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侯霸榮不辭而別
眾人在神山縣休息了一個多時辰，吃過午食，就順著大路朝著晉州城奔去。
因為已經(jīng)進入晉州，劉繼忠吩咐眾人收起之前的懶散，一路上注意軍容，披上全甲前行，萬莫讓人輕視了昭義軍。
晉州是河東的重要糧食產(chǎn)區(qū)，主要種植作物是小麥，但此刻小麥的植株還比較低矮，大部分小麥甚至還沒有抽穗。
即便如此，田間勞作的鄉(xiāng)民仍舊各自擺弄自家的田地，或除草，或灌溉，忙得停不下腳，甚至他們都沒有功夫去圍觀李守節(jié)這一行人馬。
同時，大周建國后，地方日趨穩(wěn)定，普通百姓也不再懼怕兵馬路過。李守節(jié)這一隊精悍人馬穿鄉(xiāng)過村，倒是未曾引起任何動靜。
從神山縣到晉州只有六七十里路程，相對于之前的山路，后半段的平原已經(jīng)是屬于康莊大道了，眾人奔馳在平地上，速度加快了不少。
在到達距離晉州城十幾里地的大鄧鎮(zhèn)后，李守節(jié)就此停駐了下來，他決定在此休整一日。
經(jīng)過前來晉州這一路上的諸多關隘的報備，想必此時晉州節(jié)度使楊廷璋已經(jīng)知道他李守節(jié)進入了晉州地界。
若是此時他直接上門反而不美，不如在大鄧鎮(zhèn)靜待上一日，等待消息發(fā)酵，沒準到時候楊廷璋會率先派人來尋他。
大鄧鎮(zhèn)是個草市鎮(zhèn)子，晉州是河東的交通要道，再加上此地鐵礦、礬藏量豐富，因此商業(yè)草市鎮(zhèn)子異常發(fā)達。
李守節(jié)在客館里難得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一身剛買的青色長袍，準備趁著夜色逛逛，吃點好吃的犒勞下自己。
對于其他隨同的昭義軍士卒，李守節(jié)除了吩咐他們?nèi)迦顺尚?，注意軍紀外，并沒有特地下令把他們拘在館驛里。
從潞州到晉州這十日行程里，大都時候都是在山地行軍，今日難得進入市鎮(zhèn)，若是還把人拘在館驛里，未免有點太不近人情。
非但如此，李守節(jié)還兌了銀錢，一人賞了約莫幾十文錢，供諸人在此地吃喝花銷。
連侯霸榮李守節(jié)也額外送了他一袋銀錢，供他花銷。不過劉繼忠顯然對侯霸榮不放心，特定吩咐幾個昭義軍士卒隨同監(jiān)視他。
一人只分幾十文，并不是他吝嗇，實在此番前來，花錢花得有些大手大腳，尤其是在冀氏縣那里多呆的三日。
這些銀錢本來就不容易攜帶，他也沒想帶那么多錢，而且他原以為他爹李筠給他派十來個人隨行，就頂天了，沒想到最后同行的人數(shù)直接翻倍。
也多虧了他爹的妾室劉氏，硬給他的行囊里塞了不少金銀銅錢，否則光沿途吃喝的花銷就能讓李守節(jié)坐蠟。
李守節(jié)總結(jié)這次出行的得失，認為他有兩點做得不合理，首先是這次外出低估了山路的難行，以及無法控制的天氣狀況；其次他沒有把握好賞賜的分寸，冀氏縣的三日大吃大喝，實無必要。
這種無節(jié)制的賞賜有時候反倒會削弱賞賜的效果，今后若是需要賞賜，必須有名義，避免濫賞無功。
這么一想，還是紙幣更合適作為交易工具，輕便易于攜帶，可惜還得等個一百多年，交子才能出現(xiàn)，若是有機會把交子提前搞出來，也算是利國利民。
在好生囑咐店家派人看管軍馬后，眾人先后易裝走出了客館，外出游玩。
晉州的蜜、蠟燭享譽河東，有的大商鋪甚至奢侈地點著蠟燭，以此來招攬客戶，李守節(jié)和劉繼忠二人走進一處酒樓吃暮食。
這座酒樓有上下兩層，看得出來應當是大鄧鎮(zhèn)的招牌酒樓，此刻里面七七八八地坐著各式行商、本地主客戶。
李守節(jié)二人剛剛走進大堂，就有服侍的小二近前帶路，引導他二人落座。
劉繼忠對著小二說道：“就隨便來三兩個小菜，快點上來?！?p> 小二連連說好，末了又問了一句：“兩位客官，可要酒水，本店有上好的汾酒，可要品嘗一番？”
劉繼忠聞言舔了舔嘴唇，又看了李守節(jié)一眼，于是搖了搖頭拒絕了小二的推銷，只是叮囑小二哥盡快把飯菜送上來，祭祭他的五臟廟。
李守節(jié)看小二離去后，方才開口道：“劉都頭，某欠你一頓酒，等我大婚之日，定讓你喝個痛快?！?p> “衙內(nèi)，可是有了合心意的小娘子，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
李守節(ji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父親，讓我此番回去后，就去河北天雄軍魏王府求親?！?p> “魏王府，這倒是一場好姻緣。這頓喜酒，俺老劉喝定了。只是到時候衙內(nèi)，您可別嫌棄俺老劉的隨禮輕薄。”
“不會，貴乎一片心意嘛?！?p> “......”
有了李守節(jié)自爆即將婚嫁的開頭，兩人的話匣子倒是徹底打開了。
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劉繼忠在說這些年的戰(zhàn)場廝殺，李守節(jié)隨著點評兩句。
只是劉繼忠一直勸慰李守節(jié)，讓他放寬心些，別對自家長輩計較太多，這倒是讓李守節(jié)一直有點摸不著頭腦，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一頓飯愣是吃了半個多時辰，兩人方才酒飽飯足地離開酒樓。
二人沿著回客店的路，慢慢悠悠地晃悠回去，一進客店，李守節(jié)就發(fā)現(xiàn)里面氣氛有些不對頭。
大部分昭義軍士卒竟然都提前返回了客店，這太過不同尋常了。
他和劉繼忠是無事可做，方才吃罷暮食，就返回了客店，可這些昭義軍士卒為何回來得這般早？
十幾個昭義軍士卒在大堂內(nèi)坐立不一，其一看見李守節(jié)二人回來，就“嘩啦”一聲全都站了起來。
被劉繼忠安排監(jiān)視侯霸榮的小隊長梁小乙上前稟報，一臉地悻悻之色：“衙內(nèi)，出事了?！?p> “出什么事，梁小乙？”劉繼忠急忙開口問道。
“都頭，我，侯霸榮，唉，侯霸榮他不見了。”梁小乙滿臉懊悔地說道。
李守節(jié)聞言，倒是松了一口氣：“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損失嗎？馬匹，武器是否有遺失的?！?p> “沒有，這些倒是未曾丟失，只有侯霸榮不見了蹤影?！?p> “你們可曾在原地等候他歸來，也許是你們走散而已，你們走丟了過去多長時間了？”
“稟衙內(nèi)，這怎么說也有近半個時辰了，自從我等外出，沒到一刻鐘，侯霸榮就不見了人影，我們幾個也在原地等了他許久，不見他人。”
“無可奈何我們幾個只能先返回客店，通知諸位兄弟，幫忙尋覓一番，可是一無所獲?！?p> 李守節(jié)坐在桌前，思量片刻，暗想侯霸榮這一天來的舉動，絲毫看不出來此人仍舊想縱橫山林間。
劉繼忠此時是很火爆，差點沒忍住動手打人，但是他終究是沒忍心動手收拾自家的生死弟兄。
他氣呼呼地坐到李守節(jié)對面，替手下求情道：“衙內(nèi)，此人如此不識好歹，我現(xiàn)在就帶人出去尋他，非把此人抓回來不可?！?p> 李守節(jié)搖了搖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此人走及奔馬，要是他早就想好了脫身之策，此刻恐怕已經(jīng)鳥入山林，難覓蹤跡了。”
“不過，我倒是不太相信，此人會無緣無故逃跑，其中或許另有因由。姑且再等他一兩個時辰，有勞劉都頭，派人在鎮(zhèn)里尋找一番即可?！?p> “是，衙內(nèi)?！?p> 李守節(jié)實在是想不明白，侯霸榮為何會消失不見。不過他此刻也并沒有太過惱火，此人若是這么難以琢磨，走了肯定比留下來要好得很多。
只是，許了此人一個前途，難不成比不過他一個朝不保夕的盜賊生涯？難不成還真有喜歡亡命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