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明媚,萬里無云,于是陽光肆無忌憚地撒到人間,給世間的景象過上一層明亮的濾鏡,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
余豆豆坐在后座上,把窗戶開到最大,腦袋靠在車門上吹風。
“豆豆,開那么大窗戶可別感冒嘍?!?p> “哈哈,沒事的?!?p> “我們先回家把東西收拾一下,然后再出來吃頓飯?!?p> “好?!?p> 余豆豆看著窗外的不斷后退的街景,覺得眼熟,直到車子開到了小區(qū)門前,一切都與記憶重疊在了一起。
這個小區(qū)門看著過于熟悉,本以為是因為回到自己家,可在車子駛進院子后,慢慢走著印在余豆豆腦子里的路線,余豆豆發(fā)現(xiàn),這是歪嘴巴狗笑笑的記憶中的場景。
余爸開著車路過笑笑記憶中的房子,余豆豆不自覺得回頭看去,想看看那個一覺醒來,占據(jù)她大部分記憶的小男孩,會不會如記憶一樣從房子里走出來。
余豆豆頭一直向后轉(zhuǎn),直到余樂樂把她的腦袋掰回去,她才發(fā)現(xiàn)脖子有些僵硬。
“豆豆,看什么呢?”
“哥,剛剛那棟房子里是不是有個叫胡廣之的男孩?”
“嗯?”
余豆豆的問題在余爸余媽和余樂樂聽來莫名其妙,余媽從副駕駛轉(zhuǎn)頭問道:“那家人好像是姓胡,孩子叫啥還真沒聽過?!?p> “畢竟現(xiàn)在鄰居都可能不認識,更別提他們和我們隔了兩條道了?!?p> 余豆豆嗯了一聲,又往后看了一眼。
“豆豆,你見過他們家小孩嗎?”
余豆豆剛想搖搖頭,又覺得記憶過于真實,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回答。
“我好像在,夢里見過他。”
余家一進門,就能看到一個很大的魚缸,比余豆豆記憶里胡廣之家的魚缸還大,她湊過去看著里面游動的魚。
看了一會兒,眼神疑惑地直起身,過了一會兒又把耳朵貼到了魚缸上。
余爸看余豆豆對魚缸感興趣:“那是前兩年剛買的魚缸,好看嗎?”
“好看……”
余豆豆點點頭,轉(zhuǎn)頭試探地問了余爸一句。
“爸,這魚今天是不是還沒喂呢?”
余爸愣了下,才說:“好像,是還沒喂,魚食在那邊,你喂一下吧?!?p> 余豆豆拿起魚食,往魚缸里撒了點,耳邊傳來魚兒歡快的聲音。
“媽的餓死老子了!”
“這么晚才送飯,是想干什么?”
“明天早點啊懶貨!”
“這人誰啊,之前沒見過?!?p> “就你那魚腦子見過就能記住嗎?”
“你說啥要不要打一架!”
“……”
好熱鬧,余豆豆覺得世界玄幻了。
“爸,媽,今天周幾?”
“周五啊,怎么了?”
余豆豆看向客廳的掛鐘,時針將要指向十二,她飛奔出門,身后傳來余爸余媽的聲音。
“豆豆你去哪啊?”
余豆豆頭也沒回:“我出去逛逛!”
周一至周五中午十二點,是胡廣之回家的時間。
余豆豆趕到胡廣之家院子旁,站在籬笆外看到了將要關上的門縫里胡廣之的深藍色書包。
“胡廣之!”
余豆豆使出吃奶的勁兒大喊一聲,不斷關上的門停了下來。
門縫不斷變大,露出一臉懵逼的胡廣之,剛上初中的男孩背著書包,手搭在門把上,腦袋探出門,他向外看去,一眼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雖然留著寸頭,瘦得皮包骨頭,跟鬼一樣,但唇紅齒白,氣質(zhì)亮堂,還是看得出來是個女孩,女孩大大的眼睛里滿是胡廣之。
胡廣之更懵逼了。
因為他不認識這個女孩。
他試探著問女孩:“剛剛是你在叫我嗎?”
女孩卻好像沒聽到一樣,并不答話,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你五歲養(yǎng)過一條爛尾魚,叫豆豆?!?p> “九歲養(yǎng)過一條歪嘴巴狗,叫笑笑?!?p> “你不喜歡吃胡蘿卜,喜歡喝酸奶?!?p> “你小時候還特喜歡奧特曼,每天都要變身一次?!?p> 聽到最后一句話,胡廣之的臉“騰”地變紅了。
他從屋里走出門,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卻還是顯得手足無措。
“你……你怎么知道?”
原來都是真的,原來一切都不是夢。
余豆豆眨眨眼,腦海中記憶交疊,來回翻滾。
胡廣之的眼淚,胡廣之的笑臉,風鈴的聲音,胡廣之總是留給她的半瓶酸奶,以及一條若隱若現(xiàn)、來回翻騰的青龍……
如晴日驚雷劈到頭上,云層飄散露出真相,余豆豆幡然醒悟,她就是那條爛尾魚豆豆,為了報恩重生兩次的魚豆豆,有了余豆豆記憶的魚豆豆。
“你怎么知道?”胡廣之已經(jīng)跑到了余豆豆面前的籬笆前,與余豆豆擱著籬笆對視,緊張發(fā)問。
許是因為余豆豆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年齡,又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他沒感到危險,胡廣之繼續(xù)發(fā)問。
“你是誰?”
余豆豆后退半步,不知如何應對這個尷尬的局面。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站在自家門口說著自己的隱私,這種事情莫名其妙,細思極恐。
余豆豆撓頭。
她尷尬地笑笑,企圖一笑泯所有。
“我……呃……聽說的!”
“對!聽說的!”
余豆豆又肯定一遍。
“我還聽說你成績很好,想過來和你交個朋友!”
胡廣之腦瓜靈光,他追問余豆豆:“你聽誰說的?”
“呃……就……路人說的!”
“……”
無論胡廣之怎么追問,余豆豆都回之以胡說八道。
胡廣之看了眼手表,已經(jīng)爭論了半小時,他不打算再繼續(xù)和余豆豆胡扯下去,最后問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豆豆,就住在你們房子后面兩排的房子里?!?p> “行?!?p> 胡廣之點點頭,雙手插兜,皺著眉頭,感覺思路混亂,生活玄幻。
他走回房門,進門,關門。
一點余光都沒有再給余豆豆。
余豆豆站在院子籬笆外,嘿嘿傻笑了好一陣。
感謝命運的安排,讓她不用再跋山涉水地尋找胡廣之。
熨斗不暈
人生長又短,有緣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