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坊正常經(jīng)營之后,張敬修簡單看過總賬本及各門店賬本,對三十家門店的利潤還算是滿意。
所有門店中,以京城內外城五家利潤為最,刨除進貨成本、運營經(jīng)費、人員薪酬等一應費用后,每日平均利潤為白銀十五兩左右,其他州縣分店則在十兩上下。
不久前,張敬修向張居正秉過之后,讓家中真正的管家張福去臨時充當便宜坊的總掌柜,顧、王二人則為具體管事的副掌柜。
張福是張居正從江陵老家?guī)淼淖迦?,比張居正小了幾歲,論輩分,張敬修還得稱呼他一聲族叔。
張敬修也是看他有些管理才能,又讀過些書,為人雖有些小算計,但還算忠厚本分,這才讓他充當總掌柜。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張福作為張家族人,讓張敬修比較信得過。
而張居正看到張敬修在短短兩個月時間里,就將那所謂的便宜坊開遍了整個順天府,而且收益好似還不低時,心中很是驚異,他沒想到自家兒子除了讀書之外,在經(jīng)商上居然也有這樣的天賦。
因而,他除了督促張敬修不可誤了學業(yè)之外,便任由張敬修折騰去了。
小打小鬧之后,張敬修將目光盯在了他早就想做的鐘表上。
穿越之后,雖說他已慢慢習慣了明朝的計時方式,但還是覺得以漏刻和日晷計時有些落后了,故而,他早就想組織人手,將鐘表研究出來,以作代替。只是因穿越之初,要學習四書五經(jīng)和時文制藝,應付院試和鄉(xiāng)試,才將這計劃擱置。
在前世,張敬修曾對一些名表產生過興趣,所以特地去查過鐘表的發(fā)展史。是以,他知道距今一百年前左右,世界上第一座發(fā)條鐘就已在西方問世。
他雖然沒有其他穿越前輩那樣的發(fā)明才能,不能親自動手制作,但西方工匠百年前都能做出來的鐘表,大明朝的工匠沒理由做不出來吧。
所以,他打算去收購一家工坊,招攬些手藝精湛的工匠,將鐘表研制出來,再批量生產。
對于鐘表,張敬修準備將其打造為此時的奢侈品,到時候,其收益必定不是小小的便宜坊能比的。
張敬修向來都是說干就干,既然打算找人研制鐘表,那么就越早開始準備越好。
“張叔,你派人去招收些工匠安置下來,再去查查外城有無作坊出售。對了,一定要技藝精湛的工匠,尤其是木匠、鐵匠和首飾匠人,只要有真本事,多花些銀錢也無妨。”張敬修當即把張福叫來,吩咐他先去把地和人找好。
“是,大少爺,老奴這就去辦!”張福也不多問,微躬著身體領命而去。
張福退下之后,張敬修絞盡腦汁,回憶著擺鐘的運行機制。他知道擒縱結構是擺鐘的核心部件,發(fā)條則為擺鐘的運行提供動力,可惜對于擒縱結構的構造,他就一無所知了。
哎,看來只能口頭向工匠述說了,希望張福能招來好的工匠吧。張敬修放下筆,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為自己在前世只愛看社科類書籍后悔。
兩天一晃而過,張福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已經(jīng)招了十余名工匠,還將外城的工坊調查的一清二楚。
“大少爺,外城中大小作坊不下百家,除了城中貴人所開的大作坊,其余小作坊皆是匠戶自產經(jīng)營,都無出售之意。至于所招工匠,雖非名匠,但也都技藝嫻熟,應可讓少爺滿意?!睆埜1M職地匯報著。
張敬修點了點頭,肯定了張福的工作:“辛苦張叔了,無人出售作坊也無多大影響,只要有好的工匠便可。張叔且?guī)胰ヒ娨灰娔切┕そ??!?p> 說起工匠,張敬修就不由想起年初之時,被革職流放的前工部尚書徐杲。
初時,他在邸報中看到一名工部尚書被革職流放,心中還不以為意。后來得知徐杲竟是以其高超技藝,受嘉靖賞識,從工匠直接官拜工部尚書的神匠,讓他在震驚之余,也暗暗為徐杲這樣的國寶級名匠生在這樣的時代惋惜。
“大少爺是貴人,怎好紆尊降貴去見那些匠戶?少爺若是有事吩咐,就讓老奴代勞好了?!睆埜P⌒牡卣f道:“老奴斗膽問一句,大少爺招收這么多工匠所為何事?”
張敬修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厲,淡淡道:“張叔無需多問,帶本公子去便是了。”
張福一凜,當下不敢多言,將張敬修帶至外城安置工匠的之處。
“大少爺,老奴按照您的吩咐,招收的工匠皆是木匠、鐵匠和首飾匠人?!睆埜V钢鹤又械氖呙そ车馈?p> 工匠們見張敬修一身華服,知是個貴人,都低頭彎腰不敢抬頭。
張敬修看著衣衫襤褸、面色拘謹?shù)墓そ硞?,溫聲笑道:“本公子便是各位的新東家,今日招各位前來,是想請大家研制一個物件。這物件若是有人研制成了,本公子保證其今后無需再為錢財擔憂,并且惠及其子孫。而且,本公子還會為其脫離匠籍?!?p> 工匠們聽了,都齊齊抬頭看向張敬修,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一名膽大的工匠問道:“公子此言可當真?若我等真研制出公子所言物件,公子便可為我等脫離匠籍?”
其他工匠都面露期待之色,顯然,他們也有此問。
作為匠戶,他們被世世代代都是匠籍,不僅需定時去官營作坊中免費勞作,子孫還不得參加科舉應試,受到極大的人身限制。
幸運的是,時至至今,這種嚴格的匠籍制度已難以為繼,因而朝廷也開了個口子。從嘉靖四十一年起,對輪班匠一律征銀,官府則以銀雇工。如此一來,輪班匠便名存實亡,身隸匠籍者從此可自由從業(yè),人身束縛大為削弱。否則,張敬修想找工匠來研制鐘表,都不太容易。
不過匠籍雖已是半自由狀態(tài),但畢竟地位低下,還要世代延襲,故而匠戶們都想脫離匠籍,為子孫們謀一份自由身。只是匠戶想要脫籍,極為困難,需皇帝特旨批準才可。
所以他們才對張敬修所言表示懷疑。
張福在一旁道:“我家少爺可是當朝閣老之子,還是今科解元,怎會出言誆騙爾等。爾等只需我家少爺所說去做,自會有爾等好處!”
眾工匠聽了,都面露驚喜之色,自家東家這身份,是真有能力可為他們脫籍。
當下,工匠們都熱情高漲,迫不及待道:“原來東家竟是這等尊貴的貴人。不知貴人要小人們做何物件,小人們必定盡心盡力將貴人所托做好?!?p> 張敬修擺了擺手道:“各位稱我為東家便可,莫要以貴人相稱?!?p> 沉思片刻,張敬修繼續(xù)道:“各位當中,誰為木匠,誰為鐵匠,誰為首飾匠?請各位按類別站好?!?p> 工匠們見張敬修身份尊貴,卻平易近人,毫無架子,都放下了拘謹,七嘴八舌道:“我是木匠”“我是鐵匠”......
然后皆按類別站好,而那名問話的匠人走上前道:“東家,小人既是鐵匠,也是木匠,而且還會雕刻,卻不知要站在何處?”
“哦”,張敬修笑道:“你喚何名,還有多項手藝傍身。”
那名匠人道:“小的王柱,這些手藝都是家傳的?!?p> 張敬修點了點頭,眼睛掃向工匠們,朗聲問道:“還有誰是多項技藝傍身的?”
又有兩名工匠站了出來。
張敬修將工匠們分好隊后,見十六名工匠中,共有木匠四名,鐵匠五名,首飾匠四名,有幾項手藝的有三名,心下覺得張福事情辦得不錯,符合他的心意,只是不知這些工匠技藝是否高超了。
“我要各位所作物件,是現(xiàn)今世上尚無之物,其大致乃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