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看著所有人重新穩(wěn)定下來之后，它又在院子里睡了一會。
“陶力陶樂，叫大家來吃飯！”
淑詩大聲喊著，聲音蓋過黑白電視里的重播。
“好！”陶力跳起來，大聲應(yīng)和，“好球！”
“……”
在灶間忙活的幾個人笑出了聲……
只要陶力在家，電視里就是體育賽事播報。陶樂即便聽不懂看不懂，也愿意和哥哥一起看比賽，因為，哥哥在看比賽時張牙舞爪的樣子很有表現(xiàn)力，比電視里的內(nèi)容有趣多了……
陽光更暖了，屋檐下的冰柱滴下的水已經(jīng)順著低洼處流出院子，通過各家各戶的排水溝排到了屋外。
“啪嗒”一聲，一根融化了大半、十分脆弱的冰柱沾不住屋檐，直直地掉了下來，砸在地上。
大黑眉毛上的白毛抖了一下，沒有過多反應(yīng)。
畢竟，屋里的聲音比冰塊落地的聲音嘈雜多了。
陶力穿過灶間跑到院子，做了一整套“帶球跑-運球-三步上籃”動作之后，陶樂跟屁蟲一樣跟在后面跑了出來。
大黑看到有人跑出來，抬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它啥事，又低下頭繼續(xù)休息。
陶力：“姥爺吃飯啦！”
儺祥在西廂房：“好。”
陶樂緊隨其后：“姥爺吃飯啦！”
儺祥：“哈哈哈哈好！”
陶力一路奔跑到南屋，一個急剎，陶樂也立即剎住，往后摔了個屁股蹲。
陶力幸災(zāi)樂禍：“哈哈哈哈小姨媽吃飯啦！”
淑香：“好?！?p> 陶樂趕緊起身大喊：“小姨媽吃飯啦！”
淑香無奈：“……嗯，好！”
果然是忠誠的跟屁蟲……一個果凍就收買了……
……
兩個孩子一前一后回到北屋，數(shù)了數(shù)吃飯的人，八個，于是一個數(shù)筷子一個拿碗，往飯桌上擺。凡爾賽看著這個場景，還想說點啥，又害怕嚇哭孩子，只好作罷。
陶力對陶樂的情感很復(fù)雜，說不上喜歡這個妹妹，也說不上討厭。
畢竟對他來說，陶樂是姨媽淑哲生的。姨媽有了陶樂之后，自然沒有太多的精力陪自己玩了；并且陶樂出生之后，自己的媽媽也要費心思給她買禮物，讓陶力讓著妹妹。
又來一個妹妹，陶力失去了作為家里小孩的專屬地位，總是不會太開心的。
不過，這個小自己五歲的妹妹打從出生起就乖乖的，不爭不搶，認(rèn)可他這個哥哥，長得也濃眉大眼有點好看，陶力漸漸覺得，有這么個小妹妹，可以一起說話一起玩，好像也不錯……
這么想著，陶力把衣兜里的一包糖拆出一小塊，趁人不備丟進陶樂的湯碗里。
陶樂抿著笑意，看了看哥哥，拿起勺子攪了攪冒著熱氣的湯碗，加速糖果溶化。
“這兄妹倆……”淑詩看著這個場景，心里感嘆了一下，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飯桌上，一家人還在推杯換盞，互相傾訴者工作上的瑣事、生活里的煩惱，即便伊華儺祥看到了兄妹倆的動作，也只是沖他們眨眨眼睛，繼續(xù)聽大人們交談，不多說話。
周末，真的很熱鬧啊……
……
吃完飯，就是大人們的午休時間了。
成年人真的很喜歡休息。
中午休息、晚上早點休息、周末休息、寒暑假也得休息。
反正中午吃完飯后，陶樂就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去休息了。
除了哥哥和姨父。
姥爺儺祥給西廂房那面墻上鑲了一個籃球框，也就是個鐵圈。哥哥陶力和姨父凡爾賽剛吃飽飯就迫不及待去院子里打籃球了。
說好的吃完飯不能立即劇烈運動的呢？
大人說話真的不算數(shù)……
……
……
玩具成為散落的零件，大概需要多久呢？
憑借陶力或者陶樂獨自一人的力量，大概需要一個周
兩人一起，需要連摔帶啃倆小時。
假如兩人進入西廂房，從儺祥的工具臺上找到了趁手的工具，拆完一件玩具，也就需要十分鐘。
沒錯，淑哲給兄妹倆買的悠悠球，最貴的那款，橙色透明款，有發(fā)光和發(fā)聲裝置。在兩個小崽子帶著它進了廂房十分鐘之后，一個悠悠球就變成了一堆……
殼是殼、線是線、彈簧是彈簧、螺絲是螺絲，
旁邊還有倆發(fā)光二極管，和連著類似發(fā)聲器械的電池……
真零碎，也真齊全……
不知道倆小朋友怎么想的，反正伊華是驚呆了。
她活了將近六十年，怎么說也見過會玩的，也不是頭一次見過玩具是這么玩的。之前四個孩子也是拆玩具拆得這么徹底?？墒菚r隔多年梅開二度，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剛買的，新的，恁倆就給拆成這模樣了？”伊華有些心疼，畢竟，都是用錢買來的。
陶樂對于哥哥拆悠悠球這件事感到很新奇，天真地回了一句：“嗯?！?p> 陶力對于這種事情的認(rèn)知還是很清晰的，他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叫做“闖禍”。
他原本的計劃是這樣的：趁大人們睡覺，和妹妹達成協(xié)議，把悠悠球拆開，看看里面的構(gòu)造，然后趕在他們午睡醒來之前組裝好。
可誰知，悠悠球內(nèi)部有兩個首尾相接的彈簧，并且兩個彈簧都需要被擠壓到極限才能塞進去。他試了好多次，每次都在第二個彈簧馬上就要放進去的時候，兩個彈簧都撐不住，一下子全彈出來，砸在臉上，滾落到地上。
然后妹妹陶樂每次都要趕在大黑狗跑過來吃掉彈簧之前，把它搶回來，遞給哥哥。
試了幾十次，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
兄妹倆不敢停，因為距離大人們午睡醒來的時刻越來越近了。
陶力又急又怕，白凈精致的小臉也急得發(fā)粉，想到妹妹就在旁邊，自己這個做哥哥的也不好發(fā)作撂挑子不干，只好動用儺祥的錘子鉗子螺絲刀，一通操作。
等到好不容易把悠悠球里的螺絲鑲進去，伊華也醒了。
陶樂看一會姥姥伊華，看一會哥哥。
陶力喘著粗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手忙腳亂地組裝。
“你們在院子里把悠悠球拆這么零碎，不怕狗吃了零件嗎？”伊華無奈，畢竟她生的小孩有拆玩具的傳統(tǒng)，還回回都拆玩具拆得理直氣壯，于是決定不深究這個問題，轉(zhuǎn)移了話題。
“哥哥拆，我負(fù)責(zé)數(shù)，掉了我就去撿?！?p> 瞅瞅，還分工明確，合作默契呢。
伊華看著姐妹倆，想起從淑詩姐妹幾個開始，因為孩子們好奇機器的構(gòu)造，趁伊華儺祥下地干活的時候，就拆過家里值錢的留聲機。
當(dāng)初那個留聲機如果賣出去的話，好歹能換好幾天的糧食；拆掉組裝不起來后，伊華當(dāng)時也是無奈，索性將這份“糧食”放任給孩子當(dāng)玩具，讓他們通過拆裝搞清楚這些機器的工作原理。聽老師說，這個叫“寓教于樂”。
小孩玩玩具的過程，也是個學(xué)習(xí)的過程。伊華當(dāng)初看到姐妹幾個“深度研究”留聲機的構(gòu)造時，還給他們留過作業(yè)，就是寫日記，讓他們記錄下自己的研究成果。
后來，伊華也通過孩子們的日記，有意無意窺探到不少小秘密，比如闖過哪些她不知道的禍啦，作過哪些她沒看到的事啦，尤其是三兒子淑小昧的日記，他經(jīng)常得瑟給伊華儺祥看。秘密暴露后，伊華根據(jù)日記里的內(nèi)容，分出主謀從犯旁觀者，淑詩姐妹四個沒少挨過揍……
寫日記？
伊華想著，突然來了靈感。她盯著倆孩子，壞笑了起來：
“陶力陶樂啊！”
孩子們抬頭：“……”
“研究玩具研究得這么透徹，應(yīng)該學(xué)著記錄下來。讓你們媽媽教教你們，寫日記吧？”
淑詩剛起床，走到灶間，看著院子，恰好看到伊華沖孩子們壞笑，說出了這句話。
一陣來自童年的不太美妙的回憶，突然涌上心頭，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來自遙遠(yuǎn)時空的寒意……
淑詩：“……”
寫日記？寫什么日記？為什么要寫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