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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終往事

9,廟村棋圣

無終往事 藤上的西瓜 3179 2021-01-07 07:12:00

  “你說,袁克清是不是傻?這一天,給我憋的呀,腦子里都是他抱著牛糞鉆進學(xué)校的大鐵門,然后偷偷摸摸的跑進教室,心里美滋滋的樣子呀。想起來那畫面,我就樂的不行,笑死我了?!?p>  倆人一路上聊不完的話題,最終還是轉(zhuǎn)到了袁克清凌晨撿牛糞這一段。

  “他不是傻,要我說,他肯定是鼻子凍壞了,要不你說這么臭,他為啥聞不到!”

  “肯定聞不到呀,這么冷,都凍成冰坨子了,哪會有味。他就是傻,你什么時候見過拉煤塊的車從咱們鎮(zhèn)上走過,馬路上怎么可能會有煤塊兒。”

  “怎么沒有,你看前面不就有一輛,袁克清是見過世面的人,還知道無煙煤,樂死我了。”孟良邊說邊笑,忽然看到閻王廟村村口,一輛解放牌大卡車停在路邊,立即加快腳步跑了起來。

  “祁三爺回來了!”跑到卡車前,孟良停住腳步,確認(rèn)無誤是祁三爺?shù)目ㄜ嚒?p>  “那今晚你是不是去找祁三爺下棋?”閆昭追上來,看到孟良盯著大卡車,有些失落。

  “對呀,這一個多月,沒人陪我下棋,快憋死我了!”孟良興奮的說到。

  “唉,看來今晚奶奶那邊得三缺一了。要不,等你跟祁三爺下完棋再過來打幾圈?!遍Z昭剛學(xué)會打麻將沒多久,正是癮大的時候。

  “下棋有啥好玩的,你又下不過祁三爺,他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廟村棋圣?!遍Z昭記得倆人一塊兒去找祁三爺學(xué)下棋,從來沒贏過,真不明白孟良為啥輸棋也這么大癮頭。

  “那是去年,今年不一樣咯?!泵狭嫉靡獾男Φ?,“現(xiàn)在祁三爺不讓子了的情況下,一盤能下兩個小時?!?p>  “贏了多少盤了?”

  “快要贏了!”

  “切,那不還是輸!”

  “輸跟輸不一樣,輸棋學(xué)藝聽說過沒,只要棋技有長進,沒必要計較輸贏?!?p>  “不能贏那還下啥勁,沒意思?!?p>  “行啦行啦,不說這些,我有預(yù)感,今晚我能贏一盤,你跟奶奶說一聲,我晚點過去找你?!泵狭颊f完朝著祁三爺家方向跑過去,留下閆昭自己在路口。

  “沒勁,打麻將多有意思。非得下什么棋!”

  村口兩座最顯眼的瓦房就是閆家跟孟家,都是新建的院子,建的一模一樣,就為顯示兩家關(guān)系親如一家。

  孟憲林回到果子營鎮(zhèn)以后,家里來往的人絡(luò)繹不絕,孟良回到家就有飯吃,去閆昭家蹭飯吃的次數(shù)也少了很多。

  閆昭回到家門口,見孟家門外停放著兩輛汽車和七八輛摩托車。自己家門前卻冷冷清清,門口的一條黑狗趴在地上,幾只土雞在門口里面走來走去。

  黑狗看到閆昭,立即起來奔到他的腳下轉(zhuǎn)悠,跟著他的步伐進了院子。

  祁三爺家院子不大,院內(nèi)種著一顆酸棗樹,原本是野生的酸棗,很甜。自從栽到院子里以后,甜度一年不如一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酸的不行,秋天也沒人摘,冬天葉子掉了以后,樹上密密麻麻的酸棗干掛在上面,像一個一個的小鈴鐺。

  “三爺,三爺,你總算回來啦!”

  進了院子,孟良看到祁三爺正站在酸棗樹下,看著滿樹的酸棗,嘴里哼哼著小曲兒?!靶∷釛梼海瘟锪锏膱A,,”

  “孟良,你來的真是時候,飯菜已經(jīng)備好,正等你呢?!?p>  祁三爺,本名祁盛,今年五十歲因為在家里排行第三,年輕時村里人稱他祁三,歲數(shù)大了,就變成了祁三爺。

  祁三爺年輕時是部隊里的運輸兵,轉(zhuǎn)業(yè)后回到地方,分配到無終縣運輸隊。平時不出車的時候有兩大愛好,一個是下棋,另一個是喝酒。

  閻王廟村所有愛下棋的老老少少都不是他的對手,時間長了名聲遠(yuǎn)播,不少人慕名而來就為挑戰(zhàn)祁三爺,幾年下來祁三爺從廟村祁盛變成了廟村棋圣。

  村里很多人想跟祁三爺學(xué)下棋,卻從來沒有人能堅持下來。因為祁三爺部隊出身,脾氣火爆,愛罵人,說話也不留情面。有時候再喝點酒,酒氣熏天,坐在他對面根本就受不了。

  唯一能受得了祁三爺脾氣的,就剩孟良一個。孟良已經(jīng)跟祁三爺下了一年多,沒少挨罵,可孟良并不介意。他發(fā)現(xiàn)祁三爺雖然罵人,卻從不傷人自尊,嘴里蹦出來的都是恨鐵不成鋼的詞匯。

  至于愛喝酒的毛病,就更不算什么,要說喝酒,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跟能孟憲林比。

  祁三爺喝酒,早中晚每頓飯三兩多,一天一瓶二鍋頭,很有規(guī)律,從來沒喝吐過。

  孟憲林喝酒卻沒有章法,三天一小喝五天一大喝,小喝啤酒加白酒,大喝白酒加啤酒,小喝吐酒,大喝吐血。一年到頭半數(shù)以上時間都是醉醺醺的狀態(tài),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找人攢酒局。

  前些年孟憲林在外面,只有過年過節(jié)回來才能見到他喝酒。現(xiàn)在回到果營鎮(zhèn),回到閻王廟村,幾乎天天都是這樣。

  孟良以前是回到家沒人,所以經(jīng)常到處蹭飯吃,找地方玩?,F(xiàn)在是回到家,家里都是人,人來人往,熱鬧極了。雖然不用出去蹭飯,但是出去玩的時間更多了,他更喜歡安靜一點。

  孟憲林回來的時候,閆東強給閆昭奶奶捎回來一副麻將牌,讓老人沒事兒的時候,解解悶。孟良和閆昭就成了最好的牌架子和教練,賠閆奶奶打麻將很有樂趣。

  閆昭媽和孟良媽沒上過學(xué),但是打麻將卻學(xué)的很快,于是兩家人沒事的時候就輪流替補賠閆奶奶打麻將。

  下棋和打麻將不一樣。下棋拼的是腦力算法,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以及觀察力和意志力。打麻將拼的是手氣,排列組合,概率,以及眼力見兒和上下家的配合。下棋看對手實力,麻將看對手心情。

  孟良研究下棋的時候,注意力極其集中,每一步都是計算,觀察,觀察,計算。研究打麻將的時候則認(rèn)為順其自然最重要,不計較輸贏,老人家開心就好,放平心態(tài)反而能打出好牌。

  閆昭則迷上了麻將,最近電視劇在播千王之王,他把里面關(guān)于教人如何打麻將出千的那段錄下來,經(jīng)常拉著孟良一起研究。

  “三爺,酒也喝完了,咱殺兩盤兒?”孟良幫著三奶奶收拾好碗筷,擦干凈桌子,就急不可耐的端上棋盤。

  “擺上”祁三爺三兩二鍋頭下腹,已然興致滿滿,狀態(tài)極佳,心情舒暢。

  “好嘞,今兒個,您不讓子兒了吧?”孟良今天預(yù)感會贏,所以提前確認(rèn)一下祁三爺?shù)臓顟B(tài)。

  “不讓,咱們公平比賽,以后都不讓你,你小子現(xiàn)在的水平已經(jīng)很高了,讓你那是瞧不起你?!?p>  “謝謝三爺夸獎,不過我還得努力,還沒贏過您呢!”

  “你小子,真行,有股子韌勁,一點也不像十三歲的孩子。文龍要是能像你這樣,我就不發(fā)愁咯!”

  “您說文龍叔,他不是挺好么,咋啦?出啥事了?”

  “出事兒到?jīng)]有,就是太笨,我打算讓他去學(xué)開車么,交規(guī)考試考了三回都沒過。愁死我了,他倒好,想找個人替他去考試,氣死我了。上學(xué)不好好上,現(xiàn)在干啥啥不行,學(xué)車是小事嗎,學(xué)車也得有文化?!?p>  “考試還能找人替?交規(guī)是什么?”

  笑談中棋局已然展開,雖無殺招,卻滿盤殺氣,每一步思考的時間越來越久。時間仿佛靜止,機械表滴滴答答的聲音落下竟然比棋子落盤的聲音還響。孟良已經(jīng)沒有辦法分心繼續(xù)聊天,全神貫注在棋盤和棋子。

  祁三爺卻始終笑意濃濃,看似眼神迷離,渾身酒氣,卻并不糊涂。以前看到孟良下棋心不在焉,就會罵他兩句,現(xiàn)在見到孟良心無旁騖,祁三爺除了笑已經(jīng)不再多說一句。一盤棋過后,已經(jīng)是九點多。祁三爺酒氣發(fā)作,已經(jīng)睜不開眼。

  孟良雖然僥幸贏了,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想不出祁三爺哪一步棋故意走錯,讓自己。

  輸棋都能不露痕跡,祁三爺果然厲害,高深莫測,真是高人。

  “三爺,今天太晚了,您早點歇著吧。我明天放學(xué)再來找您?!泵狭茧m然還沒過癮,可是祁三爺上下眼皮已經(jīng)打架,只好告辭回家。

  “走吧,走吧?!逼钊隣斣缇屠У牟恍校狭紕偲鹕?,他就一屁股坐到炕上,倒頭便睡,沒有三秒鐘,呼嚕聲就出來了。

  三奶奶從墻上摘下一件棉衣,蓋在祁三爺身上,隨后拉著孟良來到外屋,低聲說道,“孟良你能不能幫三奶奶一件事?!?p>  “啊,我?”孟良沒反應(yīng)過來,但也并不意外,趕緊說道,“啥事兒,您說說看,只要是我能幫您的事,準(zhǔn)辦!”

  三奶奶也不跟孟良客氣,在她眼里,孟良已經(jīng)不是外人,“明天你文龍叔回來,有人給他介紹了個對象,讓周末去相親。這孩子膽子小,抹不開臉,見到姑娘說不出話來。上次介紹的那個,倆人面對面憋了半天,他連個屁都沒敢放,媒人說從來沒見過這么慫軟的大小伙子。這次要是還不行,媒人那邊都不愿意管了。我想讓你跟他一塊去?!?p>  “相親,我去?這不好吧?”孟良撓撓后腦勺,這種事對他來說有點天方夜譚。自己的情感還沒弄明白,哪有資格去幫別人相親。

  “沒事兒,你年齡小,又能說會道,沒有誰比你更合適。人家媒人說了,要是小子實在不行,就帶個小孩子一塊兒去,孩子可以幫助緩解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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