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岳大小姐
翌日,云家。
墨綠色的盤扣高領(lǐng)旗袍,衣擺和袖口處用銀線繡了竹,領(lǐng)口處鑲嵌了珍珠。
一頭墨發(fā)用一支釵子挽了一半,剩下的垂在胸口,隨著她的走動隨風(fēng)輕輕飄蕩,臂彎處搭著一件純白色的披肩,圓潤的肩頭若隱若現(xiàn)。
旗袍開衩處因為走動不時的露出一截嫩白細(xì)長的小腿,整個人端莊而靈動。
當(dāng)她穿過花園走過來的時候,老爺子就先點了頭,輕輕喝一口茶:“不愧是大家之女,這份氣度也是不輸?shù)??!?p> 然而云明輝并不在。
老爺子張望了下四周,問道:“云明輝呢?”
云子梟端起茶杯稍稍遮掩自己的神色:“說是肚子不舒服?!?p> “簡直沒有禮數(shù)?!?p> 兩家人只是簡單見個面,所以就把位置選在了涼亭。
岳宵和岳善和落座之后,云家那個奶奶輩的二姨娘就負(fù)責(zé)跟岳宵說話,男人們自然是先是若無其事的談?wù)撈渌氖虑椤?p> 岳善和在沒有落敗之前也是能挺胸抬頭,跟任何人說話的,然而現(xiàn)在確實微微佝僂著背,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老爺子和兒子碰了一下眼神,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點兒輕視。
倒是岳宵不卑不亢,問什么答什么,既不多說話也不冷淡對方。
而云子梟只是在一旁安靜的喝茶,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岳宵確信只要是云子梟沒有吃錯藥,是肯定要給她難堪的,但是他這樣一幅平靜的樣子,反而讓她皺眉。
大家裝模做樣地談?wù)摿艘粫?,云明輝還是不見蹤影。
老爺子有點兒生氣,轉(zhuǎn)身對云子梟道:“去看看你弟弟干什么去了?!?p> “好的,爺爺?!痹谱訔n站了起來,眼神似乎是無意間往岳宵那邊兒瞥了一眼。
云明輝是真的鬧肚子了,他哭喪著臉,虛弱的扶著墻:“大哥,救我?!?p> 云子梟沒靠近他,開口道:“你怎么了?”
“可能是吃壞了東西吧?!痹泼鬏x道:“可是我也沒吃什么呀?!?p> “吃了涼的又吃辣的?”云子梟提醒他。
“好像是?!痹泼鬏x道:“那個什么岳小姐好看嗎?”
“還好?!?p> “那有鳳兒好看嗎?”云明輝嘴里的鳳兒是他丫鬟,有時候整晚跟他廝混。
云子梟想了想鳳兒那張臉,面不改色:“沒有。”
“那就算了?!痹泼鬏x道,“你跟他們說我今天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這件事以后再說吧?!?p> 他說著就要往自己房間里走,云子梟卻又叫住他:“你的意思是,你實在是不想跟岳小姐結(jié)婚是嗎?”
“是的,是的?!痹泼鬏x道:“大哥,我肚子要疼死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痹谱訔n今日沒有穿那套西裝,而是穿了一件自己親手做的長衫,面目輪廓的攻擊感被削弱了不少。
他抿了下唇,站在原地等著腳步聲走近。
等對方要轉(zhuǎn)彎的時候,他突然出手把來人一下子壓在了墻壁上。
哪怕是他故意將敵意放低,岳宵都看到了他眼神中的銳利。
她被嚇了一跳:“你干什么?”
云子梟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從她的嘴角往下滑,最后又落到她的臉上,然后展顏一笑:“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有人要殺我?!?p> 岳宵真的被他嚇了一跳,輕輕的喘息著,胸膛小幅度的起伏著,皺著眉道:“誰會在你家里殺你?”
“那可不一定?!痹谱訔n笑著道:“比如您。”
“我偷襲你做什么?”
“那您跟著我做什么?”一句話戳在了岳宵的心上。
她確實是跟著云子梟過來的,只不過她又坐了一會兒才找了借口離開,所以跟丟了一大段。
云子梟在岳宵眼中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她一定趕緊解決才安心。
“跟著我,是怕我攪了你們的好事?”
岳宵承認(rèn)的很干脆:“對?!?p> 既然他沒有一開始使絆子,就不怪她岳宵要拿回主動權(quán)。
云子梟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語氣似乎有些冷:“你想嫁給他?”
岳宵抬眼看著他,覺得這話從他口里說出來有點可笑:“你說呢?”
云子梟瞥了她兩眼,眼眸里盡是復(fù)雜,高大的身軀靠的更近了些,岳宵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來氣。
“你可以選擇拒絕……”但是他又很快改口,“不,你必須要拒絕?!?p> “給我一個理由?!痹老芭恍?。
云子梟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岳宵的唇瓣:“這就是理由?!?p> 岳宵快速的拍開他的手,后退一步。
“云子梟……”
云子梟看著自己的手掌,語氣愈加冷淡:“你明白什么意思?!?p> 他的意思是,他不會當(dāng)眾給她難堪,但是要是她自不量力的,非要傍上云家,他就不會客氣。
“我明白了?!痹老致冻瞿欠N甜膩的假笑,“你放心。”
她絕對會傍上云家,咬死都不會松嘴。
云子梟跟岳宵一前一后回到自己座位上。
氣氛有些變得不一樣了,岳善和的臉色有些難堪,幾個人都沒再說話。
老爺子道:“明輝呢?”
云子梟道:“明輝身體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p> 本來要發(fā)火的老爺子這次也沒發(fā)火,而是輕描淡寫道:“身體要緊。”
云家老爺子也沒再開口跟岳宵說話,而是自顧自地飲茶。
岳宵端坐在桌前,眼神平靜:“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就先告辭了?!?p> 岳善和臉色一變:“你們根本就沒有誠意。”
等了那么半天飯沒吃,人還沒見到,居然借口身體不舒服?這分明就是對他的輕視。
但是云家沒有一個人開口。
“你們……你們……”
“你說的那個彩禮錢,我們確實不認(rèn)為有必要。”老爺子語氣里帶著嗤笑:“那今天就先這樣吧。”
岳善和臉色傾頹,恨自己過于著急了。
只能一咬牙:“那就重新商議。”
“沒必要?!边@次開口的是云子梟。
他聲音壓得低,但是氣勢十足:“賣女兒的親家,我們云家也高攀不起。”
已經(jīng)到了明面上的討價還價,就是一件商品,還是沒標(biāo)價的那種,而岳宵看起來神色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
這樣的侮辱,外人跟親生父親的一起侮辱,一般女孩早就難受地稀里嘩啦了吧?
可岳宵卻簡直像個看客一樣,一臉的事不關(guān)己。
難受?
她倒是想難受,可惜她的難受不會有任何人買單。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說什么都沒用了。
他們走出了云家。突然有叫住了她:“岳小姐?!?p> 岳善和已經(jīng)把她甩開一個人離開了,岳宵停了下來。
對方小跑出來遞給了她一個袋子?!斑@是什么?”
“是我們大少爺?shù)囊稽c兒賠罪。”岳宵打開看了一眼,是一種糕點。她隱約記得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這種。
但是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將糕點盒倒扣,霎時間,那些做功精美的美味糕點全部掉落在木簍子里,砸得七零八落。
最后她一甩臂,那糕點盒準(zhǔn)確無誤地扔在了木簍子里。
打了巴掌再給個甜棗?
當(dāng)她是狗呢。
對方有些無措:“岳小姐……”
“告訴云子梟,他賤,是岳大小姐的一條狗,他貴,也會是我岳宵的裙下臣——”
語畢,她冷哼一聲,利落地轉(zhuǎn)身,沒有一絲留戀和遲疑。
岳宵的身影消失之后,云子梟才慢慢走出來。
小廝皺著眉道:“岳小姐,她不收。”
云子梟倒是沒生氣,而是望向遠(yuǎn)方女人消失的地方,點了一下頭,又輕嘆一口氣?!霸来笮〗愎贿€是岳大小姐?!?p> 脾氣真不是一般的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