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前來迎接的仆婦來到一間兩層的房舍后，其中一位引著皇甫夫人前往被多扇屏風遮掩住的內(nèi)室，而另一位則引著賈月到了外間的一角。
那婦人指了指兩人面前與擺滿各種金玉豪奢之氣完全不搭的木質(zhì)小奏桌和小秤道：“老夫人聽說姑娘娘家乃是涼州三明的段家，特讓我們準備了這個。”
雖然上輩子她也聽說過所謂醫(yī)患矛盾，但再怎么樣也沒有病人在診療室，醫(yī)生在外面排號過分吧？尤其是這個坐位還是看在她祖上的面子……抿了抿嘴，賈月還是盡可能拿出在家學的優(yōu)雅姿態(tài)緩緩坐下垂目道：“多謝池陽君賞賜?！?p> 那仆婦見賈月坐定，便彎腰用手指了指小奏桌上放著的嶄新竹簡緩聲道：“渭陽君說該看的以前那些人都折騰過了，你只看這些應該就足夠了?！?p> 這又不是CT或者X光，她怎么知道前面那位大夫病例寫的是真是假，技術如何？賈月轉(zhuǎn)頭看向仆婦道：“素來都講究一個望——”
賈月一語未完就聽內(nèi)室傳出了沉悶的破空聲，之后那掉落之物又漸漸發(fā)出了貓尾拍打地面的聲音，又細聽幾聲明顯可知那貓的心情怕是不好。仆婦頓時打了個哆嗦催促道：“你且只管看，少要廢話。”
瞧這陣仗賈月忙伸手取了一本竹簡，輕輕打開，垂目仔細的看了起來。
與其說這東西是病例，倒不如說是老太太觀察日記流水賬一般。雖記了日常寢起時間與所選服裝之色吉利否，卻未記錄夜尿次數(shù)、睡眠質(zhì)量、起床狀態(tài)；日用飲食，只寫種類與時間，最關鍵的數(shù)量卻語焉不詳。
卷起又拿起一卷，只見筆記雖有不同，卻都是幾日幾月跳大神的過程與池陽君的反應，無用之。
復又卷起放在一旁，又拿起一冊，字又不與上本同。但好在這冊還是有些可用的內(nèi)容，比如尿濁如脂膏，味甜。這位前輩到底都經(jīng)歷了點什么？賈月帶著一種復雜的心情，又看了看之后的記錄與用藥情況，半晌抿了抿嘴，看向站在身旁的仆婦輕聲問道：“請借筆墨與書刀一用?！?p> 那仆婦未說話，只是回身去取了筆墨和新的竹簡來，一邊放妥一邊將其他竹簡收了起來：“賈小姐，請?！?p> 不知該說是大戶人家不差錢，還是小心安保到了書刀都不行的地步了，賈月帶著有些浪費的感慨提筆將從視力、口氣、饑餓感、排泄情況、雙腳浮腫、睡眠質(zhì)量等一一列上，輕吹待干后雙手呈給仆婦道：“前幾位有些地方并未寫明，小女子不敢確定到底是消渴癥還是癭病，此些內(nèi)容還請貼身之人如實相告?！?p> 仆婦點點頭，接過竹簡捧著進了內(nèi)室，只聽那貓尾敲擊聲隨著竊竊私語停了好半晌。待那仆婦出來將卷軸交給賈月后，又正色道：“老夫人說賈小姐果然有些本事，她最近幾日越發(fā)難受，還請趕緊給個法子才好?！?p> 賈月接過卷軸瞧了瞧，勾選之后果都是糖尿病的常見癥狀，但飲食減少卻更病情加重這點有些奇怪。一般酮癥酸中毒與食物攝入關系挺大的，怎么——正想著卻覺得鼻內(nèi)吸入的香氣有些熟悉，好像是檀香的味道？莫非這位老夫人和他兒子不一個畫風？
考慮到最近發(fā)生事，好像只有弘農(nóng)王下線比較重大，賈月咬咬牙轉(zhuǎn)身對著屏風緩聲道：“《素問》曾說思傷脾，憂傷肝，恐傷腎，再加今年天氣多積云堆雪讓人易多愁抬，只要少思靜休就能緩解些?！?p> 卻聽屏風內(nèi)一個蒼老的聲音倦怠的問道：“你這孩子倒是會說，只是這人的悲歡喜樂也是能控制的？”
賈月垂頭提高了些聲音緩答道：“我們醫(yī)工間素有見彼苦惱，若己有之的說法，便是不可控也要盡量調(diào)之。”
畢竟后世抑郁、躁郁等問題可多了，很多醫(yī)院不得不開設精神衛(wèi)生科等，通過藥物和疏導讓病人維持心態(tài)。