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除了鳳家的人,南謹(jǐn)行也來了。
鳳離面前擺的是病號飯,極為清淡。她眼巴巴的望著鳳清江和吳玉清面前的肉。開始兩人還能當(dāng)作沒看到,被她盯久了,莫名的生了一種愧疚感,飯也有些咽不下去。鳳清江清了清嗓子,道:“甜兒,你這飯菜看著就可口,趕緊吃,涼了就更難吃······不是,就吃不下了。”
鳳離扒了一口飯,看一眼他們的菜,又扒一口飯,就是不動自己面前的菜。
鳳明澤忍著笑,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吳玉清夾了個雞腿想要遞過去,被鳳清江半路截?。骸安恍?,咱們府里的李大夫不是說了過幾天才能吃大葷嗎?”
鳳離實在是無語,受傷的人本來應(yīng)該多補充點營養(yǎng)才是,怎么能連雞腿都不讓吃呢?她喪氣的扒著飯。
南謹(jǐn)行夾起雞腿,仔細的去了皮,又往清水里過了一遍,放到了鳳離的碗里。
她眼里冒著光,對著南謹(jǐn)行甜甜一笑:“謝謝!”說完也不等鳳清江說話,幾口就把雞腿吃了下去。雖然過了水,但肉的味道還在,好吃得她眼睛都要瞇起來了。
吳玉清笑道:“夫君,隨她吧,她都好多天沒碰過葷腥了,就這么一個雞腿,怕什么?!?p> 鳳清江其實也舍不得,自己找了個臺階:“行了,今天就這一個。等會兒我再去找李大夫問問,看還要不要忌口。”
“嗯。”鳳離這一聲應(yīng)得很用力。
一頓飯吃得笑聲不斷。
飯后不久,鳳寶和明萬等人都回來了,聚在了無憂閣。
自上次鳳喜回來匯報過一次之后,鳳家暗衛(wèi)和安王府暗衛(wèi)發(fā)現(xiàn)了鳳離生活的幾條線,便分工去調(diào)查了。這次由鳳寶統(tǒng)一匯報。
綜合了兩方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他們大致還原了鳳離被拐走后的生活。
陳立和柳茜茜把鳳離帶到了柳茜茜的娘家,將孩子交給了她的娘親照看,也就是鳳離口中的外婆。在柳茜茜家的時候,陳立和柳茜茜對鳳離非打即罵,說她是個喪門星,本來指望靠她發(fā)一筆,結(jié)果卻只能躲在小山村里。
在那里,幼小的鳳離什么活都要干,砍柴洗衣服做飯,后來還要照顧陳立和柳茜茜的孩子。村里的人看不過眼的時候會偷偷幫一把,但柳茜茜是個潑婦,沒人敢惹,幫也幫不了多少。幸好外婆真心對待鳳離,還給她取了個小名叫甜兒。有幾次柳茜茜對鳳離動手,都是外婆拼了命的護著,村子里一些調(diào)皮的孩子也經(jīng)常欺負鳳離。一開始鳳離會還手,但她打完人自己就得挨頓打,還得賠錢,最后是外婆帶著她一家一家的去賠禮道歉才了結(jié),再后來鳳離就學(xué)會了忍,任誰打罵都當(dāng)沒聽到,也不還手。
十歲那年鳳離被柳茜茜賣了,得白延禮搭救之事無需多言,只是那個時候鳳離偷偷回了趟村子,才發(fā)現(xiàn)陳立和柳茜茜帶著他們的兒子走了,外婆病重,最終不治。
在村長的幫助下,她葬了外婆,大病了一場之后回到了白延禮身邊繼續(xù)學(xué)習(xí)。沒想到?jīng)]過多久白延禮也走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無處可去,只能回村子。結(jié)果在路上被陳立給劫了,要讓她去給自己的外甥女替嫁。
十二歲的鳳離已經(jīng)懂了許多,假意答應(yīng)了陳立,路上尋了個機會就跑。她一開始沒敢回村子,就一路裝乞丐躲過了陳立,兩個月之后才回到村子請求村長庇護。還好村長明事理,對村里人說了陳立和柳茜茜的惡行,宣布以后再見到二人進村便要扭送到官府去,那兩人才消停,鳳離也才能安穩(wěn)的在村里留了下來,直到后來遇到南謹(jǐn)行和南濟仁懷疑她的身份,告知鳳明澤,將她帶了回來。
鳳寶說的時候都幾次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鳳清江和鳳明澤拳頭捏得咯咯響,吳玉清和一眾丫鬟都在哭,實在是難以想象年幼的鳳離一個人吃了多少苦。南謹(jǐn)行臉色陰沉如墨,仿佛下一刻便要殺人。
整個房間里,最淡定的反而是鳳離這個當(dāng)事人。她聽鳳寶說的時候就跟自己之前的經(jīng)歷做對比,偏差不大,只是符合時代設(shè)定。在現(xiàn)實里······不,她想順應(yīng)靈玄的說法,那些都只是夢。在那個夢里,她的爸爸陳立確實在白延禮訂婚之后來找過她,還帶著他與別人的女兒陳夢,求她替嫁。那個時候,陳立對她特別好,陳夢也沒事總往她的房子里跑,為她做這做那的,苦苦哀求她幫忙嫁給一個上市公司的老總以拯救陳立的公司。她沒有松口,對于這些所謂的親人她從不抱半點幻想。當(dāng)時她正在籌備自己的設(shè)計室,又因為白延禮結(jié)婚而受到打擊,沒多久就跳了樓。
她回想著那個時候的事情,總覺得有些不對。白延禮訂婚的消息一出,她就去找了黃子謙做治療,到白延禮結(jié)婚之前兩個月,她的病情穩(wěn)定了許多,對于白延禮的依賴也減少了一些。她以為自己在好轉(zhuǎn),也應(yīng)該不會再被白延禮打擊到才是,可在白延禮結(jié)婚前半個月,她突然愈發(f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崩潰了好幾次,要不是黃子謙發(fā)現(xiàn)得及時,她怕是連婚禮都撐不到。
當(dāng)時她的狀況是突然惡化的,但依照黃子謙的說法,這不應(yīng)該啊。
她的手開始無意識的敲桌子,腦子靈光一閃,想起陳夢似乎問過一次她在吃的是什么藥,她隨口答是抑郁癥的藥。后來她拿了新療程的藥回來,感覺味道不對,還以為是黃子謙換了藥,也沒在意,如今想來,她好幾次看到陳夢在她的藥盒面前晃,難道,是她換了藥,才導(dǎo)致她的病情控制不???
也許她是因為自己不肯代嫁,懷恨在心,才對她下手的。這么說來,倒是讓白延禮白白背了這個黑鍋。
她長吁一口氣,原來自己曾被人這樣算計過。罷了,說到底也沒機會報仇了。
鳳離不再想這件事,回神卻發(fā)現(xiàn)鳳清江等人正望著她。
她有些詫異:“怎么了?都看著我做什么?”
吳玉清本就坐在她身邊,這會兒拉著她的手,道:“甜兒,你是不是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了?是爹娘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了這么多年的苦!你是不是,怨我們?”
鳳離忙道:“沒有,我知道你們也不愿意出這樣的事情。我只是不記得這些事情,剛剛聽鳳寶說就在回想,可想了很久,還是對這些事情沒印象。”
吳玉清嘆道:“娘知道,你是怕我們傷心愧疚,才說忘了?!?p> “沒有,我是真的忘了,就鳳寶提到的許多人我都記不起來什么樣子?!?p> 鳳清江道:“忘了也好,那些都是不好的事情。以后我們會保護你,照顧你,不再讓你受欺負。你只要記得這些好的事情,開開心心的就好!”
鳳離眼睛彎得像月牙:“你們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以后再有傷心的事情我也不怕,因為有你們在呀!”
鳳清江和吳玉清看著她的笑臉,一時間,傷心、內(nèi)疚、心疼、欣慰全涌上心頭,竟無言。
鳳明澤道:“爹,現(xiàn)在咱們還是商量下怎么處置這些害過妹妹的人吧,還有那些幫過妹妹的,咱們也該去報恩才是?!?p> 鳳清江連連點頭:“對對,咱們鳳家就是要有仇報仇,有恩報恩?!?p> 鳳寶道:“將軍,那陳立和柳茜茜自兩年前在小姐面前消失之后就再沒露面,這次屬下也還沒找到他們,估計他們已經(jīng)改換姓名。”
鳳清江一拍桌子:“這兩個罪魁禍?zhǔn)?,必須不惜代價的找,找到之后我必將他們千刀萬剮!”
南謹(jǐn)行與鳳明澤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說話。
鳳離注意到了兩人的眼神交流,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