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鳳明澤和南謹(jǐn)行得到鳳離醒來的消息,也匆匆過來了。他們先看到了在鳳離床前的靈玄,都愣了一下。只聽說靈玄大師精通佛法,常年在山上參禪,他們還以為是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頭,沒想到竟然這么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
兩人先向靈玄行了禮,又看向鳳離,見她意識確實(shí)清醒了,心頭那塊石頭才放下來。
靈玄見人多了,便起身道:“貧僧今日先告辭,待明日再來?!?p> 鳳離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聲音有些嘶啞的道:“黃子謙,你,能不能先留下來?我想跟你說說話?!?p> 黃子謙?靈玄就是鳳離一直念著的黃子謙?鳳清江和鳳明澤臉色變幻不定,南謹(jǐn)行則死死的盯著鳳離的手,最終沒忍住,將靈玄的衣袖從鳳離手里扯出來,擠出一絲笑容道:“阿離,你才剛醒來,讓靈玄大師先去歇歇,你也吃點(diǎn)東西,不然哪有精神跟他說話!”
鳳離看著他,恍惚記起自己遭遇過什么,瑟縮了一下,又記起最后南謹(jǐn)行抱著她時的焦慮與心疼,抿了抿唇,遲疑著抓住他的手:“那,你陪我吃東西嗎?”
她這動作一出,屋里的人反應(yīng)各異。白芍等人是裝作沒看見,都轉(zhuǎn)移了目光。靈玄微微挑眉,倒顯得多了絲人間煙火氣。鳳清江嘆氣,女兒好像真的看上二皇子了,這好白菜就要被豬拱了,心塞。鳳明澤瞪著眼看著他們兩個的手,咬著牙,又礙于鳳離剛醒,不想她不高興,只能忍著去拉開他們的沖動。
南謹(jǐn)行被她的手抓著,臉騰的一下紅了,心跳加快了不少,順勢在她床邊坐下,道:“陪。”這個時候,就是鳳離要他的命,他也會給。
最后還是鳳清江咳了一聲,道:“靈玄大師,既然犬女請您暫時留下,那要不鳳某為您安排個住處?”
靈玄看看鳳離,頷首道:“也罷,今日貧僧叨擾了。”
“哪里哪里!”鳳清江見吳玉清還在熟睡,心疼她這幾天辛苦,便沒叫醒她,只是將她抱起,帶回自己的院子。鳳明澤本想留下來,靈玄對他笑道:“鳳公子,聽聞您手上有前朝柳大師的觀音畫像,不知可否借貧僧一看?”
靈玄都這么說了,鳳明澤也不好拒絕,只得帶他去明澤院。
屋子里霎時只剩下鳳離兩人和白果、白蜜。
鳳離想要放開南謹(jǐn)行的手,卻被他抓得緊緊的。她也禁不住臉紅了,一時間兩人大眼瞪小眼,也說不出話來。
正當(dāng)尷尬的時候,白芍推開了門:“粥來了?!彼酥斜P走過去,一看到兩人的手就別過眼,道:“小姐,大夫說您現(xiàn)在只能吃點(diǎn)清淡的,過幾天再吃別的?!?p> 南謹(jǐn)行放開鳳離的手,端過粥碗,道:“本王在這里,你們都下去吧。”
白蜜看著鳳離,鳳離猶豫了一下,南謹(jǐn)行輕笑:“怎么?信不過本王?”
鳳離只得對著白蜜點(diǎn)點(diǎn)頭。白蜜等人便出去了。
南謹(jǐn)行試了下粥的溫度,舀了一勺遞到鳳離嘴邊,鳳離張嘴吞了下去,又有些恍惚。當(dāng)初她是醫(yī)院的常客,幾次自殺未遂,白延禮都會在醫(yī)院里守著她。她不肯吃東西,白延禮就端著碗耐心的勸,常常一碗白粥都要花差不多大半個小時才能喂完。眼前的人似乎又與白延禮重合,眉目間相似的溫柔讓她差點(diǎn)以為自己還在醫(yī)院。
南謹(jǐn)行見她發(fā)呆,問道:“怎么了?是嫌棄這個沒味道嗎?”
鳳離回神,搖搖頭:“沒有?!彼炎爝叺闹喑粤讼氯ァ?p> 一碗白粥很快見底,南謹(jǐn)行竟有些遺憾,他將粥碗放回托盤,道:“大夫說你要靜養(yǎng),你先好好休息。我還有點(diǎn)事要去找你哥。”
“我想見見黃······靈玄大師,有事想問問他?!?p> 南謹(jǐn)行頓了一下,道:“靈玄大師跟你父親在談經(jīng)論道,不如晚點(diǎn)再說。”
鳳離想想也行,便作罷。
南謹(jǐn)行把白蜜等人叫進(jìn)來,又對鳳離道:“先睡吧?!?p> 她乖乖的點(diǎn)頭,閉上了眼。
南謹(jǐn)行囑咐了幾句,走了。
鳳離再醒來已是晚上,房間里很黑,也聽不到人的動靜。
她瞬間想起了被幽禁的時光,恐懼感如浪潮一般將她淹沒,呼吸變得異常艱難。她伸手抓了幾下卻只抓到一片虛無,想要喊卻出不了聲。她挪動著身子,“砰”的一下摔落到了地上。
房間里立刻亮了起來。有人沖過來將她抱了起來,她一直在哭:“黃子謙,救我!”
抱著她的人手驀然一緊,哄道:“阿離,是我,別怕!”
阿離?只有一個人是這樣叫她的。她靠在他懷里,呼喚著他:“南謹(jǐn)行?!?p> “我在,沒事了?!?p> 鳳清江沉著臉怒視著跪了一地的白蜜等人:“你們就是這么照顧小姐的嗎?居然把她一個人留在房間里!”
白蜜等人不敢辯解,全部伏下身:“奴婢知錯!”
本來鳳寶和明萬等人派了人回來匯報這幾天查到的信息,鳳清江等人本想先聽消息,不料吳玉清醒來,知道鳳離清醒,不管不顧的拉著鳳清江來看她,于是一群人便都來了這里,沒想到看到這個場面。
靈玄道:“將軍不必動怒。且待貧僧看看鳳小姐?!?p> 鳳清江對著靈玄收了怒色,點(diǎn)頭道:“麻煩大師了?!?p> 靈玄見窩在南謹(jǐn)行懷里的鳳離身子微微顫抖,微微笑道:“王爺,還請您將鳳小姐先放下?!?p> 南謹(jǐn)行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這樣有些逾矩,動作輕柔的將鳳離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靈玄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低聲道:“鳳離,你怎么了?”
鳳離迷迷糊糊的看著他:“黃子謙,我的幽閉恐懼癥好像又犯了。”
“幽閉恐懼癥是什么?”
“你忘了嗎?我害怕黑暗又封閉的地方,如果呆在這樣的地方,我會死。”
“現(xiàn)在沒事了,你別怕?!?p> “嗯。”鳳離忽然對著他笑了一下:“黃子謙,我信你?!比缓缶突枇诉^去。
靈玄試了下她的脈搏,轉(zhuǎn)頭對鳳清江和吳玉清道:“沒事,她只是睡了。從現(xiàn)在開始,她的房間里必須要有光,人就算不在里面守著,外面也一定要有警醒的人守護(hù)。”
鳳清江掃一眼白蜜等人:“都聽到了嗎?”
“是!”
吳玉清對夏嬤嬤道:“你去幫我鋪個床,這幾天我守在這里?!?p> 鳳明澤忍不住道:“娘,您這幾天太辛苦了,還是好生歇著吧。”
吳玉清很堅持:“只有守著甜兒我才能放心。你們不用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p> 鳳明澤還想勸,靈玄笑道:“夫人有心了。貧僧這里有本佛經(jīng),夫人可以念給鳳小姐聽,助她靜心?!?p> 他從懷里拿出一本書,遞給吳玉清,吳玉清接過行禮:“多謝大師!”
南謹(jǐn)行道:“先讓人進(jìn)來匯報吧?!?p> 幾人也懶得換地方,便在外間坐了下來,白果等人忙準(zhǔn)備了茶點(diǎn)擺好。
靈玄突然道:“在聽之前,貧僧有幾句話想說?!彼⑽⒁活D,道:“之前貧僧說過鳳小姐這是心魔,而心魔形成必有因。從鳳小姐的表現(xiàn)來看,她之前怕是經(jīng)歷過類似被囚禁的事情,所以才會如此恐懼?!?p> 鳳清江臉色陰沉:“大師的意思是······”
“這次將軍和安王的暗衛(wèi)查出來的東西可能會幫助你們?yōu)轼P小姐解開心結(jié),但夫人身體羸弱,還望等會兒能穩(wěn)定情緒,不要撐不住?!?p> 南謹(jǐn)行道:“明萬他們還沒回,說明還有些東西沒有查清楚,今天派人回來說的怕只是冰山一角?!?p> “正是如此。之后幾天還會陸續(xù)有消息傳來?!?p> 吳玉清慘白著臉,道:“放心吧,我做好準(zhǔn)備了?!?p> 靈玄替他們打了個預(yù)防針之后,鳳清江便讓人回來了。
回來的是鳳喜,他半跪在地上,將這幾天查到的信息一一回稟。
這次他們先查的是鳳離念叨過的白延禮。在鳳離住過的村子里,村民們都沒聽過白延禮這個名字。于是他們擴(kuò)大范圍,在鎮(zhèn)上問到了一些消息,說白延禮好像是大戶人家的子弟,在鎮(zhèn)上有親戚,他在親戚家住了兩年,之后便被家里人接走了。
鳳寶等人找到了白延禮的親戚,在銀子的作用下,那人將他知道的白延禮的事情倒了個一干二凈。原來他并不是白延禮的親戚,只是百年世家白家一個分支的家奴,犯了點(diǎn)事要被杖斃,正好白家本家的繼承人白延禮在這家做客,開口留他一命,白家分支將他趕了出來,他無處可去,在流浪中遇到了一個女子,便隨她定居在了這里,兩人勤勞肯干,再加上他腦子靈活,沒幾年就置辦了店面,還買了幢兩進(jìn)的屋子。
那年白延禮出門歷練,途徑小鎮(zhèn),被他看到了,念及救命之恩,他力邀白延禮去他家住,好吃好喝的伺候。
沒幾天,白延禮忽然帶回來一個小姑娘,渾身是傷,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來。白延禮盡心盡力的照顧,給她的傷藥和吃用都是最好的。
小姑娘的傷漸漸的好了起來。一開始小姑娘跟誰都不說話,對著白延禮也沒有什么好臉色,后來白延禮說可以教她讀書寫字,要是愿意,還可以教她彈琴,她才慢慢放下了防備,真的跟著他學(xué)習(xí)。
白延禮本來說在家奴這里呆個十天就走的,為了這個小姑娘,他硬是待了兩年,一心一意的教她。后來白家的人尋了過來,說他再不回去就見不到祖母最后一面,他才回了家。而小姑娘在他走后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