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盒子若有所思上樓,一不留神在樓梯上撞到白清瑤。
“你眼瞎嗎?撞壞了我的這身皮草,只怕你賠不起!”
白清瑤扭著纖細(xì)的腰肢,穿著新買的皮草,正從二樓蜿蜒而下。
不想與她糾纏,她低聲說了句,“衣服而已,哪能輕易就碰壞了?!闭f罷側(cè)身準(zhǔn)備從旁邊穿過。
“衣服?衣服也和人一樣,分高低貴賤的好吧!像你這樣的賤丫頭,只配乖乖聽話,憑什么這般的趾高氣昂同我講話!”
白清瑤今日和謝明禮逛了街,買了身皮草,就像給她打了一劑強(qiáng)心針,回到家里氣場大開,簡直能飛上天!
“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她鄙夷的目光看了白清瑤一眼。
啪!
白清瑤按耐不住怒火,揚(yáng)手給了她一巴掌。
她一向自視甚高,可不知怎么地,如今白清潯也來了城里,一見了她那素淡,不茍言笑的臉,她的心底總會無端的生出不知名的怯意,興許她是想多了。
今日她和謝公子的關(guān)系有了實質(zhì)性的進(jìn)展,他又許諾她那些話,讓她橫生出更加嬌縱的膽量。
可終究打了人,白清瑤心里七上八下,又見她兩眼通紅瞪著自己,瞬間呼吸一窒,沒了對峙的勇氣,撇過頭不去看她。
她在心里暗自思量,這個妹妹,平日還算順從,從未像這般頂過嘴,更未用那樣陌生又銳利的目光看過她,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瑤兒,你動手打她了?”
吳素之本就坐在客廳,低著頭看美女月份牌,那上面有新款的桑子紅胭脂,丹琪唇膏,還有指甲上的銀色豆蔻,翡翠胸針......各種新鮮洋玩意兒琳瑯滿目。
她正低頭沉浸其中,又向來視白清潯為空氣,自然不會留意她什么時候回來?
姊妹倆的爭執(zhí)也沒能拉回她那無休止的欲望,直到聽到打臉聲才不耐煩的抬起頭。
而她心里篤定,那個賤丫頭是斷不敢動手打人的。
“誰打人了?”
恰逢白秉霖進(jìn)門,不偏不倚就聽到打人二字,這幾日衙門里事情少,他便早早回家。
“真是不讓人省心?!彼幊林?,似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爸爸,你可回來了?!?p> 白清瑤一見到父親進(jìn)門,興奮的從樓梯上沖下去。
“爸,瞧我的新衣裳!”
她下樓的動作極大,白清潯手里的盒子都被她從手上撞翻。盒子里的那方歙硯就這樣順著樓梯滾落下來,幸好樓梯鋪了地毯,才不至于摔碎。
白秉霖從前也做學(xué)問,對文房四寶并不陌生,一眼就認(rèn)出地上的東西。
“哪里來的硯臺?拿過來讓爸爸瞧瞧?!?p> 白清潯壓抑著心中的憤怒,下樓撿起來,順從的遞給他。
“嘖嘖,白秉霖邊看邊咂舌,“這歙硯可是好東西,你看,這上面的金星羅紋,在光線照耀下猶如星斗,而這金星又久研而不褪,且越磨越亮......再看這質(zhì)地,絕對算得上歙硯中的佳品?!?p> “爸爸也對這硯臺有研究?”白清潯有些好奇。
“當(dāng)年你祖父為官時得過一塊,不過被你奶奶給了你大哥,我從沒用過,倒是我的遺憾了,不過你大哥的那塊,從質(zhì)地來看,遠(yuǎn)也不及這塊啊......”白秉霖愛不釋手,連連夸贊道。
感情自己喜歡這些物件,是從他這遺傳而來的!白清潯一想到這些,心中不免一陣唏噓。
“清潯,你哪里得來的?”白秉霖這才回過神來。
“三少爺送的?!彼幌牍?jié)外生枝,撒了個慌。
“這三少爺對你果然沒的說,這可是好東西啊,就憑著這質(zhì)地,放在前朝絕對算的上貢品了?!?p> 白秉霖連聲羨慕,心里不由得感嘆,這暮家果真有錢,連一個讀書的少爺,都能隨便拿出上千塊的東西來送人。
“爸爸若是喜歡,就送給你用吧,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白清潯斂起內(nèi)心鄙夷的情緒,抬眸莞爾一笑。
那充滿敬愛的目光,讓白秉霖瞬間有些飄飄然,這個女兒真是又聽話又孝順!
“誰剛才打人了,瑤兒打你了?”白秉霖向來物質(zhì),既然這個女兒體貼,又對他投之以桃,他便做個順?biāo)饲椋瑘?zhí)行一下父親職責(zé)。
白清潯微微點(diǎn)頭,又用手摸了摸被打的臉頰,覺得委屈極了。雙眼含淚仿佛隨時都要落下來,
“瑤兒,你怎么能對妹妹動手!這無理取鬧的壞習(xí)慣必須得改掉!”
白秉霖語氣里帶著憤怒,責(zé)備著白清瑤,目光卻并未從手上那方硯上挪開。
而他的嘴臉,吳素之全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如今這鄉(xiāng)下來的女兒愈發(fā)在老爺心中有了地位,今日這一巴掌怕是很難息事寧人。
咬著牙,換了張慈祥和藹的面孔,迎上去拉著白清潯的手,笑道:
“老爺,瑤兒這丫頭同妹妹開玩笑呢,我正教訓(xùn)她給妹妹道歉,您就回來了.......
瑤兒,過來給妹妹道歉。
清潯這丫頭最是懂事大度,自然也不會和自己姊妹見外,兩個人握手言和,這事就過去了?!?p> 說罷用力拉過一旁站著的白清瑤,企圖把兩個人的手拉在一起。
誰說三姨太對白清潯不好?這番溫柔暖心的話,換了早先的她,怕是早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可如今,歲月催人老,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她的心也跟著堅硬起來。
她的臉依舊平靜自然,掛著和往日一樣的淺笑,論做戲,白清潯絕對天資聰慧,她嘴角上揚(yáng),掛著譏誚的笑容:
“姨娘說的是,姊妹間這種小事握手言和就過去了......”一面輕語,一面捏著白清瑤的手腕,稍稍用點(diǎn)力,她會接骨推拿,人體關(guān)節(jié)對她來說了如指掌。
咔嚓!
白清瑤的手腕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脫臼了。
“啊......
你做什么?媽媽,我的手疼死了......”白清瑤發(fā)了瘋似的尖叫起來。
白秉霖沒有留意,他的眼睛仍舊盯在那方上品歙硯上,子女間打鬧的小事他怎么會放在心上!
怎么會突然手疼呢?吳素之覺得匪夷所思。
白清潯顯得很無辜,睜著大眼睛,輕飄飄的說:“可能是剛才打我太用力了吧?
“又怎么了?不是讓你們姐妹和好嗎?”
白秉霖很不耐煩,他初得這么個好東西,滿心歡喜,可瞬間的好心情就被女兒攪了,他覺得很敗興。
“爸爸,我的手動不了了......疼死了.......”
白清瑤眼淚漣漣,朝著白秉霖哭道。
“剛才不是好好的嗎?不是剛還打人了嗎?”白秉霖被她弄糊涂了,顧不上關(guān)切,只反問道。
“就是被她捏斷的,爸爸,你快替我教訓(xùn)這個賤人.......是她捏斷我的手的......”白清瑤痛的厲害,口不擇言。
可白秉霖不是她,不能感同身受,見她口出惡語,反倒忘了她的手,只覺得她的話刺耳。
“住口,你一個姑娘家,開口閉口賤人,你真當(dāng)這是好話!手疼就回房歇著去,興許真是打人的時候扭到了,我瞧著你就是自作自受!明日若還疼,就叫你母親帶去醫(yī)院瞧瞧.......”
白秉霖工作一天本就疲乏,回來又被她們這一番鬧騰,頓時生出滔天盛怒,甩開白清瑤的胳膊,氣沖沖的回了書房。
“爸爸。”
白清瑤朝著他的背影喊,她不明白,為什么寵愛自己的爸爸今天這樣對待自己,她簡直傷痛欲絕。
“瑤兒,別哭了,媽媽瞧瞧,手真不能動了?”吳素之撫摸她的手再三確認(rèn),
剛才的事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眨眼女兒的手?jǐn)嗔耍喼辈桓蚁嘈拧?p> “今日的事我便原諒你了,往后.......希望你好自為之?!?p> 白清潯抱著空盒子,對著她們母女倆說完這話,步履輕盈的回了二樓房間。
她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更讓白清瑤氣的跺腳。
“瑤兒,別動,來,媽媽仔細(xì)看看?!?p> 吳素之向來看不上白清潯,不屑與她糾纏,扳過女兒的手反復(fù)看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