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煜寧看著太子殿下帶著病氣的面容，拉著他，“殿下，您先坐下。”他知道太子心急，“殿下，此事我已經(jīng)與家父商量過了，您也該明白這不單單只是夭折了一個皇子?！?p> 如此明顯是要朝門閥下手，這次是王氏，下一個會輪到誰？
鄭司空道：“陛下這次又查出實證。王大人與先太后之間的關(guān)系，本應是皇室秘聞，陛下都不管不顧的揭露出來。”
太子握了握拳頭，狠狠的砸了一下桌面，茶盞都被震落。鄭煜寧看在眼里卻也勸不得什么。
“不過太子放心，父親會與林大人聯(lián)名上奏章?！?p> 鄭煜寧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太子一抬手，“不要將鄭國公與岳父再牽扯進來。”
父皇在找的就是他們這些人的把柄，萬萬不能再飛蛾撲火，引火燒身了。
鄭煜寧躬身，道：“我等意已決，定會維護殿下和娘娘?！?p> “今日我們相見，切記不可走漏風聲，牽連于你?！?p> “太子殿下放心，如若太子殿下有什么計劃，盡可告知與我。煜寧定助殿下一臂之力。”
在東宮，凌月等了太子許久，都沒能見他一面，只得將話大致與太子妃林氏交代了一番。
太子回來已是深夜，林氏屏退了周遭的下人，親自服侍太子更衣。
“夜深風露重，殿下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太子疲憊的捏了一下皺著的眉頭，“可是出什么事兒了？”
林氏將脫下來的外袍掛在一邊，“沒什么，我們這里如今冷清。倒是凌月公主今日來了一趟，說皇后娘娘有話，要她轉(zhuǎn)述給你。”
“什么話？”
林氏抿了抿唇，”皇后娘娘要殿下保全自身?！?p> “咳咳！”太子聽到這話，猛烈的咳嗽起來，林氏一驚，”殿下！”
太子聽聞母親的消息，想來此次的形勢必然十分不利，母親要他丟車保帥?？墒牵赣H是萬萬不能丟下的！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胸口氣海上涌，一顆心七上八下，呼吸也變得滯重，卻只道：“我即刻去看母后?！?p> “殿下，陛下要是知道您去的話，肯定不悅。”
太子冷哼了一聲，“不悅？父皇但凡心中有我這個兒子，便不會如此對待母后。如今我什么都不做，就能改變父皇對我的看法？”
林氏嘆了一口氣，知道攔不住。太子的性子她了解，平時最是溫文爾雅，不似其他皇室中人那般，令人覺得冷漠疏離高高在上。有時他十分倔強，凡是都要分一個曲直是非出來才肯罷休。
他過于寬厚仁愛，把自己的封地無償?shù)姆纸o平民耕種，以解救他們的饑荒；發(fā)覺兵士的糧食中，被參雜了草籽、樹根，便嚴懲了貪污的官吏，導致一時樹敵不少。
曾因此，她覺得自己的夫君并不適合做儲君。
她幫他系上剛剛脫下來的外袍，“臣妾見剛才外面飄雪了，天寒地凍，早去早回?！?p> 麒玨低頭看了一眼妻子，輕輕擁了一下她，轉(zhuǎn)身踏進夜色四合的風雪之中。
一路上有侍衛(wèi)在前面掌燈，麒玨走的急了些。小內(nèi)侍阿福跟著小跑，“哎呦，殿下您走慢些！當心雪夜路滑！”
到了冷宮門前，麒玨的腳步才緩了下來。冷宮一直都被視為不吉祥的地兒，一般貴人都不會輕易踏足，太子也是第一次來。
看著這宮門破敗的景象，麒玨只覺得自己不孝，更恨自己的無用，竟讓生養(yǎng)自己的母后在此受苦！
太子命人打開緊閉著的大門。推開殘破的宮門，進去一眼，看見的便是跟人一般高的雜草被積雪壓彎了腰。
突然，從門后撲出一道人影來，直直的朝他撲去！
“殿下小心！”小內(nèi)侍機靈，率先擋在了太子的面前。
“這是什么人？”
阿福伸手抓著了那人，仔細分辨那個衣衫襤褸的女人許久，才回道：“似乎是先帝的景太妃。奴婢之前聽說，因為失了孩子，傷心過度瘋了，醫(yī)治不好又傷了先帝才被送進來的?！?p> 冷宮中關(guān)著的盡是這些人嗎？母后就是跟這些人住在一起嗎？
“母后！”麒玨沖進去，又看到一個蓬頭垢面，衣不蔽體形同乞丐的女人。
王皇后從睡夢中被驚醒，喃喃道：“似乎是聽到了玨兒的聲音？”
麒玨聽到面前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打開，眼眶瞬間就熱了。
王皇后看著他，更是激動的手都開始哆嗦，“太子，怎的來了？”
麒玨疾步?jīng)_過去，一下子跪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伏在王皇后的面前，“母后，兒臣無用，兒臣不孝??！”
麒玨抬著頭，看到母后如今憔悴的模樣，淚流滿面。
王皇后慶幸，幸好月兒先前來的時候，心細特意為她梳妝了一番，否則那副蓬頭垢面的模樣若是被太子看到，他又孝順，定會更加愧疚萬分！
“地上涼，快起來?！蓖趸屎蠓鲋璜k站起來。麒玨抽泣著，他身為太子向來以矜貴穩(wěn)重自持，如今在受苦的母后面前也顧不得許多。
“母后，您放心。兒臣定會救您出去的！”
王皇后凝望著兒子，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眼神中充滿了憐愛，她伸出手裹了裹太子身上的狐裘，“玨兒，母后知道你孝順。但如今陛下心意已決，勢必要削弱王氏，否則也不會不經(jīng)三司會審直接廢掉我這個皇后，更不會不顧大臣上諫，又革了你外祖父的官職。如今，母后只希望我兒能平安，萬萬不能惹惱你父皇，聽到?jīng)]有？”
麒玨低垂著頭，房中未掌燈，昏暗的很，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語氣卻是執(zhí)拗。“我已與煜寧兄商議過此事，鄭家和林家都會再上奏書……”
“夠了！”王皇后冷然的甩開他的手，麒玨楞在原地，他不明白，母后很少會如此疾言厲色。
“你是太子！飽讀史經(jīng)傳記這么多年，將來也是要繼承大統(tǒng)之人，眼界格局居然還不如我一介后宮之人嗎？朝中局勢如何，難道你不比我清楚？還需我再來權(quán)衡利弊？！”
麒玨將手握拳，藏于衣袖之下，他自然是知曉。
王皇后聽到太子突然笑了一聲，語氣之凄涼令她心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