透出一股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
這下廖叔留上了心,一打聽才知道,獸形門即將入駐安豐城,看中了武館街的地盤,想要把當?shù)氐牡鲤^全部吞并或者收購,打造一個超大型的道場。
對于武館街的眾人來說,獸形門是不可招惹的龐然大物,那些家伙都認為,就算葉晗恢復(fù)了經(jīng)脈、修為大漲,等到獸形門來了,也一樣要灰溜溜的夾起尾巴走人。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將祖輩傳承的道館賣掉的,比如武館街規(guī)模最大的道場紫青堂,就牽頭把所有不愿意出售道場的人聚在一起,跟獸形門的人敞開談一談。
談判的日子,就在今天。
廖叔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于是便上門拜訪,結(jié)果獸形門根本沒有人來,從頭到尾就只有楊成舉和齊征平兩個人在狐假虎威而已。
說是狐假虎威,但獸形門畢竟是頭惹不得的猛虎,楊家和齊家在安豐城也算得上名門,武館街的人雖然多,卻還是被對方壓得死死的,要不是有修為最高、聲望最隆、弟子最多的賀修璇頂著,說不定早就被對方用手段把道館強買走了。
而即便如此,當廖叔站出來說了幾句公道話后,齊征平卻仍然態(tài)度倨傲,楊成舉更是暴起傷人,廖叔修為不高,當即被打倒,夏良想上來幫忙,又被幾個好手圍住,很快敗陣被擒。
然后,葉晗就來了。
“原來是葉賢侄,倒是好久不見了。”賀修璇眼神不善,葉晗來了也不跟他打招呼,出手也是又陰又狠,根本沒把他這個東道主放在眼里,“你這次來……”
“我廖叔在你的地盤被人打了,你還坐得安安穩(wěn)穩(wěn),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算是半個共犯?”葉晗打斷他,冷笑道,“不過你的這部分仇,我已經(jīng)報了,現(xiàn)在你安靜點別說話就不會挨揍,明白?”
賀修璇心頭一陣慍怒,臉上一陣紫一陣青,但最后還是沒有發(fā)作。
葉晗又看向齊征平,后者臉上的肥肉一抖,訕笑道:“葉小子,我可是在給獸形門辦事,你……”
“獸形門?我好怕啊?!比~晗丟給他一個白眼,扶著廖叔就往外走,他是來救人的,可不是來談生意的,“等獸形門的人來了,告訴他們,我會上門領(lǐng)教的!”
又過了一會兒,直到確認葉晗已經(jīng)走遠了,眾人才把懸著的心放回肚子里。
但經(jīng)過這么一鬧,事情肯定也談不成了,齊征平帶著昏迷的楊成舉率先離開,其他人也三三兩兩地散去。
最后,賀修璇才帶著幾個弟子,從內(nèi)堂出來。
“這……”一出內(nèi)堂,賀修璇就呆住了。
紫青堂不僅是武館街最大的道場,也是最精致的道場,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式樓臺古色古香。
但現(xiàn)在,放眼望去,柱傾梁斷,房倒屋塌,半個道場都成了廢墟。
賀修璇這才明白,葉晗剛才說的“仇已經(jīng)報了”是什么意思。
“葉晗……!”他雙拳緊握,恨恨地將這個名字咬在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