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有農(nóng)人種的梅花,冬月末臘月初的時(shí)節(jié),花朵正含苞待放醞釀。她緩緩走近去看,那橫枝或縱橫而出,或一枝獨(dú)秀,淡香襲人,各有千秋。
“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fēng)......”
不等她說完,葉向暉不屑一顧的斜視她。
“女兒家的就喜歡傷春悲秋,又有什么意思?傷神傷身罷了,往后還是少看的好?!?p> 說罷來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溫暖有力,她貪圖溫暖,怔在那里一時(shí)忘了掙脫。
“我有禮物送你?!?p> 葉向暉從車?yán)锩婺贸鲆粋€(gè)精致的盒子,遞與她手上,示意她打開。
白清潯愣了片刻,打開一看,竟是一個(gè)水頭極好的白玉鐲子。
“你干嘛又送我東西?”她推還過去,并不打算收下。
“碰巧看到,覺得好看就買來送給你。”他并沒有給她商量的余地,只拉過她的手,稍用力就入了手,那鐲子就像為她量手而做,帶上去不大不小,正合適。
這鐲子他可不是嘴上說的那么隨便買的,他拉過她的手多次,雖每次她扭捏掙脫,可那柔荑的尺寸卻早已刻入心中,當(dāng)珠寶店老板問姑娘尺寸時(shí),他竟脫口而出,那一刻連他自己都驚訝,原來自己在心里如此掛念一個(gè)人。
他一直以為,自母親死后,他亦不會再把任何一個(gè)女人放在心上。
“我不要戴......
你快摘下來......”
鐲子不偏不倚套在手腕上,她又氣又惱,使勁往下拽,可偏偏玉鐲子戴上去容易摘下來難,折騰半天,只弄得手腕通紅,那鐲子依然穩(wěn)穩(wěn)的戴在上面。
“別白費(fèi)勁了,這白玉鐲子戴上了除非砸碎它,不然永遠(yuǎn)摘不下來的?!比~向暉有心誆騙她,睜著眼說瞎話。
“那我就砸了它?!?p> 她一急,便想找路邊的石頭去砸它。
見她真要砸它,他心里也氣惱,這女人還真是不識好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了心竅,偏要喜歡這不解風(fēng)情的人。
“你要砸了它,今兒就別想著再回南巷了,咱們就在這待到天黑,反正黑燈瞎火的地方老子也呆慣了,不少這一次.......”
一聽這話,她心里又有些怵怕,葉向暉這人行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吃軟不吃硬,罷了,今日有事求與他,才被他拿捏,等回了城,再悄悄摘了也不遲。
這樣想著心里的氣去了大半,撅著嘴走到一旁梅花樹下。
葉向暉心里苦笑,他明白她的虛與委蛇,可沒辦法,他在乎她,不管自己以往如何呼風(fēng)喚雨,可只要面對這個(gè)女人,他便束手無策。
哎,人心終究是沒辦法控制的東西,他只能靠著她最不屑的巧取豪奪與她相處。
梅花不日就要開了,即便站在樹下,也能聞到清香,白清潯忍不住伸手去觸碰橫枝上的花骨朵。
啪......啪
接連幾聲,樹上的幾束梅枝竟被葉向暉折了下來,她被他的行徑氣得冒煙,咬著嘴唇瞪他:“你真真是個(gè)匪類,好好的你折它做什么?還沒有開呢.......”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既喜歡,那就拿回家去慢慢欣賞。”
葉向暉把梅枝塞到她手上,低頭笑道,“這幾枝開得正好,折了插在花瓶里,只放著水就可以開?!?p> 她這會子根本不想理他,只低著頭站在一旁生悶氣。
陳副官終于回來了,帶著附近的村民,農(nóng)人大都善良,一看真是車子卡在坑里,齊心合力把車輪抬了出來。
陳副官從隨身的口袋給他們每人分發(fā)一個(gè)銀元,那些農(nóng)人收了錢,便三三兩兩的散去。
葉向暉不喜車行的車,拉了她上了后面的車,陳忠朝他擠眉弄眼的示意,白清潯假裝沒看見,任由他們小聲嘀咕。
車到南巷時(shí)已過了正午,他們一行人先找地方吃飯,進(jìn)了包廂,小二拿來菜單,葉向暉一口氣連點(diǎn)十幾道菜,臨了,又加幾碟爽口的小菜和一壺上好的黃酒。
白清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點(diǎn)菜,驚的目瞪口呆,半響才道:“這么多咱們吃的完嗎?”
“白小姐,咱們師長早上四五點(diǎn)就在白公館門口候著了,一直餓到現(xiàn)在,別說他了,就是我,現(xiàn)在面前放一扇羊排,我也吃的完?!标惛惫僭谝慌孕Φ?。
葉向暉默不出聲,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茶。
白清潯顯得不好意思,訕訕道,“你們也不說,我這包里倒還有些干糧......”
啪!
葉向暉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窗口,他今日滿心歡喜想著能和她獨(dú)處一天,誰知她一路上諸多挑刺,自己氣的半死,她反而跟沒事兒人一般,站在一旁分花拂柳,甚是輕松。
包里有吃的又不說,如此一想便更生氣了,用手指重重的敲著窗欞。
陳副官多精明啊,自然知曉這眼角眉梢的風(fēng)月之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借口上廁所,關(guān)上包廂門溜之大吉。
白清潯先前的不快早煙消云散了,又見陳副官離開,拿著包里的餅,訕訕的走到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先吃點(diǎn)餅墊墊吧......”
葉向暉倒會順坡下驢,扭頭哼了一聲,手里卻接過餅,回到桌前,掰了幾塊自顧自吃了起來。
這餅是她昨日特意讓廚房李嫂烙的,李嫂是北方人,雖然嫁到宣州,可這些年烙餅的手藝并沒丟,做的餅又酥又脆,非常好吃,里面還有曬干的梅干菜。
本想著在路上吃,可一路上只顧著和葉向暉斗嘴生氣,自己也沒吃上一口。
酒菜很快上齊,幾個(gè)人風(fēng)卷殘?jiān)疲谱泔堬柡笤俅纬霭l(fā)。
汽車不偏不倚正好從白府門前駛過,白清潯隔著車窗呆呆望了好一會。
“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必了,今天本就是偷著回來的,先辦正事吧?!卑浊鍧∫Ьo牙根,狠下心把視線調(diào)到遠(yuǎn)處。
葉向暉猜不出她的心情,看她不悅,便也不再說話,徑直朝前開去。
汽車停在珍珠家旁邊的空曠處。
葉向暉沒下車,他今日雖是便裝,畢竟人多眼雜,他亦不想讓她難堪,只在她關(guān)車門的瞬間,低低說了句。
“清潯,你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這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